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一个大清早的,点苍山上薄雾缭绕的清幽晨景,就在两个扭成一团的身躯中揭幕了。脑子里还是空茫一片的。
“叽、叽、叽……”猪儿的神态煞是焦急。
莫名其妙的瞪了它一眼,毕绿转过身去,打算再赖一下床。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儿个浑身筋骨都不对劲,好累、好累哟,仿佛昨天劳动了太多体力似的;而且瞧,天色都还没有全亮了呢!
“叽、叽、叽……”
看情形猪儿是拗上了性子,非得要她起床不可,毕绿只好神情黯沉的坐起身来,这才留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不是她的房间,这是泰修哥的房间、他的床,难不成她昨儿个夜里又发恶梦了?!难怪她会觉得全身疲惫透顶。
长吁一声,毕绿捧着阵阵漾着疼意的脑袋瓜儿,正想要数落猪儿几声时,就被外头传来的声音给引到了窗边,一接触到那块空地上的动静,她的眼神僵滞,浑然忘了吐出胸口的那团气。
“我的天哪!”
毕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正对着木屋的大门前,有一大团的人肉麻花滚来移去的,而那麻花不就是……
天哪,那两个长得人模人样,有着伟岸身躯,平时还挺潇洒落拓的大白痴在外头扭成一团,而天尚未全亮呢!
这个冲击直震得毕绿头晕眼花,老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她将额头倚在窗台边,真想再躺回床上去,等这一幕恶梦醒了再说。
反倒是捺不住性子的猪儿见不过去,狠狠的咬扯了下她的袖子。
他们在干什么?昨天晚上偷喝了酒?还是今儿个一早就吃太饱了?边冲出去,她边在心头暗忖着,这个白维霖平素大概是施暴习惯了,他捺不住性子的出手揍人倒也不足为奇,但是,一向斯文得紧的泰修哥也会出手揍人?!她简直认为这完全是在作梦了。
因为心一急,跑得太快的毕绿,被平日进进出出不知几百回的门槛儿给绊了一跤,身子直滚到外头,适巧停在打得正火热、拳儿挥得起劲的两个大男人身旁。
“不要打了。”趴在地上瞪着那团人肉麻花,她的口气很沉稳,却也很有威严。
两个大男人打得正火热,压根就没听进毕绿的半个字。
“停,不准打了。”
“哈?”耳际突然清朗半刻的白维霖立刻对毕绿的声音起了反应,“小绿?”他暂惑的朝着半空中轻喊一声。
“小绿在这里。”朴泰修乘隙送了个结结实实的左勾拳给他,击得他往后退了一、两步。
“泰修哥?”望见鲜红色的血液泄洪似的急涌出白维霖的鼻子,毕绿不自禁的惊呼一声。
“啊?”听见自己的名字,朴泰修闪了下神,“什么?”
“嘿、嘿,小绿还你的。”白维霖逮着了机会回他一拳,还补上了一拳当利息,直揍得他当场搂着肚子,矮了半个身子。
“你们都给我住手。”毕绿气得用吼的。
但没有人有空理会她的怒气,两人的拳砂与长腿忙着探刺对方的虚实,以便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
“王八蛋!”眼见劝架无效的毕绿再也捺不住性子的破口大骂,但白维霖和朴泰修两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她口中的王八蛋,偌大的粗暴拳头照样满天飞舞,气死了因为要劝架而跌了一跤,手肘、膝盖因此都擦伤的毕绿,她冒着火气的皓眸一翻,双手叉在腰上,忿忿地走进屋子里,拿了张小竹椅出来,打得正兴头的两个男人浑然不察她的去而复返。
将椅子摆在适当的位置上,猪儿已经很自动的迈着四肢,爬上了她的大腿蜷缩着,想闭目养神却又极不愿放弃这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心中挣扎万分的将眼珠子张张合合的,许久都无法作下决定。
而毕绿早就将仍贪睡的身子往后靠向那株榕树于,半眯着眼的欣赏两个男人演出一出最不入流的暴力戏给她瞧。
天色愈来愈明亮了,而太阳,也愈来愈炽热了!
热血被逐渐发烫的骄阳给流腾了,两个男人也被拳头给喂饱了,正四肢长长的平瘫在地上。
“唉……噢……唉……”两张面目全非的脸直仰视着天空,异口同声的呻吟起来。
不知不觉中时入夜寐状态的毕绿,被他们的声音给揪回惺忪的脑子,揉着眼,她不屑的瞪视着他们。
“打完了?”她站起来伸伸懒腰,莲步轻移的凑近他们,居高临下的皱着眉头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如何,打得痛快吗?”
