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飘忽的刮起了一阵淡淡的轻风,拂动着那些随风摆摇的笔直竹杆。
有些怅然若失地轻呈一声,毕绿垂下眼脸,触目所及的是淡淡的褐色斑块,那是当年林秋柔自绝时所遗留下来的血迹,事隔那么久的时间,血迹仍未被风吹雨淋所遮蔽,虽淡,但仍是掩不住的。
“你该是听得到我的话吧?”低沉的叹了声,她将乏力的身子斜倚在石边,伸出食指轻轻的刮抚着那抹褐斑,“发生了一些事,你知道吗?”
风儿又撩拨起那片绿意盎然的竹林,林梢忽地响起低吟,仿如有人在回应着她的低喃。
忽地感觉到自己的颊清冷起来,毕绿伸手抚拭,才发觉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滑下了两行清泪。
竹梢蓦然被风吹拂得更厉害了,那阵风也柔柔的扫向了她,及她颊上的泪珠。
她知道在那木屋里,在她心中,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但她不愿意也怯弱的不敢将它给揪出来,更不愿意去钻研出个究竟来;可是,刚刚在房里发生的那一幕却活生生的搅动着她原本无波的心。
毕绿猛地颤了下身子,若有所悟的仰向朗蓝的青空。
“秋柔,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无语的风没有静止下来,它只是顺着后续的气流再度拂过她的颊、她的身,然后冲过她眼前,潇洒自在的扬长而去。
眼前这两个打扮得娇研俏丽的女人让毕绿一见就不太喜欢。
“请问,你是毕大夫吗?”其中一个声音还柔美得可以滴出水来了。
似有若无的轻瞪了她们一眼,心情有些低沉的毕绿没有停下手中摘着藤三七叶的动作,但敏感的感受到来自那两个女人的不自在,她不由自主地拿眼正视着她们。
悟到毕绿归来的眼光,另一个更显娇媚的女人马上讨好似的说明来意。
“我们是来探望维霖的。”有些迫不及待的眼光还猛朝着木屋的方向闪瞟,“听说他在这里养伤。”
哼,又是来“探望维霖”的女人们!
不动声色的往木屋方向轻蔑的睇了眼,毕绿没什么好气的朝神色极欲往木屋狂奔的两张脸哼了声气,俏脸微微的别了别,连话都懒得跟她们讲上半句。
真没想到,白维霖一点都没有辜负他多情种子的盛名,自从他被冷苍昊他们仍到她这儿养伤后,来探望他病情的女人真是一波接一波的踊跃。
来的时候,每个女人涂满红彩的脸上都是挂着一副心爱男人将死的悲哀与心痛,离去时,却又一副吃足了甜头,得足了保证似的满意笑脸,笑得就像只刚吞下整条大鱼的馋猫般的餍足;而且,她们离去前一定会踱到自己面前,毫不理会她冷得可以冰透她们的态度,满脸感谢的直冲着她笑得开怀,就像她妙手回春的救了她们心爱男人的模样。
事实上毕绿还有些纳闷,为何到如今还没见到半个长相像他的小娃儿被带上山来,该不会是他只留情不留“种”,只要对方一有了孩子,他就立刻抽身尽退的翻脸不认人,就像对待秋柔那般?!
想到了林秋柔,毕绿不自禁的眼神一黯,白着张脸,怀抱着装着藤三七叶的小竹瓦,在两个女人诧然的眼光中,静静的转身离去。
是不是该让白维霖下山的时候了?不为别的,只为了还自己一个平静无波的生活。
第六章
自窗口望着毕绿神色愀然的转身离开,朝着那片竹林走去,白维霖有些心焦的想开口唤回她。
小绿是怎么啦?为什么哀戚的神色又浮现在她眼底?
原先倚坐在床畔的心已然浮动难安,有些坐不住了,白维霖吃力的撑住身子,勉强的挪动双脚沾上了地。
“啊,我的天啊!”
“维霖,你怎么啦?”
原先在屋外询问毕绿的那两个女人见她离开后,便迅速的冲进屋子里,先是被白维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然后见到他急欲下床的举动,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不由分说的就将他往床榻上压回去。
“快点给我乖乖的躺回床上去。”
“啊,玲玲。”
“唉哟,真是教人惊喜哪!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语气有点酸溜溜的,“我还以为你早八百年就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一双爪子依恋不去的盘在他手臂上,颇具狐媚的眼儿挑了一下。
很突兀的自他床畔传出“叽、叽、叽”的嗤声,白维霖下意识的望过去,就对上了猪儿那双圆眼珠。
若非他此刻神智完全是处于正常,只是大半是焦急不安的,否则他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猪儿瞅着他的圆眼珠里漾满不赞同与同情的眼神!
