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妈,你看我该不该去报名金氏纪录?”
“免了啦,你等着他们来邀你就行了。”
孙守嫡无力叹着,无意识的晃动着身躯。
这个黑色的冷笑话,真的很不好笑,她听着、应着,心窝开始洒下酸泪了。
隔壁到现在都没亮灯,怎么回事?阿得冲出去庆祝了?她心里更难过了。
“小娴,我看你呀,干脆换人了啦。”
“好。”
这下子,黄翠英的沉默多了几秒钟。
"你今天肠子真狠?!”
“因为我有良师在旁耳提面命呀。”
良师?不就指她这个娘吗?但听小娴的口气又不带讥讽,那这么说来……该不会小娴已经看破了?
好,再试探!
“如果,妈帮你安排相亲呢?”
“也好呀!”
噢喔,天要下红雨了!
“你神经接错了?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她口气变得谨慎多了。“
阿得这会儿人就在你身边?”
“没有。”
没有?
“那你的这声好,是应给谁听?”
“你呀。”苦涩的无助谁也没瞧见,但是,月色下,她从镜子的反射中瞧得一道一楚。“你不是老唠叨我死心眼?现在,我的心眼豁然开朗,你应该最高兴吧?”
“我高兴?我高兴才有鬼呢,要你开心才行呀。”
“我……很不开心。”她的声音极小,小到黄翠英竖直耳朵,也依旧没听清楚。
“你话给我说清楚一点,烦死人了,别这么有气无力的嘀嘀咕咕,还有,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飞机?既然这么离不开彼此,那就将问题摊开来谈呀!”
“我们……”
“怎样啦?”
“我们……唉……”
等了半天,尽听女儿叹了又叹,隐约还听她猛吸着气,像被泪水侵占了,她忍小住敛声催促。
“这么为难?有什么心事不能说给妈听吗?”
“不是不能说,只是……唉,反正我没心情说啦。”按着痛到僵麻的太阳穴,她无精打采的仰躺在大床上。“妈,我好累,改天再跟你聊啦。”
“你明天早上有会要开?”
“要去江律师那儿。”
“江律师……不会吧?你们真的又来了?”
闻言,孙守娴只能苦笑。
又?
看来,她跟阿得的分分合合当真快天怒人怨了!
***
怒气腾腾的进了屋,司空邵得没开灯,直接摸黑走到空旷的阳台,仰望灿烂星辰,眼角盼着隔壁的灯光亮起。
但是,它却仍旧沉暗得叫他担心不已。
小娴心里有事!
他看得出来,却苦于哄不出她的心事。
不是他口拙难言,而是……该死,不知为何,他总是没来得及将疑惑问出口!
真搞不懂,又不是感情变淡或消失了,怎么他跟小娴的火药细胞这么泛滥,随便豆大的小事就能激出爆烈伤人的恶言相向。
“有了裂缝却不修补,会越来越严重的。”他不自觉的复诵着承安曾传授给他的婚姻名言。“这道理我也是懂的呀,问题是,要怎么修?该怎么补?更重要的是,也得知道裂缝在哪里?怎么产生的,才好动手呀!”
该死得很,对小娴逐渐加深的阴郁沉闷,他竟然毫无头绪!
要他拟定数亿元的投资计划还比较容易一些呢,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他老婆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呀!
“至少,我可以确定小娴不是因为缺钱。”他自嘲。“成为一个家庭的经济大臣就是有这点好处。”
等了半晌,屋里的灯一盏都没亮起,电话铃声倒是响了。
谁?
无论是谁,他都感激这来电的人,因为,她接电话了,而他也可以确定她虽然没开灯,但她没事!
但是,是谁呀?
将上身倾靠在栏杆上,司空邵得像蝙蝠般努力将身子贴挂在阴暗的墙角,他拉长脖子,企图窥见任何端倪,根本无视于他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十六楼的高空。
几秒后,徒劳无功的他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偷听,真是辛苦!
第二章
他们隔了将近一个星期才又提到办离婚手续的这档子事。
司空邵得有意无意的逃避。
孙守娴心不在焉的进逼。
两人还是天天打照面,可她都臭着张脸,冷言冷语地硬逼他退到隔壁去独守空闺;而他呢,一腔热情每每就败在她那张生人匆近的恶容里。
其实,她根本不是故意要摆脸色给他看,只是,一见到他,就想到自己反常的怯弱心态,花了一整个晚上培养的谈和情绪,就在眨眼间烟消云散。
都怪他的态度太坚定,才会害得她心里有事口难开,情绪像随时都处于暴风圈里。
这些,都得怪他啦!
