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的人已经回到他身边,要吵、要闹,往後有得是时间!
夜深,人静。
在危薇的思忖中,单奕风逐渐陷入沉眠。
若能趁他熟睡时溜走……只一眼,危薇就放弃了再度逃跑的念头。
除非是鬼魅,否则绝对没人可以在不惊醒他的情形下溜出去。
他就横卡在小凹洞的入口,守护著她的安全,却也完全挡住了她的逃生之路。
有人特地为她而来、守著她……这种感觉很怪异,却另有一股甜滋滋的心悸感受。
垂泪的面颊悄悄被夜风拂乾,她蜷缩的身躯僵了,微微活动著四肢,瞟见覆在她半身的大袍,再瞅著他只著薄薄衣裳的身子,心口泛起莫名的心疼。
在这么清冷的夜雾笼罩下,他,会冷吧?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她怀抱著袍子,温吞吞的靠近他,小心翼翼的将它披上他的身。
她的轻缓依旧吵醒了他,慑人的黑瞳眨了眨,仍旧渴睡,却在瞧见她时朝她笑得灿烂,一反手,迅速的攫住了她的右手,将她往他怀里带。
轻呼一声,她倒跌进他怀里,隔著大袍,她仍能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呼应她急促的心跳。
「你……」
「嘘。」挪挪身,将她一并护在暖暖的大袍,揽紧,贴在她耳畔的薄唇轻轻喃道:「别再逃了。」
不待她有任何回应,魅惑众生的黑眸又阖上,继续睡他的第二轮好觉!
别再逃了……
轻叹出声,她泪意盈眶,藉著月色大胆地觑著他安详的睡脸,胸口满满逐渐明白的悸动,伴著他平稳的吐纳,心里第一次接受了这个震撼。
她的未来,就操在这个人手中了!
微黄淡晕的月光逐步斜洒,不容掩饰的映亮了危薇的神采,涓秀的脸庞已不见方才的泪渍,可是,两抹嫣红不知何时浮现在她粉嫩的颊畔。
偷偷地,她凑近他的胸壑,深深的、长长的将他男性的气息盈满自己的胸肺。
其实,她是被阿爹他们的自做主张给吓到了,一旦受了惊吓的心绪抚乎後,再见到他、这么接近他,那股遇见他後常会出现的怦然心动又悄然跃出。
怦!
·····················
危薇终究还是上了单家富丽堂皇的花轿。
忙碌整日,拜完堂的新娘子被簇拥进新房。
凤冠霞帔穿戴在身,危薇心里除了忐忑,还有另一种感觉猛然袭来。
饿了!
视线被一方红盖头遮住,她全然不察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也听不进祝贺词,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人到底走不走呀?
她好想掀帕子、找东西填饱肚子!
「你们都下去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忙著布上甜汤的丫鬟们先是一楞,继而红著脸、抿嘴偷笑,俐落的将东西摆妥,很识相的退下。
他来了?
方才的饥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危薇紧张的屏住气,一双小手紧紧揪著大红绸裙。
他来了!
目光直视,触目皆是一片艳红,衬著灯火,她无措的瞪大眼,瞅著由远而近的黑影,然後,随著红盖头的掀起,直望进一双深黝无底的瞳眸。
「你是我的了。」
她不语,惊慌的见他神情凝重的抬臂,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後,他以指背顺著她的眉梢滑向她不敢阖闭的眼睑,再缓缓探向白皙的纤颈,然後,慢慢的解开她衣襟上的盘扣……
那日凑近他的胸壑汲取他的气息,那时,他沉睡著;可如今,再度贴近他的身,他是醒著的,灼灼的放肆目光像威胁燃烧她,这种肌肤相贴的刺激几乎令她瘫软,无力端坐。
「我……」
坐在红木大床的她,随著他的进逼,不自觉的向後瑟缩,身心泛起酥麻的感觉。
她好慌、好紧张、好……饿喔!
「你还好吧?」
「我……」
「说呀!」想著她内向害羞的心性,单奕风朗笑,不由分说的将她的手引导向自己的衣襟,一件、一件,不疾不徐的脱卸著彼此的衣物。
好奇的天性一旦勾起,她霎时忘却了一切,沉浸在未知的探索中,直到他精壮的身子完全赤裸的呈现在她眼前,她屏著气,突然紧张起来。
而一紧张,又觉得肚腹在对她抗议。
慢吞吞地,她收回不经心在他光裸胸膛摩挲的指头,见他轻哼一句,不由分说的按回她的手,她不禁面颊一红,气息霎时又梗在胸口。
「我好饿喔!」
「我也是。」
「那你……」
「我正要开始用餐呢。」手一扬,红纱帐飘扬落下,帐内,一双身躯猛然纠缠在一起。
春意更浓!
