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尽会说大话,现下落在我手上,就只会鸡猫子鬼叫地喊起饶命来了吧!”手中多吊了个人,他却是连气都没喘一下,气定神闲的凉散漾煞是教人恨得牙痒痒的,“只不过,眼睛得放亮一点,要跟对人,别再跟着万恶不赦的乱党贼子……呃?”紧贴在指背的肌肤传来温热且柔软的触感让他愣了愣。
这感觉还真像是……怎么可能?!
“住手!”单十汾意识到怔忡不过半秒的他脸色一凛,迅速地将大刀嵌夹在腋下,似乎打算验明正身,她脸虽说是用喊的,但毕竟受制于人,再加上气喘吁吁、丹田乏力,她的声音不大,刀光剑影之际,竟也清楚的传了七八成音量进寒契耳里。
闻言,寒契骞然一怔,停住了正欲将人家身上衣衫剥净以验明正身的手。
“你是?”手中所传递进心的温热触感、连着两声的软言惊呼……他若再意会不出来,还真是白活了这二、三十年。
“放我下来!”单十汾脸色又白又红的变得飞快。
“王八羔子。”狂咒一声,他眉眼倏然拧起成峰,顺手将拎得高高的她往前头扔去,“你这贼子竟然是个女的!”
虽然身手灵活的顺着跌势往前扑滚,可是,仍免不了让一些枯枝刮伤了手脚,她齿唇咬着极力的忍住呼痛的嗤声。而甫自惊吓中回过神的寒契没有这样就放过她。
啪啦、啪啦的几个大步,气急败坏的他急窜到她狼狈跌俯的身前,弯腰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又将淬不及防的她提得高高的,用他不敢置信的圆大黑瞳与那双不服输冷冽星眸对上了好半晌。
他有没有看错?这双瞳子……活脱脱就是双标准的婆娘眼嘛。
除了它没水汪汪地雾着软弱的哀求,没有绽放狐媚腻人的娇娆神采,也没有试图以看似无瑕的眼神对他勾魂摄魄,没有,什么反制举动都没有,那双似水秋眸像个斗士般直视着他,无畏无惧,仿佛任凭宰割也绝不告饶。
那双该是柔情似水的翦翦秋眸竟有着硬朗汉子的韧性。
“妈的!”接二连三的几句粗话,切实的将寒契的震惊显露无疑。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瞎了眼不成哪?方才还在兀自叹哪叹地,直觉得可惜了个俊小子,可这一细瞧,小贼子还真他妈的是个……女的!
单十汾朝他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将双手撑在他的腕际,给自己的喉头多争取一些空间。早在第一眼见到这个虎背熊腰、须髯如朝的男子,料想他一身蛮力应该也是大得吓人,却不知竟是如此了得。
该死,前后不过是晌刻时分,身子却接连被他攫起两次,手劲之大,揪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了,契爷?”打开始就觉得整个情况有异的斗雄相当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还怎么了!”凶眉一拧,寒契气呼呼地拉大嗓门,“你!”
“契爷,她是怎么了?”满头雾水的斗雄虽满心揣测,但还是搞不清楚他的气愤为何,谨谨慎慎的趋前问道。
这女娃儿是怎么了?瞧契爷气得就只差没动手将人家生吞活剥,好像她犯下滔天大罪似的,可是,从头到尾明明就是契爷占了上风啊。人家女娃儿被他拎上拎下的乱摔一通都不见吭气了,他干啥还气人家啊?疑惑的眼又兜回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娃儿身上,斗雄那双微拧的眉眼未松。
难不成,是契爷自她身上看到了外人所看不到的暗藏杀机?但,不太可能吧,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一个身手极佳,漂亮又勇气十足的倔性毛丫头罢了。
一旁,单十汾也是困惑袭心。
是她无能,费尽精力砍杀了大半天,压根就未曾伤到他半根毛,但瞧他气成那样,好像她方才已然剑剑刺进他的四肢百骸般的愤慨,有没有搞错呀?该恼、该火的人是她单十汾才对吧!
瞅瞪着寒契,她仍不作声,满富韵味的菱形小嘴捉成薄线,凛着轻做的冷眉冷眼微颤着惧意。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贴放在胸脯的那只劲拳所递的骇人热烫,更可恶的是.他似乎浑然不察自己的手是紧贴在她起伏急促的胸口呢!她略带赧然的白皙脸庞逐渐泛起红潮,可她死都不肯先开口要他放开箝制在胸口的手。
只要一开口求他松开揪在她胸前的拳头,那就代表着她全盘尽输了,可是,她不顾认输。
即使,明知道自己早已输定了眼前这个强劲的对手!
“契爷?”
“你他妈是个女的!”
什么话?
