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不是看到了?”
“成天吵架,不是很伤感情?”
“他们哪,恰恰跟人相反,感情是越吵越好,成天离婚,回过身还不是亲亲热热的抱在一块儿?就像你们年轻人嘴巴常念的那种情形,绝配!”
这么一提,小助理才猛地想起……是呀,江律师的评论没错,她倒没见过哪一对离婚的怨偶进了事务所,恶言相向之际,臭着脸的老公还很体贴的侧身跟她要了杯咖啡。
不是他自己要喝,而是拿来巴结气呼呼的老婆大人,他老婆骂他骂得口渴了,得喝点东西润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多窝心的借口呀!
虽然孙小姐没吭气,也没拒绝,大刺刺的接过她倒来的冰咖啡,可是,她敢发誓,她看到自孙小姐眼底掠过的那抹光亮,是带着窃笑的感动。
“他们第一次的离婚手续就是我办的,轰轰烈烈得会让你傻眼,几年下来,也没见他们真的撕破脸、一拍两散什么的。”
越听,小助理的脑袋点得越是慎重。
“有些人哪,当朋友或许比当夫妻还要适当,他们一开始就是抱持着谈恋爱就好,结婚免谈的念头。”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结婚?”
“为了赚礼金呀。”江律师笑着提及这个公开的秘密。“司空先生的一票朋友激他、说他敢娶孙小姐,他们就包个超级大红包,听说,小俩口关起门来商量了几秒钟后,就决定办婚宴。”
小助理又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不是很有钱吗?”她讶问,“为了钱而结婚?真叫人难以置信哩。”
英挺的司空先生有张像极混血儿的帅脸,直率中带着潇洒的笑容常将人看得眼都直了,又是日理万机的投顾总裁,女人为了争他的青睐绝对是挤破了头也在所不惜;而孙小姐的身家颇丰,人品材貌也足以登上仕女之流的翘楚。两人标准的郎才女貌,会在乎那么点钱?
“钱哪是重点,他们这对欢喜冤家,似乎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求婚,没人逼,恐怕一辈子就这么耗着下去。”他摇头笑叹。“只是,结了婚,又像儿戏般三天两头惠顾咱们事务所,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难怪李姐离职前曾笑着叮咛我,平时要多准备几份离婚协议书备用,现在才知道我们这里的离婚协议书用得这么凶,他们居首功,准备得再多都来不及他们消耗。”
“你嫌我们钱赚太多?”
“哪有。”她答得很快,笑容有点小奸小诈。
赚得多,奖金才会多呀;口齿伶俐的江律师不是小气鬼,这一点,嘿嘿,李姐也私下透露过了。
“幸好,每次离婚后,两人气都气饱了,也没听他们嚷过要我办一张事务所的贵宾卡给他们。”将签妥的文件递给小助理。“拿去归档吧。”
“好。”
没几分钟,小助理又回来敲他办公室的门。
“江律师,我们需要买一个超大容量的档案夹。”
视线自文件中扬起,他讶问道:“为什么?”
“因为,司空先生他们的档案夹已经放爆了啦!”
***
揪着背包的带子,孙守娴瞪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再瞪向车水马龙的中山北路,脚步很沉重,心神茫然。
要去哪儿好呢?
见她闷闷不乐的瞪着马路发怔,近来已经忙得满头包的司空邵得却怎么也移不开步子。
他知道自己该走开,因为,她的脸色已经在警告他别打扰……
“你不回公司?”
她摇头,不发一言。
对她而言,离婚这个行为越来越不轻松,她怕自己的恶劣心情会在办公室爆开,所以,还是逃远一点比较海阔天空。
可是,她该去哪里耗时间呀?
“那你想上哪儿?”
很好,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在问呢,而他……她面无表情的仰首望向他。
“你还想鸡婆?”
“小娴……”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忘了?去忙你的吧。”勉强往他脸上停驻几秒,再飞快的移开视线;因为,眼眶红得很突然,倔强的她不想被他察觉。“你不是接了几个新case?”
全世界的Case也没她来得重要,他心知肚明,却知道她现在没心情听他扯这些风花雪月。
至少,他就没心情,可是,他哈死了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再将她哄进婚姻里。
“或者,我们去喝点什么?”
“不,我没心情。”
果然吧!
“你还好吧?你的声音怪怪的。”
“离婚嘛,你要我多开心?”半真半假的白了他一眼,她优雅的转身离去。
他不走,那她走,无妨!
