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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呀,酒呢?」危庆仁东瞧西瞧,没见贴心的女儿迅速拿出酒,不禁失望的叹了叹。「你没替阿爹打几斤白乾什么的回来?」

  先将路上买的杂粮扛下车,危薇直起腰杆,拭去额鬓的细汗,笑盈盈的仰望著神情怅然的爹亲。

  「买了啦。」

  蓦地,闪烁星芒在危庆仁眸底出现。

  「在哪里?怎么不快拿出来呢?」酒虫在骨子里吃咬,难受得紧。

  她纤纤柔荑一比,朝鬼灵精的危矶指去。

  「在阿弟那儿。」

  星芒微敛,他无奈的瞟向人小鬼大的儿子。

  这下子,可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打发。

  「可不就是在我手上吗!」危矶没好气的晃晃手中的陶壶。「老条件,拿样东西来换。」

  又要交换?

  叹了叹,危庆仁求救的转向女儿。

  「女儿呀……」

  危矶立刻打断他的哀求。

  「你叫阿姊没用啦,这回打酒的钱是从我的口袋掏出来的。」他得意扬扬的声明。

  「真的?」

  「嗯。」危薇笑得无奈。

  连那个元宝都已经落入阿弟裤袋里,奸诈成性的他说要还一半给她也还没拿,她哪来的钱打酒呀!

  「唉……」

  「阿爹,你别叹了,我还在等著呢。」

  危庆仁泛著红丝的醉眼一瞪,「去!又趁机向我索讨东西,这么著吧,等你娘回来……」

  「不成,这是阿爹要的酒,又不是娘。」他秉持公平的心态拒绝,便何况娘是敦厚又勤劳的妇道人家,成天忙得像个陀螺,辛辛苦苦就赚那么几文钱,叫他怎么忍心再从她那儿挖东掘西。

  「你这小子哪来这种拗性?」

  「我的每一种性子还不都是从你那儿传来的。」他笑咪咪的回道。

  见他们父子俩一搭一唱的,危薇感到这也是一种幸福,她手不停地整理著运回来的杂物,唇畔浮起一抹淡笑。

  她知道最後阿爹肯定毫无招架能力,任凭鬼灵精的儿子予取予求;回回皆是如此,没一次例外。

  ····················

  说起富可敌国的单府,扬州城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有钱;相当相当的有钱,几代当家的几乎可说都有著点石成金的功力,虽不曾有人在朝为官,但始终与官府维系著相当不错的关系,拓展各项经营时,自然是如鱼得水。

  单府是标准的南方大户宅院,雅致、清幽,主屋相当宏伟,偌大的庭园假山流水处处,环境相当怡人。

  甚至,有条溪流就顺著茂盛的绿篱蜿蜒流进单府後园的一个池湖,再导引而出。

  单府占地广阔,走得更深入些,就可瞧见一间石屋耸立。

  没有曲延的遮顶长廊,没有临水花园,更没有雕花楼阁,有的,就只是撼动人心的荒漠与萧条,若非一路走来有绿树成荫,尚可听闻些鸟语,否则,见到这景致的人,绝对会以为自己到了北方大漠。

  石屋以大块岩石砌筑而成,带著酷冷的灰暗,不但特殊得摄人神魂,也显得简单俐落,与附近的宅院相映衬,格外添了几分孤傲的气势。

  这就是倾风居。

  单奕风的窝!

  二十出头,因喜好自由偷跑出去增长见识的他,已在大江南北走过一遭,一回到单府就大刀阔斧的替自己重新打造想要的窝。

  新屋落成那天,单家四兄弟排排站在距倾风居尚有一段距离的拱门外,齐审这处环境。

  「怎么搞成这模样呀?」单家长孙单奕阳直言不讳,因为,他始终觉得太简朴了点。

  单奕风剑眉一挑,率性回答,「我喜欢!」

  「你是要替家里省钱吧?」这是老二单奕月阴沉沉的评论。

  「何必呢?家里又不缺盖楼的钱。」

  单奕风还是那副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帅样。

  「哇塞!」性情最无拘束的老么则是啧啧咋舌。「三哥,真有你的一套。」

  单奕风鼻梢一扬,双手环胸,得意扬扬的宣告,「我知道!」

  富甲天下的单家在扬州是个望族,府邸大得惊人,他自知自己的喜好微异於旁人,所以在择地筑窝时,特意挑了府里较僻静的後段位置。

  且这样,吼起人时也才尽兴。

  只不过,派在倾风居的奴仆们可累了。

  捧著简单但份量颇多的早点,体型瘦小的斯文走了几年,早已习惯,没一会儿就走到了。

  反倒是单奕风常令他气恼。

  喏,眼前就是一例了。

  「你怎么不等我替你更衣?」

  无论他动作多快,只要一个不留神,少爷就已经将自己打点妥当,换成别人,大概会觉得省事又省力气,可是,他是负责任的斯文耶……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干么等你?」随手整整衣襟,他瞄了眼桌上的早膳,眼睛一亮。「不错喔,有吴大娘腌制的辣萝卜。」这下子,他至少可以多吃两碗饭。

