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那个禽兽竟然打断阿婶的手臂!
“很严重呀?”
不严重你会小心翼翼的托着吗?她很想口出讽刺,但说不出口。对一个认命地奉守从一而终,有着妇德观念的阿婶,她无法尖酸刻薄。
“这还叫不是故意的?”她紧咬下唇,好不容易才挤出嘲弄,“哪天如果他故意要打你,你不就死定了?”
“他……唉,他心情不好,失业了,所以就多喝了几杯。”
酒?!又是酒!男人一旦灌足黄汤,似乎就所向披靡,甚至一切的罪行都可以被大刺刺的抹去。
见林医生快步走来,罗敏若努力抑住胸口汹涌的怒气,退开几步。
只一眼,林医生已经心里有数,叹着气,下意识的瞟了一脸惨白的罗敏若,再走向阿婶。
“我们去照X光。”他轻扶着阿婶,表情满满的同情。
咬着牙,阿婶点点头。
隔了几步远,罗敏若静待林医生诊断完毕,神情却逐渐飘远。“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怎么能前一秒钟抱着你疼惜,下一秒却毫不留情地将你打倒在地?”甫进门,凌敬海便瞧见神情微恍的她,甚至耳尖的听过她的轻喃,不禁心口一惊。
小敏不像在感慨,反倒像是在……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个念头,慑得他虎自微眯,深忖的锁紧不见笑容的她。
莫非,她也曾是被施暴的数据之一?!
第四章
软硬兼施,凌敬海赖着罗敏若跟他一起吃宵夜。
“我没吃宵夜的习惯,你忘了?”
“可是我有呀,你也忘了?”
“那你自己去吃呀,我要回家了。”今天心情不好,她怕会控制不住地迁怒于他。
不关他的事,不该他受的气,她宁愿快快躲回家,就算是一头钻进厨房多弄几道药材也好。
“就我一个人?你不怕我出了什么意外?”
罗敏若闻言不觉嗤笑。
他不去整别人就阿弥陀佛了,还怕别人将脑子动在他身上?每次都来这一套,她已经会背了;偏偏又挺有效的——但今天失效了。
“我真的不饿,要不这样吧,叫小莉陪你……”
“别这样。”难得一次,他温热的大掌握住她举起的手,和煦笑着。“别将闲人牵扯进我们的世界来。”
四目相视,她没抽回手,点点头。
我们的世界?!
她震撼于他的用词,却也开始臣服于他的宣告。
“走吧,我们都累了一个晚上,别虐待肚皮呀。”
“我……好吧!”她还是依了他,因为她实在无法忽视那双虎目里的柔情喽。
他没有请她去五星级的餐厅吃宵夜,反而就近挑了家干净的清粥小菜店。
罗敏若的心又往下沦陷了一些。
她的饮食口味挺随兴,不爱吃那些奢华的食物,反倒爱极了小吃;而他未曾刻意询问,却也察觉了通透!
才坐下,罗敏若不小心撞倒了皮包,里头的东西全都掉出来,她还没动,凌敬海已经倾下身了。
“我自己捡就行了。”
凌敬海轻笑摇头,手脚利落的将小物件—一归位,还眼尖的瞄见几小包的干草屑跟小瓶子。
“咦?”
听他微讶的嘟哝,她瞧去,神情忽地微敛,飞快的抢过他手中的玩意儿,“还我。”
“那是什么?”
睨了他好奇的神情,她又笑了,笑得有些勉强。
“私人收藏品。”
“是什么?”
见他锲而不会,她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怀好意,“毒药。”
“真的呀?”他也笑了,笑得比她更不怀好意,添了几分色淫淫的狼笑。“准备对付我的?”
“如果你惹恼我的话。”
“赫,这是警告?”
纤肩微耸,她让他自行体会与想像。
“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啦,你有需要我配合的Idea,只要开口,我定全力以赴。”不带色彩的字句经他夸张的挤眉弄眼一渲染,硬就是挑出了浓浓的暖昧味儿。“谢谢你的毛遂自荐。”她没好气的哼了哼。“不客气。”连一秒都没停,他又再问:“那是什么?”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罗敏若坐定,戒慎的目光盯着他,半晌才轻吁一声,“你这么好奇?”“对。”虽然笑着,但他的神情变得正经了。“这就是我,爱刨根,你就多担待一点嘛。现在,能告诉我那是什么了吗?”“这些……都是胃散之类的民俗偏方。”“胃散?有液态的胃散吗?”
