王董的助理下午曾致电给他,无意中透露这次南下,阿得的表现虽不致凸槌,却总感觉得到他心不在焉,偶尔还会瞪着窗外跟手机发呆。
“你在嘀咕什么?”一旁,明秀的视线自电视荧幕移向他。“干么这么坐立难安?”
“阿得呀!”
“阿得?”
“他连个电话也没给我。”
“那又怎样?”
怎样?
“唉,你猜,他跟小娴会不会……”
“不会啦,谁像你这么崇尚暴力呀?”她没好气的白了眼不安的他。“阿得连捏都舍不得捏小娴一下,还家庭暴力哩,你别说笑话给我听了啦。”
他也确信阿得不太可能会施暴,可是,说不定小娴会呀!
明秀看出了他的犹豫,噗哧一笑。
“小娴也不会啦,况且,她哪是阿得的对手。”
“问题是,这两天小娴的心情好像坏透了,间接地影响到阿得,他好像更不耐烦了……”突然,吴承安微张着眼,住口。
该不会情绪不佳的阿得一踏进大门,就跟气急败坏的小娴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然后,借助一大堆厨房的武器,两败俱伤的倒卧在血泊里?!
吓,这还得了呀!
“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去吵他们?”
吴承安不理老婆的微词,一待电话接通,他劈头就是一道命令,“闳恩,走了。”
这生怕天下太平的家伙,还吵到江闳恩那儿去?
白眼翻了几转,她懒得跟他罗哩巴唆。
“走?”贸贸然的一通电话,打醒了因为某种床上运动而已有倦意的江闳恩。“说清楚一点。”
“到阿得家碰面。”
“阿得?他不是飞到高雄了?”
‘他回来了,没消没息的,连手机也不通。”
“那又怎样呀?你紧张个什么劲儿,人家小别胜新婚,就最讨厌你这种不识相的木棒子。”
“胜你的大头鬼啦,反正快点给我过去,别一个迟了……”
电话那端,江闳恩倏怔。
“迟了会怎样?”
“怎样?就呜呼哀哉了啦!”
“吓,你讲真的假的?”
“到了那里才知道呀,你快点啦,我怕若真有事,我一个人顶不住的。”
若真有事?!
这个念头越想越真,吴承安被自己的想像给吓到,而仍一头雾水的江闳恩却被他的口气给慑住了,不约而同,两个男人搁下电话后就急呼呼的赶着出门。
搂着抱枕看电视的明秀翻了个白眼,分神的瞧他火烧屁股,却没阻止古道热肠的老公深夜赶出门;横竖,他不去弄个清楚,绝对是睡不安稳。
吴承安住得近,就只隔几条街,骑摩托车没几分钟就到了,结果,电梯门都还没开启,他就听到低咆的嗓门,似乎是阿得的声音……不会吧,行径还算文明的阿得在摆泼夫嘴脸?!
“该死,别恶梦成真哪!”视而不见的瞪着前方,他低咒。
叮当!
电梯门开了,吴承安跨出去,他立即瞧见了让他啼笑皆非且傻眼的一幕。
几乎没什么意外的,那个泼夫果真是阿得。
怒焰高涨的司空邵得一脸憔悴,双手叉腰的杵在门外,因为专心在捶门叫人,他没听见电梯的声响,而他的西装外套可怜兮兮的躺在他脚边,像没人爱的二手衣,瞧那咸菜干的模样,不是他扔的,就是被小娴扔出来的。
吴承安将赌注押在孙守娴那边,反正他就是觉得应该是她气极之下,顺手就将外套扔到阿得脸上……然后,他想掉头走人了。
立刻就走!
当他想避难的念头才浮起,电梯门关了,将他留在战火圈里。
而电梯关门声引来了司空邵得的怒目而视。
吴承安挫败的肩头一垂,下意识的暗叹连连。
眸,真要命!
“你干么?”
“呃,呵呵。”吴承安笑得很苦。“我只是,想、来看一看,呃,看看你有没有、呃,事情罢了!”太过鸡婆的下场就像他一样,进不得,退也无路呀!
见吴承安苦笑又无奈的在原地摆动步子,司空邵得剑眉一挑,不由自主地开炮了。
“三更半夜的跑来吵人,啐,我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你干么一脸的惊恐?”
“惊恐?”呵呵,这么明显呀?“哪有,我有吗?”
“一副想拔腿逃命的孬样子,你逃什么逃?”
“因为怕死呀。”被这个正着,他只好皮绷得紧紧的,走向战火中心。“你的脸比臭豆腐还臭!”
“又不赏你吃,你怕什么?”
真是睁眼说瞎话,不是赏给他吃,那阿得这会儿是在对谁凶神恶煞?鬼呀?!
