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林子里的嘈杂动静判断,这批盗匪不过是群乌台之众罢了。
“人数不少?”行事向来谨慎小心的斗雄犹豫片刻,“那,我们要不要先退?待援兵赶到时再……”
“不必。就算是正面迎战,以我们的人手来说,也绝对是绰掉有余,况且,谁知道他们停下来是不是打算对美娇她们姊妹不利,若真是如此,那咱们的动作得快一点才行。”
利眼一扫,他迅速的订下放防战术,“你跟阿豹带几个人绕到前面去,轻点声,别打草惊蛇了。”救回美娇妹妹是首要之件,即使体内的战斗细胞跃跃欲试,他仍没忘记临行前拓跋的谆谆提醒。
但,如果顺利的话,这次,他要一次彻底的将这批盗匪的脑袋全都给抹断。
斗雄微点头,以眼神示意身边的伙伴配合,刹那间,几个壮汉不约而同的朝东侧策马离去。
未待他们的身隐没去,寒契抬眼望天,近晚时分,天色昏暗再加上林子里叶干密布,人马人内皆难辨形影。没有犹豫半秒,他侧过身,朝左右各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弟兄见状,没有吭气,纷纷领旨离去,做着奇袭前的布局。
“接下来,那帮贼子就等着自食恶果吧!”狰狞的眼色直瞪着林子探处,寒契恶声咕哝。
寒契生性率直,甚至有时几近强霸蛮横,他虽然行事稍嫌弃撞,但也绝不会做意气之斗,拿自己及身边人的性命当赌注;跟了他大半辈子。弟兄们全都知他的性子,也全都挺服从他的命令;因为,寒契之所以强悍、之所以服众,正因为他的战斗能力之强,无人匹敌。
而如今,那群盗贼惹毛了他,不啻是为自己签下了死亡契约。
“契爷,待会儿,咱们是点到为止,还是赶尽杀绝?”驱马贴近他,自告奋勇当第一位反扑勇士的颜大贵凛着神情问。
眼看即将开战,寒契的体内气血澎湃、血脉愤张,而颜大贵反观自己发冷渗汗的手脚早就开始微微打着哆嗦。他真是没用,不过是小小一个战斗罢了,却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哪比得上身经百战的契爷呀。
但,契爷也真行,明明就觉得他的周身已是杀气腾腾,就只差没在脑勺上冒出几缕汗烟,偏除了那双怒眯的眼教往常烽利且冷冽外,仍是脸不红、气不喘霸坐在马背上,甚至可说比平时还要沉稳上许多,活像待会儿是跟弟兄们一块儿赶集、参加庙会什么的,压根不像再半晌就预备要大开杀戒的阎王大爷!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横眉一凛,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点到为止?颜大贵当真是教那批贼子给吓破胆子了?怎么至今还是蠢话连连呢?听听他说的,还点到为止?屁,点什么点哪,对那种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各种坏勾当都干绝的盗匪贼子还需要客气什么?
况且,这次他们是吃撑了胆子,竟然不长眼地犯到他寒契手上来了,现下,除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弥补叶伯他们所遭受的痛苦与责难。
弟兄们受的伤、流的血,再加上,大庆那小子的一条腿……光想到往常大庆活蹦乱跳的模样,寒契已然又是恨得牙痒痒的了。
“我是想说,咱们待会儿一跳出去,是不是就马上下手劈光那群王八羔子?”
“不,先救出美娇她们姐妹。”
“然后呢?”
“杀!”
☆☆☆
趁暗,寒契悄声的掩到林子里,借着几棵笔直的树干,他手持大刀,静静地杵立在夜色茫茫中,满意的瞧着身后的几位弟兄不待吩咐全都噤声慢移,也纷纷挑了个地方藏身。
万事俱备,现在,只等着斗雄他们传讯回来,前后两方里应外合,一定就可以迅速地将对方一网打尽。
虽然满意着战局已然备妥,也赞叹着弟兄们虽已久未经战,却依然默契十足,不需言语,光一个眼神的流转,一个动作的变化,就已自动自发地配合隐在最佳的战斗位置,可是,寒契的脸色仍无法展悦。
瞧呀瞧地,怎么没看见美娇她们姐妹呢?
而且,这帮贼子嘈杂归嘈杂,一堆人围成圈圈,不像是在喧哗取乐,反倒像在争执些什么,个个都脸红脖子粗地拉着嗓门喳呼,压根就不怕被人给发觉似的自大且愚蠢,这情景还真让人觉得全异极了。
他下意识地将刀柄顶着下颔磨呀磨地,一只锐利的黑眸极目四下瞥视,还是没看见半个女人,寒契不禁开始躁起了心绪。除了被拱在人堆中那小子的个儿堪称营养不良到了极点,全都算得上是高头大马的汉子。
怪了,美娇她们人呢?
