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移向没阖密的窗边,他扬起嗓门,耳朵竖得尖尖的。
“我在这里啦。”应声的果然是靳姬。
愣了愣,许正扬不自觉的翻了翻白眼。搞什么鬼?她竟然人在里头,为什么不出来开门?
“哪里?”顺着院子,绕过屋角,他循着声音的来源慢慢的逼近。
“这里,这里呀。”
没瞧见人,但愈接近厨房的方向,声音愈清楚,拧着眉,他开始有些担心了,“继续说话!”他必须藉声音找寻。
“厨房……阿正……我在厨房里啦……阿正……你在哪里?”她的声音里慢慢的渗进了微微的哽咽,明明,就有听到阿正的声音呀,怎么这会儿又无声无息了呢?“阿正,你在哪里?”呜……肩膀上扛着的物品愈来愈重了。
阿正呢?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靳姬扯着嗓门,继续努力不懈的为自己的小命奋斗。刚刚,好像听到有声音叫她一直说话,可是,说给谁听啊?好想哭哦,再没人来救她,她铁定会死在厨房了啦。
“救命哪,有没有人?阿正,救命哪,阿……啊!”一声惊呼,随之而至的是蓦然沉寂的空荡。
“砰”一声,厨房里连接后院的原木厚门被外来的重力给弹了开来。
靳姬骇然的神智在看到跨进厨房的许正扬后,如释重负的淌下两行清泪,唇启齿移,但好半天还发不出半个声音。
“这该死的是怎么一回事?”使尽全力撞开靳家后门,许正扬被自己所看见的情形怔骇了半秒,冲上前,他只手撑着扛在她肩上的抽油烟机,另一手则将她发颤的身子扯到一旁的安全范围。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这辈子他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容易跟麻烦交上朋友的女人。个儿本就娇小了,再加上那只硕大的石膏脚,那模样已足够勾出任何人十成十的同情心了。
她刚竟狼狈的杵在瓦斯炉前,瘦弱的肩上扛着一具跟她的身材不成比例的抽油烟机,因为抽油烟机的一端虽然松垮了,但另一端还被钉子卡在墙壁上,一高一低斜竖着,摇摇晃晃的很吓人。而这呆瓜呢,竟然一动也不敢动的被迫当了抽油烟机的支架。
方才隔着一道门听到她呼救,他还以为……心脏猛然一悸,许正扬的脸色黯沉。
“阿正?!”觉得他应该在附近是一回事,但真的瞧到他冲到自己身前,又是另一回事了。愣愣的,靳姬瞪大了眼瞧他,“你怎么来了?”他都是夕阳快下山时才过来的呀。
“怎么会搞成这样的?”还敢说,要不是他今儿个不知怎的老觉得心神不宁,提早绕过来瞧瞧,她就准备扛着那台蠢东西扛到晚上好了。
“我……我原本只是想煮个东西吃而已。”
“然后?”
“然后,然后抽油烟机就好端端的掉下来了嘛。”她没骗人,谁知道那根钉子早不掉、晚不掉,偏偏选她预备觅食的时间掉呀!
许正扬深沉的瞳眸凝望她半晌,“然后呢?”他实在很想扁人,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许正扬的气势阴森冷郁很是吓人,起码,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的靳姬就被他的两个大拳头给慑去了大半的神清气闲。
“然后,我就乖乖的扛着它不动呀。”
“扛着它,你以为自己是蓝波?自不量力,为什么不干脆让它摔下来不就没事了?”因为他真的火了,惯常的低冷嗓音一上扬,那语气更是骇人千万分。
“不行呀。”委屈的靳姬轻声为自己显而易见的愚蠢行径辩解,“下头就是瓦斯炉耶,万一砸坏了它,引起瓦斯外泄,又不小心的被人丢了个小火苗而产生爆炸,到时候怎么办?”
“一了百了。”他差点没被她的逻辑给气死。
“唉,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万一房子真的烧掉怎么办?”
“所以,你预备牺牲自己?”
“不会那么惨的啦,喏,你不就出现了,嘿嘿。”说完,她还真的咧开唇,笑得很快乐,他又救了她一命。
这……恼得怒眼一溜,他干脆不去瞧她,免得一个冲动难抑,当真活活掐死了她。
“阿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瞟了他一眼,她问得很谨慎,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了,但,事情总得要解决呀。
还能怎么办?重重的怒哼一声,许正扬的脸臭臭的,双手扶稳抽油烟机,或许是因为快被她的盲目乐观给气爆了,也或许是那根钉子寿终正寝,微一使劲,整台抽油烟机让他给猛力卸下,搁在墙角。
“哇,男生就是男生,力气就是让人佩服。”靳姬心服的道。
“你还敢说话?”