四只指责又盛满痛楚的黑眸视着她,又不约而同的发出一串低吟。
“喔,看起来应该是打得很满意了。”蹲在地上,毕绿轻柔的审视着两个人身上的伤,不错,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撑起自己的身体,重复着毕绿检视伤势的步骤,白维霖很快的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伤,然后再俯过身去翻着朴泰修的身体。
“干什么,你?!”懒得移动身体,朴泰修净拿一只白眼瞪他。
“小绿,我赢了。”欢呼一声,倏地抱着被这个轻率的举动而扯疼的伤口,白维霖又笑又皱眉的开心得很,“小绿,我打赢了。”
“是吗?”毕绿要笑不笑的瞟着他,眼神询问的望着也坐了起来的朴泰修,赢了?赢了什么?他干么笑得那么智障?!
“你要离开朴泰修。”很突然的,开心的白维霖神色正经的告诉毕绿。
连半丝考虑都没有,毕绿就简简单单的冲出一句:“不行。”
这两个字彻彻底底的将白维霖的快乐打碎,让他深埋入无望的谷底。
“你说什么鬼话?我打赢了他耶!”
“你打赢泰修哥关我什么事?”毕绿纳闷的回问他。
“可是……”
“谁说你打赢了?”鼻青脸肿,但却还是看得出一脸嘲笑的朴泰修插进话来。
白维霖快被气死了,“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我打赢了你,你就得愿赌服输。”勉强的站了起来,他指控着笑得很诡异的朴泰修。
“是吗?有谁看到你赢了?”
“你……我刚刚明明有多揍了你一拳。”白维霖还可以很清楚的指出那一拳是落在朴泰修结实的腹肌上,因为那股反弹力震得他的手痛得像是骨头全碎裂了。
“好吧,就算你有多揍了我一拳,可是,你别忘了,我好像一开始就没有答应你什么呀。”朴泰修提醒着他。
“你……”白维霖差一点被那蓦然爬的闷气给窒住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毕绿有些受不了他们的白痴对谈。
“没什么。”朴泰修淡道。
“他输了就得离开你!”白维霖指控道。
互相开口指出原因,又面面相觑了眼后,白维霖很不屑的丢下两个大白眼给朴泰修。
“昨晚你发恶梦时,我……”
“昨天晚上你在我房里?”突然的打断白维霖的解释。毕绿一脸的诧异,他们天未亮就打起来,而起源是因为她昨儿晚上的恶梦?!
“他妈的!”忿忿地丢出一句三字经,白维霖确定自己铁定会死于非命了,因为蓦然积压在胸部的那口鸟气让他吞也吞不下,但是,吐又吐不出来。
他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小绿压根就不记得昨儿个晚上的事了,她连自己昨天晚上的恶梦都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更不用说对于第一个冲到她身边哄着她的自己也是完全的没有——记忆,他真是……
思及此,白维霖狠狠的一脚踹开脚边的那颗无辜到了极点的石头。
对于他固执略显孩子气的暴躁反应,毕绿真的是完全摸不着头绪,她觉得又好笑又好气的轻摇着头,没想到一向爽朗洒脱的白维霖还有这么童稚的一面。
蓦然间,昨天下午在父母坟前发生的那一幕又跃上了她的脑海,忆起了白维霖的话及那强索的吻,有些骇怕、有些爱意,还有着莫名的淡喜充斥在心头,她很莫名其妙的扯起了唇瓣,一抹漾着轻怜的浅笑浮在她的芙蓉脸蛋上。
只可惜净顾着生闷气、垂着脑袋的白维霖没有发现到她这种难得的微笑,但是她的笑容却尽数被朴泰修的眼光给捕获。
“小绿妹妹,你完蛋了。”说完这么一句促狭的话后,朴泰修转身就离开了。
瞧朴泰修走得那么潇洒又自在的,令白维霖羡慕得眼都发红了,唉,他的潇洒自若是何时遗失的呢?侧望了眼轻颦着秀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毕绿,白维霖了然于心的长叹了口气,自从遇见了她,这个用冷然与悲伤绑住了他飘泊脚步的女大夫,他的洒潇早就已经扬长而去,不复再见了。
毕绿呀毕绿,我该用什么方法来激出你的心呢?
瞪着那条极端恶心的长蛇钻进草丛里,毕绿这才伸手摘下那株蕨的嫩芽,手还没离开,她的眼睛又望见了溪畔另一头的绿蕨丛。
“啊,那儿还有。”毕绿惊讶的轻叫出声来,光看就知道那丛蕨的嫩芽颇丰,想到了今儿个的大丰收,她的心里挺是愉悦的。
只是才几步路的光景,她就听到了溪岸上端传来了细微且杂沓的脚步声,还有漫笑交谈的嬉闹声,微颦起眉,有些无奈的毕绿望了望左右,在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对方必经之处后,怀里兜着满满的嫩蕨芽,她二话不说的闪到一旁的浓密绿竹林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