“加点水和一和不就是了。”她一语带过,视线搁在清粥上?“快吃吧,你不是不爱吃凉了的饭菜?”
“真是胃散?”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
就算不是毒药,效用八成也相去不远!
他在心里犯嘀咕,感觉得出来她不爱提它们,他犹豫着,不想放松话题,可是……心里叹笑,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放她一马。
不急,性急吃破碗,他有耐心,也有信心,慢慢地,她会靠近他的,主动、积极,开始将心里的事情一一掏出跟他细说分明,然后她会偎在他怀里,习惯将喜怒哀乐都与他均享。
赌,如果不是留了心,她怎会开始记住他的饮食习惯?
“你的笑有点不一样了。”
“更英俊潇洒?”
哼,这狂妄自傲的男人!
“不,没那么色淫淫的了。”皱鼻,她嗤笑着。
他朗声大笑。
专心吃着,待大半的饭菜已下肚,他才再开口,“你在家暴防治中心当了多久的志工?”瞟见她讶然的掀眉,他直接认罪,“小莉说的。”
小莉那个三姑六婆!她在心中轻斥。
他瞧出了她的不悦,“这个话题也犯忌讳?”
“不会。”瞪着他夹到她碗里的菜脯蛋,她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夹回去还他。“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啦。”说完才意识到自已超冲的口气,她不禁一叹,“义工……我才刚开始没几个月。”“防治中心的案件很多吗?”
“超乎你的想像。”心情沉重,连他夹菜分享都没多想地张口就吃。“这年头的男人大概都以打女人为乐吧。”
“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噢。”
“谁叫坐上那艘船的男人太多太多了。或许是因为上健身房太花钱,干脆娶个老婆回来,一举数得,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盘算的?”
“不是。”“我说八成是!”再夹一筷子的卤面筋送进她嘴里,凌敬海先吞了方才那夹着鸡蛋,笑容变得有些嘲弄。
“你的微笑……”
听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她脱口问;“怎样?”
“有些狰狞了。小心点儿,笑得这么阴沉泼辣,会把男人的胆都给吓破的。”
“那你还坐这么稳?”
“我不同。”
“噢?”
“我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对你动手动脚。”至于毛手毛脚,那是绝对会的。他在心里加了这两句。
她微愕。
一辈子?他知道他仿佛漫不经心的承诺对她造成多大的波涛吗?
“怀疑呀?信任我吧,我很少对人允诺些什么。”
“尤其是对女人?”
“那当然!”
“你的保证可信度有多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诺千金!”
“是吗?”忽然,她轻吸着气,目光怔望着桌面。
桌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两人搁在上头的手。
什么时候他们的手竟然叠握在一起了?!
想缩回的手遭他坚定却温柔的制住,她顺了他的意,纤滑的手背感受到自他掌心渗进的温度,她的心缓缓泛起了酸涩的酥麻,眼眶不觉勾出一圈微红。
在没出事时,深情款款的黄东文也偶尔会这么做,当时相对无语,却无声胜有声。
“怎么了?”他看出她的心在淌泪。
低叹着,她摇摇头。
“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聊。”
“聊?”
“只要你想说,我无条件当你的垃圾筒,绝对保密。”
“打死也不会传出去?”
“当然,我跟你保证啦,怎么,你不信?我老妈可以证明。”见她快跌入低潮,他大方的挑高她的手,一一勾玩着修长的纤指。“她成天跟我讨媳妇儿,我跟她保证过。一定会替她讨一房美丽又温柔的媳妇儿,喏!”
“喏什么喏?”
“我遇见我的承诺啦……别瞪我,我一开始就实话实说。将目的都摆在你面前这还不好呀?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你成天担心我别有居心。”
“你本来就是别有居心。”
“你……”眼一瞟,凌敬海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想了想,你说的也没错,我的居心就在得到你。”
她的心情不好,很恶劣,甚至有股想痛哭的欲望,但是他的存在开始有了莫名的疗效。
想起黄东文,她总有痛不欲生的复杂情绪,可是凌敬海让她想笑,不由自主的,就是忍不住想对他笑。
“说得这么委屈!”
“那当然,吃了三十二年的白米饭,很少有人敢让我吃瘪,你在前几名。”
“这么有英雄气概呀?你大概常常打架吧?”
“以前啦。”话说当年,他的笑容陡然年轻十岁。“以前打架像吃饭,照三餐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