不敢火上加油,吴承安皱皱眉,不是很乐意的杵在他身边,暗暗地在脚底抹上油渍,一见情形不对,才能拔腿就跑。
“有话就说出来,别叽叽歪歪的。”
就只怕现在他说什么,都会招来一顿好打呀;阿得虽然没闳恩虎背熊腰,但是他也有一双打死人不偿命的大手呢。
“唉!”
“你嫌我不够衰吗?唉?唉个屁呀。”
“反正,你骂不到小娴,就冲着我来吧。”他完全认了,也完全是两肋插刀了啦。
怒瞪着他,再无奈的瞪着死也不开的大门,司空邵得长叹一声,迫不得已的从隐密处翻出隔壁公寓的钥匙。
看来,他今天晚上是休想能搂着老婆甜甜蜜蜜了!
***
钥匙“咋答”一声,像是开启了吴承安的气定神闲。
总算阿得肯稍安勿躁了,他的心安定多了,正待说些什么来冲淡烟硝味时,眼尖的瞟见他肚腹的血迹,吓了一跳。
“唉,你受伤了?”
“没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扫,瞥见自个灰条衬衫上的刺目红渍,他微僵。“该死,她弄伤了自己。”
“谁?小娴?”
“要不还有谁像她那么蠢,踩在一堆碎片上还像根木头似的动也不动,甚至还跳上跳下……该死,天知道伤口有多大!”他话说着又想去隔壁捶门了。吴承安制住他。“阿得,她应该不会有事,反倒是你,先冷静冷静,别又急着开炮啦。”而且,他也怕被殃及无辜呀。
“怕什夫,反正我就是木头人嘛,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她总没辙吧?”
这阿得口中的骂不还嘴,他不敢苟同;因为一个铜板敲不响,这对夫妻能这么劈哩啪啦的持续多年,绝对不是架构于什么骂不还嘴之类的笑话,至于打不还手?
“小娴打你?”
“不小心的啦。”尽管吵翻天,她仍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怎能任人质疑她的品性呢。“那种花拳绣腿,哪能叫打呀!”
这么说,他就是被小娴K过了啦!
望着欲盖弥彰的司空邵得,吴承安一脸的同情。
“很痛吧?”
手握着门把的司空邵得一震,还来不及驳斥他的同情,身后又传来叮当声。
“谁在喊痛?”甫自电梯跨出脚的江闳恩听到话尾,他左瞧右望两张朝他转来的脸孔,晃晃拎在手中的半打海尼根。“哪个倒霉鬼受伤了?我有慰劳品喔。”
见他出现,吴承安的心完全放下了。
哈,有人一块儿应召而来了;既然有闳恩同生共死,那为了朋友,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呀?但是,该嘀咕两句的嘛,还是不能省略。
“你怎么那么慢呀?”害他生怕孤军奋战,还兀自心惊胆跳了好一会儿。
江闳恩似笑非笑的哼着不满。
“还嫌?穿好衣服也要好几分钟呀。”他辩驳。“况且我直接拦车,根本没去地下室开车,要不然现在哪到得了呀。”
“早叫你睡觉别老光着身体,遇到地震,屋子一垮下来,你就当真是死得无牵无挂也毫无拘束了。”
“有事要办,不脱光怎么办呀?”
“成天就只知道饱暖思淫欲,迟早会被淫虫啃了你的脑细胞。”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司空邵得的脸色又狰狞了,他伸手卡住吴承安的后颈。
“你叫他来的?”
“嗯。”
“多事!”
“嗯哼,我也这么觉得。”推开像座门神似的堵在门口的司空邵得,吴承安大步跨进地狱,还不忘招呼尚、未进入状况的江闳恩。“进来吧,免得待会儿这家伙又突然跑去隔壁开战。”
“隔壁?”
“战区就在那儿,你了了没?”
司空邵得闻言不禁气结。
江闳恩笑了,依言跟在吴承安身后,一屁股抢了那张舒适的单人椅坐下,却还记得有件事情没得到答案。
“唉,你们刚刚说谁受伤在喊痛?”
跟司空邵得两人排排坐在背向门的长椅上,突地听到江闳恩不知死活的掏出战火话题,吴承安偷笑着,接过他丢来的海尼根,再朝司空邵得努嘴嘲弄。
“还有谁!”
“阿得?”愕然的迎视着正大口饮酒的悲情主角,江闳恩停下开罐的动作。“你怎么了?跟谁开扁?”
司空邵得不语,反倒是吴承安唯恐天下不乱的当起三姑六婆。
“小娴喽!”
“小娴?”江闳恩难以置信的扬起嗓门。“小娴?真的假的……呃……”眼角捕捉到吴承安的暗示,他后知后觉的瞪向司空邵得身上的红渍,眼神猛地扭曲变形。“唉,幸好,她没有K你的脸,要不然,你别想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