“维霖,你好多了没?听到你受了伤,我心里好急哟!”待知道你的下落后,便迫不及待的拉了小洁一块儿来探望你。”
“我怎么会……”有些急,有些不耐,白维霖的脸色微沉了些,又开始哀声叹气的可怜起自己来了。
他还真他妈的犯贱哪!怎么以前犯下了那么多的风流债而不自觉呢?没受一次重大创伤,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受欢迎的程度竟然那么广。
可是白维霖后悔极了,这些日子,三不五时的就见一群莺莺燕燕结伴上山来探视他,吵得他耳根不得清闲,也惹得他心里烦躁起来。
此刻他满心只想着,不知道小绿会怎么想他?她是不是更加厌恶他了?虽然她已经很少再说些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但是,她铁定更加不耻他了,白维霖在心里暗忖着,光凭她这几天更加鄙夷睨视的眼神与难看的脸色,他就完全能确定这一点。
一想到遭毕绿的漠视与疏远,白维霖的心整个陷入了冰窖。
可是外表柔柔顺顺、脑子空空荡荡的两个女人,完全没有听会到他脑海中的转折、起伏,两张抹红涂白的脸蛋上除了娇笑还是娇笑。
“玲姐,别责备维霖了啦!他现在身上有伤,你还忍心让他心里难过。”
“哟,人家也只不过是一时气不过说了他几句,怎么,你就心疼了?”玲玲不怀好意的眼神瞟了那个叫小洁的女人一眼,“可别说你一点也不在乎维霖这些日子都不找你哟!那我可是一句都不信的。”
“玲姐。”小洁扭腰娇嗔着。
“得了,害什么臊,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维霖。”玲玲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态度优然的就像白维霖是她那一口子似的,“在咱们大理,在哪个姑娘家瞧了维霖以后不会爱上他的。”
有!这个木屋的主人不就是一例了吗?
白维霖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他只是很忍耐的望着她们,强迫自己继续像块臭鱼似的躺在床榻上。
毕竟她们与他也是曾有一段愉快的交往,虽然如今他已然完全对她们没了心绪,因为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的陷入毕绿那女人了,但他不会那么没良心的过河折桥,见面不到一刻就将人给赶出去,虽然他实在是想极了这么做。
白维霖急着要去找回毕绿,想到毕绿离去时脸上的那抹淡淡的愁绪,心慌意乱的他又开始坐不住了。
“对呀,我上回也是听翠儿说的。”玲玲口气是相当的鄙夷,“怎么有人那么不要脸,也敢叫白维霖……”
“可是翠儿不是说,那个叫白维霖的长得也挺俊俏的?”小洁的口气比较松缓,毕竟公平的说来,白维霖这三字也不是别人取不得的嘛。
她们的话终于引起白维霖的注意了。
“小洁,你们是说,咱们这儿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白维霖?”怎么他从没听别人提过呢?
“对啊,就是在年前才来到咱们大理的一个年轻男人嘛!”
“听说还挺花心的呢!”玲玲突然掩嘴偷笑起来,“总算有个比你还花心的男人出现了。”
“花心?”拧着浓眉,白维霖此刻已经陷入了沉思中,先前他还不时的嘀咕着,这辈子从不曾见过毕绿,但她却对自己一脸的鄙夷与仇视,会不会是她上了另一个也叫白维霖的男人的当?!
想到这里,白维霖不禁满脑子的不愉快,一思及毕绿曾经爱上别的男人,他的心里只剩下嫉妒与愤怒。
小绿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呢?纵使那时自己还未出现在她眼前——
慢着、慢着,白维霖聚拢的怒眉蓦然的舒展开来,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嘛!若小绿上过一个也叫白维霖的男人的当,她应该认得出自己不是那个白维霖呀!会不会是小绿根本就将所有叫白维霖的男人都视为一丘之貉,气那个坏胚子,竟连带的也恨起他来了?!
想想,白维霖的心揪了起来,因为他愈想下去,就愈觉得这个可能性愈大。
“维霖……”玲玲推了推他,有些气恼他的失了神,小嘴也噘得半天高,“你怎么啦?都没有在听人家说话。”
“玲姐,或许维霖累了。”一旁的小洁较细心的察觉出白维霖的心不在焉,细声细气的劝哄着玲玲。
“维霖?”玲玲不怎着依小洁的话,还是一脸娇嗔的瞪视着白维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