瞅着她的背影,他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又败在她回眸的怒视中,这才眼巴巴的停下脚步,咬牙切齿。
算了,就顺着她吧,说不定她真的不希罕他跟前跟后呀!
胸口被臆测给刺出了隐隐的血丝,司空邵得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缓步踱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右手,轻轻的贴覆在胸口上。
而心脏,跳得好艰辛!
***
他不想走,她执意赶他走,等他真的走了,她却裹足不前,怔望着他上车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的拒绝再一次伤了他,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住呀!
一如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走了,听从她的执拗离开了,她知道他去哪里,所以,她跟了过去。
即使路途很远,她仍没伸手拦任何车辆,像散步般慢慢的走向有他在的地方。
然后,她到了!
还没想清楚她该达到目的就悄悄离去,或者该上去找他唇枪舌战一番,她就看到了他。
还有……他们!
她有些错愕。
口口声声忙得半死的阿得怎么会窝在同一栋楼的闳恩的公司?手里还捧着一块蛋糕,像在参加派对,就只差没有气球跟香摈,但气氛仍旧散着愉悦与轻松。
江闳恩开了间规模不算小的传播公司,里头的员工她几乎都认识,可如今,其中两双饱含爱慕的目光份外刺着她的眼。
这年头,已婚的身份对许多人而言不再是一种警戒与距离,反倒像是一种添了魔蛊的致命诱惑,只要看上了,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想铲除异己,期盼能取代梦中的位置。
孙守娴特别清楚陈楚玲跟江怡宜的用心良苦。
除了曾听阿得提过她们的热情,闳恩也三不五时会将她们对阿得的倾慕与大胆的示好行径拿出来闲聊。
是为了气她?还是,想刺激她的占有欲?
阿得当然是魅力无穷,所以,始终都会招引某些狂蜂浪蝶的围绕,她不曾跟他翻脸,因为师出无名;所以,她总是假装无聊的白眼带过,将满缸的浓醋一口一口饮进心里,小心的发酵。
美好的婚姻是需要用心经营,她懂,却因为贪心。不懂得只安于有他就幸福无限的婚姻。
唉!
她该走了,何苦去打扰似乎沉浸在愉悦社交里的他呢,毕竟,因为她的固执和坚持,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心有灵犀,孙守娴才想转身悄悄的走开,司空邵得就抬眼瞧来,准确的捕捉到那方带着淡淡忧郁的浅蓝倩影,霎时,一干人等全被他抛在脑后,他拔腿就冲了出来。
“小娴?!”
她拧眉,停下脚步,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看吧,被逮到了啦!
司空邵得没留意她闪烁多变的神情,他笑眸微眯的拦下她。
“干嘛看到我就掉头走人?我又没向你讨债。还有,你怎么跑来这里?”
“我来,是想看看你有多开心呀。”杏眸兜转,瞧见几双好奇的视线朝他们扫来,她忍不住酸溜溜的嘀咕。“没想到才签完字,你就乐得像放出笼的小鸟。”
小娴吃醋了?!
摹然间,他笑咧了嘴,不假思索的揽上她的腰,将唇贴近她的耳畔,细声嘟哝。
“我的小鸟还关得牢牢的。”他一语双关,笑得像只准备交配的恶狼。“钥匙在你手上噢。”
她脸一红,忙不迭地拨开他几乎是吻上颊颈的热唇。
“你少恶心了。”
“你不爱听?”
“不爱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你别靠这么近行吗?想揩油呀?”嘴里没好气的讽刺他,唇畔却偷偷浮上一抹让他迷恋的羞笑。“谁知道你私底下偷配了几百份的备用钥匙?”
“我呀,从一而终的血性汉子,这你不是最清楚了?嗯?”
正经八百的声明偏被司空邵得最后那声怪腔怪调的嗯给破坏了,心知肚明他话里的暧昧。孙守娴警告自己不准脸红。无奈,还是被那双深炯的黑眸勾得神魂颠倒。
“你来看我呀?”
“臭美。”想撇开他死揽不放的大手,又有点舍不得,所以,她装没瞧见。“你不是很忙吗?”
“是忙得很呀。刚刚小圆跟她老公送弥月蛋糕过来,闳恩叫我下来凑凑热闹,喝下午茶。”笑眸里漾着松懈的满足。
没几个人知道他又离婚了;但是,闳恩知情,所以方才自落地窗瞧见颓丧又挫败的他经过时,便千方百计拐他下来,要他别闷在办公室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