“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第三天,她的情绪更不稳了,窝在办公室里犯嘀咕,午餐懒得吃了,她直接一通电话找上他。“爽快一点行吗?”
“我这几天没空。”
“你那天说没问题的!”她也不急。但,就是忍不住想挫挫他那副无所谓的笃定。
“我们离婚吧”这句话就像是狼来了,喊上几十次,不但他习以为常,根本不当一回事,连她自己都觉得变成口号似的嘴巴念,心里忘!
难怪他不想认真,这一点,她不怪他。
“那天是那天,我现在有问题了呀。”忽然,他的气定神闲不见了。“干嘛,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休掉我?”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呀。”话是对他说,可是,她心知肚明,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劝告。
无论是好是坏,她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好,我们晚上回家再谈。”
“回家?”如果不是心情太糟,她差点破功笑了出来。
他处心积虑,就是想突破她这一关,一旦进了房、关了门、天一亮,就太阳出来了,一切又都从头开始。
但她懒得让他顺心如意呀!
“干嘛那种口气呀?”谋对谍的口吻又出现了。“难不成你晚上有事?”
“不,只是你要回哪个家?”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呀!
差点,这句叫司空邵得害臊的事实就脱口而出了,倒霉的是,他被急切的口水呛到了,解开两人心锁的唯一钥匙,就这么咳咳咳的咳掉了。
孙守娴拎着话筒,耐心的等,见他实在咳得厉害……
“你还好吧?”
“不好,你还不快点飞奔过来替我抚顺气息!”
她白眼一翻,直接将话筒挂上。
司空邵得知道她又生气了,但因为接了两个新客户,忙翻了,也没空档去找她罗唆,事情就又拖了下来。直到她昨天彻夜未归,忙到凌晨、也等到凌晨的他终于开飙了。
今天中午,换他一通电话找上了她。
“你昨天晚上上哪儿去了?”
“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别忘了我是你老公!”他的口气很冲,浓浓的埋怨怎么也掩不下。
该死,就算小娴欲求不满的想爬墙风骚,也该爬到他的裤裆来撒野呀!
“很快就不是了。”
“你……哼哼,你倒很期待嘛?”
“没错。”
孙守娴斩钉截铁的承认霎时又将司空邵得惹得鸡飞狗跳。
无暇多想,他立即脱口说出,“那就明天!”
“好!”
吓,她答应得真顺口……司空邵得咬牙切齿的拿定时间。
“下午两点?”
“好!”
赌气敲定时间,两人同时将话筒摔开。
吸吸鼻子,孙守娴猛咬着下唇,想眨下泪水,忍忍忍,忍不住趴在话筒上痛哭失声。
而司空邵得的拳头朝上乱挥,几拳后,眼角瞥到桌上的电话,他恶咒连连,不假思索的挥空桌上所有的东西。
该死的女人!
***
情绪紊乱的怨偶离开事务所好一会儿了,江律师依旧神清气爽的哼着小曲儿。
又有进帐喽!
“江律师,你怎么一点都不愁容满面?”一旁,新聘请的小助理忍不住开口问了。
江律师其实算满有良心的,不乘机敛财,敌我双方的财务分配也会给予公正的意见;而通常,当一对怨偶办妥离婚手续时,江律师的神情都会晦黯好一会儿,可是,他今天真反常,轻松愉快得连她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人家夫妻闹成这样,他还笑得出来?
“有什么好气的?”
“咦?”
“夫妻嘛。”年纪稍长的江律师似笑非笑的解释着。“不吵点儿架怎么当夫妻呀?!”
“一点?他们吵得满凶的哩。”害她都有些担心,会不会一跨出事务所的门,两人就兽性大发地大打出手了呢。
江律师专办民事案件,不办刑事案件;而且,她很怕见血!
“那倒也是,他们这一对的燃点都太低了,动不动就吵得天崩地裂。”
“难怪我妈老在我耳边嘀咕,女孩子在结婚前都要睁大眼睛。”善良单纯的小助理控制不了心中的评论。“省得结了婚,还这么吵吵闹闹。”
江律师笑了。“你以为他们的眼睛睁得不够大呀?”
“怎么说?”
“从认识到现在,听说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从来不怕没话可吵,你觉得,够不够他们了解对方的一切?”
太够了……小助理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可是,他们都结了婚了,怎么没稍微收敛一下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