“这群王八羔子将她们给藏到哪里去了?”他咬牙暗骂。
她们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贼子给做了吧?
虽然胸口浮起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最下揣测,但……不可能吧!因为,就算是慢了人家几步,可他率领的这班弟兄脚程已然够快、也追得够紧的了,照理来说,现下既已被他们踩到贼踪、盯上贼影,即使没来得及救回她们的贞操,也应该救得回她们的命呀,问题是,她们人呢?
没找到她们、没救出她们,教他如何下令发动奇袭呀!
隔了几尺远的树干后头,一路上粘寒契极紧的颜大贵的神情也同寒契一般迷惑不解,瞪大了眼,他锲而不舍的继续梭巡着被对方软禁的人质姐妹,以求能速立大功,获取第一手的绝佳情报。
却就在瞬间,寒契瞧见了他贼头贼脑的模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猪脑袋,这颜大贵没事没情地,将脖子拉那么长做什么?还弄出那么大声响,怎么,他这是存心捐出脖子,招人冷刀伺候呀?低咒一声,寒契顺手自树干边折了根细枝朝他的脖子疾射过去。
只见颜大贵在到那间脸色大变,遥疾速地抽了下略显发寒的身子。
“谁?谁偷袭我?”颜大贵的眼睛骨碌碌的东张西望,生怕自己是遭到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盯上了。
“将脑袋缩回去。”龇牙瞪眼,寒契的眼神闪烁奢利森森的凶光。
噢!
瞧到了攻击来自于何方,颜大贵摸摸鼻子,会意的将脑袋一缩身子一瘫,整个人偎向村干。
怎么那么倒霉呀,功都还没立呢,就又被契爷捉到毛病了,幸好没被那帮贼子发觉他的蠢行,否则,瞧契爷那一脸的凌厉神情,喝,待将这帮人收了命后,准有他一顿好受的了。释怀的呼出一口大气,颜大贵瘫在树后的身子唏唏嗦嗦的动了起来,正预备给寒契一个我很抱歉的苦笑……
“谁?!”一声清脆的嗓子猛然扬起。
寒契不假思索地将壮硕的身子更是侧隐在树干后,来不及先很瞪暴露行踪的颜大贵几眼,他借着人高马大的身长,再加上所傍的枝干树影扶疏,趁着夜色沉黑,下意识地留意起率先出声示警的小贼子。
不错,虽说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这种奇异的赞赏,但是……啧,这小贼子的反应倒是挺机敏的嘛。隔了这么段距离,再加上身处嘈杂的人堆,恐怕连打个喷嚏都应当是无人闻问的环境中,他竟还能听出这么丁点的蛛丝马迹来,光凭这一点研判,这小子应是个可造就之材。
不过。方才那声轻喝清脆柔软,活像个娘儿们在嚷嚷似的,小贼子八成还青嫩得狠。年纪轻轻就走上偏路,唉,可惜了一个人材。
“契爷怎么办?”闯祸后犹不知谨言慎行的颜大贵脑门一麻,小声小气的隔了段距离向寒契示意下一步该怎么走。
白眼一翻,寒契手中大刀一转、钢牙一挫,差点先跳过去,一刀砍死专门坏事的颜大贵。
妈的颜大贵这个蠢蛋,就算没脑子,也该有眼睛可以看看目前的战况吧!呸,一点都不知道开窍,迟早得给他来记狠的才行。
但,凛着气,寒契忙不迭地又怨咒起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早知道会搞出麻烦,应该一开始就先将颜大贵这欠人修理的家伙给踹回去的,一路跟来不但碍手碍脚的讨人责骂,这会儿又一肩挑起了打草惊蛇的重担,教人愈看愈是火大。
果不其然了吧?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简短探喝换来了唏唏嗦嗦的轻声细谙,在在都证明了林子里另有他人的存在。即使原先只有小贼子一人注意到,颜大贵接下来的蠢行也招来了其他人的留心。
该死的颜大贵!
寒契心中的恼怒未休,只在刹那问,林子里的气氛立即攀起战情之风。
“有人!”
“是谁?”
原本围成圆圈的十几个人全部旋身向外,一个个面露警戒之色,有意无意的将个子最为矮小的头头给护在圈子里。
“究竟是谁躲在那里?”面色黝黑的顺林扬声低喝,“快给我滚出来。”
既然没办法躲下去、也不想躲下去、更不愿意装孬地让人再三喊阵了,才不甘不愿地自藏身处蹦出来,寒契无奈却带着盈满肃杀的神情,手腕微晃,帅气十足地将大刀竖在身侧,慢吞吞的自树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