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朱元璋瞧也不瞧她们一眼,待神态威猛刚毅、体型高壮的皇甫毅轩一走进来,他便将那面镜子递到皇甫毅轩眼前,“将它给扔了。”他命令着。
两个猛且深的抽气声,霎时一齐响了起来,李丽珠性子急切的轻呼一声,“皇上,你真要将镜子给扔了?”
像是回答她的话,面对着方走进来站定的锦衣卫最高指挥使皇甫毅轩那沉默寂然的脸孔,朱元璋又再追加了一句。“记住,扔得愈远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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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靖之那颀长的身子才刚沾到了门边,里头的人就已经先开口了。
“你要出发了?”
“嗯。”轻应了一声,将门往里推了开来,熊靖之伫立在门外没有走进去,温文儒雅的脸上尽是爽朗的风采,那双闪着精光的犀锐眸子,直直射向那沉坐在乌沉术做成的大桌后的人。
“大熊,要麻烦你走这一趟了。”深沉又低哑的嗓音又从大桌后传了过来。
“怎么那么客气起来了?”熊靖之一脸淡然的表情,一点也不带调侃的意味。
坐在桌后那个人也站了起来,高壮魁梧的身子一站出来,整个书房的空间似乎顿时减少了一大半。朝着仍站在门外的熊靖之,皇甫毅轩那两道浓眉一扬,略显剽悍的强硬脸上浮上一抹笑,“怎么,你急成这样?不打算进来?”
熊靖之还是一派沉稳地笑了笑,但是脚步依言地跨了进来,“小皇甫,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
全天下只有熊靖之敢这么称呼此时两人所处的这座壮丽宏伟的庄院主人——那浑身充满了霸气与掩不住一丝戾气的皇甫毅轩,而普天之下,皇甫毅轩也只让熊靖之一个人这么称呼他。
虽然两人一在江湖、一在官场,两人的大名却都是街坊百姓所如雷贯耳的。
与皇甫毅轩那盛气凌人且霸气十足的强悍气势大为不同,熊靖之似乎是与生俱有内敛与沉稳的气质,若是没了那随身携带的莫邪宝剑,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的外貌,再加上身形修长,熊靖之常常会令人忽略了他的威胁性。
只有在某些时候,当熊靖之被惹火,而怒气盛燃到极点时,人们才会发现他那总是深沉不见波动的脸上,会浮现出桀傲不驯的狂妄脸色。当那个时候,对方就只能祈望上辈子积下不少阴德,否则,任谁也无法躲开他凌厉无比的攻击!
没有几个人知道,名满天下的名剑熊靖之跟人人闻名莫不惊惧万分的锦衣卫指挥使皇甫毅轩相交甚笃,而且是自小一起穿开档裤长大的好兄弟。
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两人的家族均在苏州城附近拥有为数不少的祖业,家产雄厚到足够各自家族数百余人口吃喝上好几辈子。
但是他们的身分却是乡人全都无所知悉的,因为在纯朴的乡人眼中,他们一个是常常云游四海、不理世事的闲逸江湖人,一个是精明干练、常居无定所的生意人。
“若非皇上临时有急令,本该我自己亲自跑这一趟的。”皇甫毅轩有些歉意地说。
“还不都一样。”熊靖之的口气还是依然淡漠无波。
“但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沾上官场的事!”难得的轻叹声,皇甫毅轩那张刚毅的脸上有着掩不了的浓愁。
“但是,你还坚持在岗位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熊靖之话中之意已经让皇甫毅轩非常清楚,他再怎么不喜欢、不愿意与官场之事沾染,但只因那请托之人不是他人,而是皇甫毅轩,他无怨尤。
豪迈地狂笑一声,皇甫毅轩猛一击拍熊靖之的肩背,“大熊,你这份心,我领了。”
“小皇甫,如果你能及时跳脱开这场乱绪…
这回皇甫毅轩的叹声是明显而无奈的很,“你也知道,既然接下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子,就不是我说退就能退的。”
“朱元璋是怎样的一个君主,你也是清楚的。熊靖之毫不畏惧地直称当今圣上的名讳。
“大熊,皇上可算是位明君,他……”
熊靖之冷静的打断他的话,“他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君主,但他也是一个生性多疑、猜忌颇多的封建君主。”他明白不修饰地直言着。
对于好友言简意赅的出言冒读当今圣上,皇甫毅轩无言以对,屋内的空气顿时沉滞了下来。
半晌,熊靖之岔开话题,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就只要将那份文册交付江苏朱知府?”