一口纠结着郁闷与讥笑的气呛在单十汾胸腔,她紧咬牙根,拼了命的不让自伤伤人的嘲讽脱口而出。
听他的不满,难不成他当真看走了眼,将她着成是男的了?!
何时,她变得这么雌雄莫辨来着了?
“什么?”斗雄的惊讶是对着寒契而发,“契爷,你现在才看出她是个丫头片子?”不会吧?惯在女人堆里打混的契爷何时变得这般眼拙了?!
双方甫拉开战局时,他还在讶异着契爷何时这么小鼻子、小眼睛来着,虽说是这心高气做的女娃儿自个儿跳出来接招的,可他竟眼不眨地也照单全收,慵懒中不掩气愤之情的过起招来了,他还以为契爷是存心逗弄人家女娃儿,存心耍耍人家罢了,可原来是……
呵,这事若传出去,契爷的一世英名铁定毁了。
“这……这能怪我吗?天色这么不明……啐!”斗雄明显且直接的惊诧,搅得原就气愤填膺的他更是恼羞成怒了,“你这婆娘是存心找杠子吗?没事没情的,你干么女扮男装?”他直骂到她鼻梢下。
“我?”单十汾错愕不已。
他自己看走了眼,竟还迁怒于她?况且,女扮男装?
老天爷,他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他自己没长眼,不辨雌雄,反倒怪起她女扮男装?但,她哪有呀,只不过是今儿个事多,没时间将长发梳成发辫垂肩,随手将它高束于顶,以方便一整日下来的追猎行动。而家里遭袭时,她正在林子里盯牢了一只体型结实的山猪,一接到消息,便直接策马赶来助阵,却被人看错了眼、识错了性别。
啐,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有人在打猎或是追贼的紧迫时刻,还将自己打扮成光鲜亮丽的千金女吗?
“契爷!”明知道现下不是打趣作乐的最佳时机,可生平第一次,性子中规中矩的斗雄在对敌时轻笑出声。
明明是粗枝大叶的契爷自个儿的错,也明明他已领悟到自己当真是看走了眼,错辨了人家姑娘身,但他偏就是硬要赖到人家身上……坦白说,这真不像是契爷一贯的磊落作风。
呵呵,这事若又传了出去,不但契爷的一世英名毁定了,恐怕连素来受人赞赏的朗拓人格都会开始遭人质疑了。
“她该死的是个女的!”他仍忿忿不平地指控。
强抑住嘲弄,斗雄清了清喉咙,“嗯,我看得出来。”
“女的又如何了?”她冷冷应声,四下梭巡伙伴的眼中有着急迫的焦虑,“顺林?阿柄?你们还好吧?”
“没事!”
“我跟陈叔都还好!”
他们回应的大嗓门此起彼落,同时一旁,略显急切的嗓音间还有粗喘不一的咒骂声,与微溅着丁点火光的刀剑交错声也不时的传来。
“大妞你呢?”
凝眉盯着耳不转睛打量自己的男子,单十汾磨牙轻回,“还好。”
“哈!”寒契干笑。
“契爷,你喉咙不舒服?”难得见到向来霸气十足的契爷吃瘪,斗雄捺着窃笑,大胆出声持虎须。
“你这王八羔子是活得不耐烦了?”白痴都看得出来斗雄话中的揶揄意味有多浓厚,“我爱哼就哼,你管我舒不舒服。”寒契没好气的大白眼只匆匆瞪了相当识相的他一眼,又立即移回那张粉嫩似水的脸庞。
都被人给逮到手了,她还敢大言不惭的用“还好”来回应己方的询问?
嘴角一撇,寒契恶气汹涌的在喉头咕哝着不屑,察觉到她的视线在瞬间转向,犀利的瞳子迅速地扫视着周边的战况,很明显地,大妞她那一方的人愈战愈败了……看得出来,护妞心切的顺林一心想杀过来,偏拦住他的是斗雄那打起架来一副至死方休的剽悍么弟。
“你真想战到两败俱伤?”自眼角膘到浮现在他眼畔的那抹得意之色,单十汾的心里不禁浮起了焦急的不安。
她不在乎自己方才轻率的举动是否算得上是拿命去冒险,可是,她在乎顺林他们这些老人家与村民的安危。
“两败俱伤?”他给了她饱含嘲弄的笑容,“你觉得你们那一方配得起与我们两败俱伤?”
呵,这男人,不但长相粗犷、行事变悍,连说起话来也毒辣得教人反感!
“未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焉知谁胜谁负。”
“你的信心还真不是普通的强咧。”浓眉倏扬,寒契语带轻蔑的又哼起气来,“看起来不像我们已胜券在握了吗?”
“你要现在跟我争辩这一点?”她开始咬牙切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