···················
时序逐渐进入寒冬,吵吵闹闹的夫妻却尚未进入冬眠期。
说是吵闹,可多半是单奕风吵、单奕风闹、单奕风缠著危薇恼怒咆哮,而她总是静静聆听,温吞浅笑。
他就是这个莽性,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也习惯了他的暴跳如雷。
这一天,天候寒得冻人,单奕风沐浴後回房,以为早该在房里歇著、等著他的娘子却不见人影,他拉开嗓门扬声怒吼。
「斯文?」
「少爷,什么事?」捧著小脸盆,正在盥洗的小跟班跌跌撞撞的冲过来。
「三少奶奶呢?」
「咦?」
「她人呢?」
「啊?」
瞧他那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单奕风也懒得再问,挥手叫他滚,索性自己四处寻人,任火气暗暗在胸口燃烧。
果然,她就著昏暗的月光,还在施肥除草!
「你在搞什么鬼?」
呵……
仰首,危薇笑得很心虚。
「给我起来。」
「等一下,等我将这亩园子的苗……」
他才不等,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要跟她好好的谈,倾身,他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走回房里。
「夫君?」
「今晚,你最好能安抚我。」将她紧揽在怀,感受到她轻颤的哆嗦,他不由得将她护得更紧。「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啊?
悟到他的言下之意,轰,危薇羞红满面,却情难自禁地将额贴向他的颈窝。
「都多久了还会脸红?」他笑著,在她额上轻印下碎吻。
暖玉温香偎在怀里的感觉,从没这么对过!
而这种很对的感觉,全因为她!
第十章
轻啜了口茶,单老夫人悠哉的拿了柄檀香扇扬啊扬著凉。
「老夫人,新铺子的准备和施工再过个两三天就能完成,你是否要前去瞧瞧?」一旁的单仁恭敬的说著。
「也好,明儿个顺道请薇儿陪我去瞧瞧。」她笑著点点头。
由於单府家大业大,四个孙子除了单奕风外,全接掌了其产业所属的铺子,原先单老夫人认为老三有著和商人斡旋讲价的长才,生性亦漂泊,所以便派他负责府里头对外运输方面的生意。
而今单奕风娶了媳妇著实也不适合再整日往外跑,单老夫人便有心想再开个新铺子让他们夫妻俩共同经营打理。
当然,她这么个精明的老婆子亦深知人尽其才的道理,相中了危薇深谙园艺莳花弄草的才能,要人为她开个专门卖花或是帮人整理庭园的铺子。
如此一来,单府的家业又更为壮大不说,更重要的是她会要老三专心陪著媳妇打理铺子,夫妻俩相处的时间一多,当然离她抱曾孙的愿望就又更接近了。
「老夫人……」单仁轻声的叫唤兀自在作含饴弄孙白日梦的单老夫人。
「喔,还有啥事?」回过神的她故做镇定的继续扇著扇子。
「做匾额的张老板说,咱们还没取铺子的名字哪。」
「唉啊!我这胡涂的老婆子居然给忘了这件事!」她轻拍一下自己的额头。
这取铺名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哪,既要请人合算个吉利发财的笔划,还要听起来顺耳好听,个中的学问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的。
「好吧,不如咱们今儿个就去新铺子逛逛,铺名的事就交给薇儿想好了。」今天把铺名取好,做区额的张老板应该还来得及赶工。
「是,我这就去请三少奶奶。」单仁打个揖後随即转身踏出房门。
··················
「这……这个铺子真的要送给我,完全由我来打理一切?」危薇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繁华的京城里可能还见不著几间这般新奇的铺子呢!」执意要跟来的单奕风也是第一次见著这将要落成的新铺子。
偌大的铺于是采半西洋式的建筑,既有新鲜华丽的洋人风味亦不失中国传统的气派典雅,铺子前种满了各式各样鲜艳瑰丽的花朵,而其後头更是别有洞天,除了崭新舒适的厢房外,还有一个准备给老板娘莳花弄草的小花园。
「建这铺子的师傅本身曾喝过点洋墨水,所以他建议我既然要弄个能够吸引客人的漂亮铺子,中西合璧的方式是最好也不过的了!」单老夫人满意的呵呵笑著。
原本她还担心这铺子一建好,会让人有四不像的怪异感觉,如今看到成果,再见到四周街坊邻居和围观路人们的赞赏目光,她知道当初这个大胆的决定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