“对。”
皇甫毅轩点了点头,熊靖之不发一言地转身就待离去,但是他的眼光却突然停驻在桌上的一角,心中突然起了一丝牵动,他瞧见了面朱红雕花的小手镜。
顺着熊靖之的眼神望过去,皇甫毅轩突然想到皇上的命令,心里突生一计,将那面镜子送到熊靖之眼前,“正好,大熊,再帮我一个忙,你到那里时,帮我将镜子给扔了。”
“为什么?”熊靖之疑惑的问。
“两个妃子在争宠,这面倒媚的镜子就被牺牲了。”将镜子交给他,皇甫毅轩叮咛了一句,“扔得愈远愈好。”见熊靖之眉梢微扬了起来,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他不觉又加了一句,“要不,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就干脆送给她算了。”
“喜欢的姑娘!?你还是先顾自己的事吧。”熊靖之顶了回去。
皇甫毅轩又是一阵笑,“大熊,待事情完了,你要上哪儿去?”
思考一会儿,熊靖之脸色放柔了些,“或许我会回吴县探视数日,听叶伯说家里出了些问题。”
“严不严重?”皇甫毅轩关切的问,“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说一声。”
“我先回去看看。”
“这样也好。”皇甫毅轩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若你回去的话,也替我回家去走一趟,看看我家里情形怎么样。”
想再说些什么,但踌躇了一番,熊靖之终于还是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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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这该是个安详的夜晚,而熊靖之也本该已经沉沉人睡了,但是他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总是无法人眠,他不由得长叹一声,自床上坐起身,随手拿起长衫披在身上,缓步走向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喂……”
突然响起的细微声响让他提起了全身的警觉,凝神贯注周遭的一切。
“喂!”
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几乎是立刻的,熊靖之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也看到了令他张大了眼不敢置信的一幕。
镜子!
自皇甫毅轩那儿取来的那面手镜里竟然有个女人的影像,他环视了四周,并无女人的影像存在这室内,显然可见的,那声音是自镜子里传来的,而且在他惊异的走上前去捧起镜子时,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镜中女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动作。
“哇,终于有人发现我了。”
她柔媚的嗓音熊靖之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稍微小声了一些,需要集中全副注意力才行。要不是现在是深夜时刻,屋子内外全都静得连虫子爬过的声音都听得出来,而且他也已经完全清醒地聚神于此,要不然,实在很容易让人忽略掉镜中女子刚刚的嚷叫。
不过,以他武功之高强,再细小的声音在他耳里也是清晰无比的。
“喂,你应该听得见我的声音吧?”镜子又再传出声音。
熊靖之再仔细端详手镜,他实在是太惊讶了,这镜子里竟有个面貌如此姣好妍丽的女人,“你……”他瞪大眼,半天说不出话。
“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这句语焉不详的话是伴着她哀求的动作才让熊靖之会悟她的话意。
“你是谁?是人是鬼?”熊靖之好奇地问。
“我当然是人啰,我叫巫束娟。”
虽然她说的话正常人听得会很吃力,但是由她回话的飞快速度看来,他说的话她倒是听得很轻松。“既然是人,为何会被困在镜子里?”熊靖之疑惑地问。
但他的疑惑没有得到直接的回答,巫束娟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被关在这里好一阵子了,好闷哦,都没有人陪我聊聊天什么的,连想吵嘴都没个伴。”好不容易终于有个声音可以对话了,巫束娟便迫不及待的诉着苦。
熊靖之觉得好笑,在初时的震慑一过,瞧着镜子里柳眉凤眼,脸蛋、肌肤细致粉嫩透着朱红的女子,她一双流转如星的眼眸闪亮在静夜中,而眼神中只见清澄无波的单纯喜悦,他不觉心中为之一动。
尤其是她毫不扭捏在唇畔绽放的微笑,更是令他觉得百看不厌。
“你怎么会被人关进镜子里的?”他关心地再问一次。
“还不是被人给陷害的,我们全家大小全被禁烟在镜子里,姐妹分别被关起来,父母则是关在一起,要不然有谁喜欢被困在这里。”巫束娟噘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