  尽管还是气呼呼的,斯文认份的拖著脚步走向桌边,噘著唇替他盛饭。

  「穿都穿好了,你还穷蘑菇什么?」狼吞虎咽了一碗饭,见接过去盛第二碗的斯文还是那副死人脸色,他眉一挑,要笑不笑的哼著气。「要我脱掉重新再穿呀?」

  这是什么话?

  心一急,斯文嗓门不自觉的拉高。

  「就是知道你穿好了,所以才恼呀。」他一派委屈的叹道:「也不等我你就自己动手……」

  三不五时就要来这么一回争辩,他明知自己这样是越了主仆份际,还是忍不住稍稍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幸好这事除了他跟少爷,谁都不知晓,否则,工作不尽职,他早被扫地出门了。

  「你恼个什么劲儿呀?我这是替你省事,你不来个几声感谢,还臭那么张脸给我瞧。」

  「我宁愿你等我动手。」他嘟著嘴嘀嘀咕咕,却不敢真的哼出不满。

  「又不是小鬼头,哪来这么多罗唆。」

  「可是,从小到大就是我服侍你……」

  「从小到大?」单奕风好笑的打量著他。「有没有搞错呀?你足足小我五个年头。」

  「我是说我从小到大呀!」斯文没好气的抢过话,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少爷,你的玉佩呢?」

  随意将银箸一咬,单奕风低头望向自己的颈间。

  「你从小就挂著的那块玉佩,怎不见了?」他有些慌了。「前两天明明就还见它贴在你的胸口。」

  睨了慌张的斯文一眼,单奕风不以为意。「不是你替我收了?」

  「我?我替你……天哪!」这还得了,事情大条了。「没呀,少爷,我哪有!」他急急撇清。

  那玉佩是少爷行成人礼时,老爷子亲自选的,别说是意义,光以价值而论,绝对是不得了的珍贵,若从他手中掉了,就算将他卖了几辈子,他也赔不起呀!

  「咦,你没有替我收起来?」

  「我没有!」

  「那它在哪里?」

  白著脸,斯文开始回想……

  昨儿个有没有瞧见那块玉佩在少爷胸前晃荡呢?没有;好,那前天呢?好像也没有:好,再往前推一天……

  不待他细细思索,单奕风猛然站起。

  而斯文也想起了,这些天来,少爷唯一有较大动作的那天,阿邬著了道,疯了似的狂飙……

  「啊,会不会在那里呀?!」

  斯文的惊呼才起,单奕风已将银箸往桌上一扔,飞也似的向外冲。

  紧张兮兮的斯文连忙追出去,满脑子想的是,老天保佑,那玉佩最好还在那儿,否则……呜,他想部不敢想自己几世都得为奴的命运。

  而前头的单奕风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在推敲数日来的行踪时,脑海隐约浮现一张娟秀却叫人恼怒的娇靥,还有那天的种种对峙。

  想到她对他视若无睹,脚下的步伐跨得更急切了。

  第四章

  斯文跟在单奕风後头来到那天的苗圃。

  举目望去,危薇不在。

  斯文急了。

  单奕风恼了。

  「她呢?」

  咦,少爷是比他还急呀?他怎么可能知道人在哪儿。

  斯文留意到幼苗茂盛的苗圃里,还留有两个浅浅的蹄印,他瞪大了眼。

  不会吧?那姑娘还真的留下阿邬的蹄印当纪念!

  「该死!」

  听极没耐性的少爷又口出恶咒,斯文忙不迭聚疑心神。

  呼,幸好他曾顺口问过那姑娘的姓氏,要找人应该不难才是。偷瞄了少爷一眼,他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趁机邀功。

  想了一会儿後,他决定开口。「少爷,我问过她了。」

  「谁?」

  「那姑娘;危姑娘。」

  单奕风一怔。「她姓危?」

  「嗯。」斯文得意扬扬的点点头。

  炯亮的瞳眸迅速闪过一抹雀跃,单奕风跟著又问:「那她住哪?」

  「约莫是临河的那几条胡同吧。」他不太确定的说。

  说来也亏他记性极佳,曾听人提过,这临河的胡同里住了三两户姓危的人家,去那里打听打听,就算她不住那儿,应该也有线索追查吧。

  「少爷,你要不要……」

  「还不走?!」

  才撂下催促,单奕风掉头就走人,快如疾风,留斯文杵在原地目瞪口呆,未竟的话也不得不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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