“我……你别那么生气嘛……”她嘟嘟哝哝的,偏又不敢拿眼回敬他的指责,“反正我又没被砸死,这是不幸中的大幸耶。”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啊?”一头雾水,靳姬望着他。呃,她又错了什么?
“你说,你会乖乖的在家里休养的。”许正扬没什么耐性待汹涌的情绪平复后再揪她出来论罪。
“我有乖乖的等在家里呀。”跟他许下承诺后,她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委屈的窝在家里,这样很痛苦耶,“谁知那台抽油烟机跟我犯冲,人家只不过是肚子饿了想找个东西吃,它就给我掉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她的话合情合理,也很符合她自个儿的承诺,许正扬莫可奈何,判不了她的罪,可是,他的心情更郁闷了。
气什么,她爱被抽油烟机压死、砸死,那是她家的事呀,他顶多是奠仪多包一些不就成了,可是,他就是……不爽!
哼!
***
憋了那么多天,总算,总算今天可以将又笨又重又结实的石膏给敲了。哦,万岁!
“大姊,需不需要我跟骆大哥来接你去医院?”相当有心的大妹自夫婿的会计师事务所拨了通电话来关切一下。一直沉溺在甜蜜的新婚生活中,再加上骆保强对她的开车技术向来不甚苟同,靳姬去哪里都有专车接送。
“嗯……不必了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很想贪这种方便,但花了几秒钟仔细考虑后,靳姬还是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只不过是敲掉石膏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你跟阿正哥约好了?”
“唔。”若有似无,靳姬轻应着声。
大姊回声,这就代表她应该有专车接送了,放下了心,靳姬再叮咛了几句,心安理得的收了线。
而靳穗昨天跟同学一块儿出去露营,所以她的关心行动从缺。而靳本正,完全就是算定了许正扬会来接他这宝贝女儿似的,一大早就坐上进香团的游览车,跑了。
早上九点不到,整个屋子已然空荡荡的,随她爱怎么飙喊吵闹,都没人管得着。可是,她却什么劲儿都提不起来,呆呆的、怔怔的、茫然失神又无聊至极的她窝在沙发上花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发愣。
她不知道许正扬会不会像那天一样,突然心有灵犀的跑来接她去医院。可是,应该不会见到他的人影才是吧,因为他没问,而她也没说,那他就铁定不知道她预计今天去敲石膏呀。
而向来散漫过了头的家人全都将许正扬给计算进去,猜想他一定会上门温馨接送情,而安心的去忙各自的事了。所以……唉,如果不想麻烦他的话,她就得凡事自己来了。
接近正午时分,一切的辛苦都有了代价,虽然行动仍有些不熟练,但好歹她已经摆脱掉脚上的那具“拖油瓶”。跨出医院,映入眼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哇,好亮眼的阳光哦,心宽气爽,最适合找人吃顿饭了。
捺不住性急,拦了部在医院大门排班的计程车,她兴匆匆的想邀人共进午餐,便往许正扬的店前进。
揣着喜悦的心境,她迅速的伸指按住林巧真的惊呼,示意的眨了眨眼后,便朝着最里头的办公室逼近。隔着几面透明的玻璃窗,她已经眼尖的瞧到了那熟悉的颀长身影。
小声小气的推开门,靳姬想说的话蓦的卡在喉咙里,睁着大眼瞧着不知道在跟谁通电话的许正扬。哦,今天的气压似乎颇低耶,他的脸覆盖了层浅浅的不耐烦。
“好啦,你别老是拿这种事情来烦我。”没给对方回嘴的机会,他将话筒摔回话机,这时眼角正好瞄到了她,“小冬?”见到她,他先是陡然惊喜,却在瞬间便被怒气给袭满心胸。她怎么又四下“爬爬走了”?
“嘿嘿,是我啦。”她盯着他那副神情,不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是活腻了?伤才刚好就到处乱跑。”她脸上的痂疤甫落,留着淡淡的粉红色印子,说到伤……他雷达似的梭巡眼光继而瞄向她脚下的石膏。咦,没了?!“是谁陪你到医院的?”竟没知会他一声!刹那间,许正扬的胸口又有气了。
靳姬摇了摇头。他甫见她便倏然萌生的怒气让她有一点点的伤心难过,她又惹恼他了,怎么办呢?她不是存心的,只不过是因为想念他,所以才会在行动一获得完全的自由就兴致高昂的跑来找他,可是,他却一见就骂她,他真那么不喜欢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