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他动作熟稔地将绳子一晃一扯,就在众目睽睽下,被拉进了个拼命挣扎的毛头女娃儿。
“喝!”浓眉一竖,寒契死瞪着那双黑炯明亮的浑圆大眼,“颜大贵,你究竟是活腻了,还是玩女人玩蠢了你的脑袋?找死呀你?你是打哪儿骗了个乳牙都还没长齐的娃儿来玩?”
颜大贵的面子难看,是因为那张黝黑的粗脸上,平白多了几条明显被指甲划伤的血丝痕迹;另在他手中又叫的女娃儿虽是一副衣着破烂的狼狈样,却在在都显露了泼辣的本性。
啧啧,颜大贵脸上那几道伤痕是谁赐给他的,想都不必想,答案自在眼前了。
“我呸,你这粗人才还没长牙呢。”小丫头人小志气高,裁在人家手里,可就是听不得旁人的些许毁谤。
“真他妈的王八羔子,这丫头还真不是普通的泼辣哩。”
“是呀,骨子里有遗传到她老爹的贼性了嘛。”颜大贵八成是对她在他睑上乱抓的仇恨已深,可一脸咬牙切齿得很。
明知道既要追人,时间上更是拖延不得,可是……他决定听完再出发。
“怎么说?”寒契对自己的追纵本事信心满满,更何况,待会儿就只有他一人成行,要追、要赶,更是快捷了许多,“你给我说快一点。”
“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消息唷。”颜大贵神秘兮兮地踮起脚尖,努起嘴巴凑近寒契耳边嫡咕,“有个女人在昏过去前唤了她一声小姐。”若非他早练就了在办事时的快、狠、准及一心多用的绝佳能耐,恐怕也疏忽了那双太过晶亮有神且刻意隐在密林后偷窥的童眸。
至于那女人因何昏过去,咳,事情因他而起,他当然是不便明讲喽。反正,想来契爷也不会去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啦!
“小姐?”寒契微愣,“她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尊贵呀?可是,瞧这女娃儿全身脏成那样……实在是极不相衬。
“听说她是王景的女儿。”
王景?他不就是自认是那帮盗匪的头头?!
“原来是他的女儿呀。”寒契再膘了因为挣扎过久已渐显疲态的小丫头,他微将嘴角一撇,“八成又是风流种。”
颜大贵得意的说:“管她是不是风流种,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只要将她逮到手,还不怕王景不自投罗网吗?”
敢情颜大贵打的是这么卑鄙的主意!
“怪了,你什么时候染上那帮贼子的贼性了?这么无耻下流的勾当都想得到。”瞪了他一眼,寒契微磨起一口大钢牙。
他最痛恨别人使出这种小人行径了,颜大耳这小子,等他追到了那个呆妞后,非得要狠狠的整顿不可。
“呃……”颜大贵一时语结。
“说不定人家的爹压根就不想认她。”
“这怎么可能?”
“要不,你给我说说,她既然是那个头儿的女儿,怎么会这副肮脏狼狈的乞丐样流落在荒郊野岭?”寒契提出质询。
“呃……”完了,怎么他没想到这一点?
“就知道你的脑袋全都被裤档里的老二给吞尽了,说吧,那女人怎么说的?”寒契瞥了地一眼,早已心知肚明。
“哪个女人?”
“被你的‘天赋异秉’给搞得昏头转向的女人呀。”他皮笑肉不笑的咧嘴讥嘲。
颜大贵不说,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家伙永远都处于“性”趣洋溢的状态,只要双方一拍即合,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他随时都可以来上一场肉搏战。
哼,这一点,颜大贵简直跟他有得拼了。
“呵呵,她呀,她说这小鬼的奶奶塞了几两银子给她,嘱她将这小鬼带去给王景的。”颜大贵得意忘形,全招供了。
“这不就是了。”大手一挥,寒契决定此案终结,“你呀,少在那里给我装无辜,给我听好了,这小鬼的事就到此为止,现在先放了她,等回到村子里,她的身分你谁也不许透露,听清楚了没?”
“回到村子里?喝,契爷,你不会是想将这小鬼给带回村子……”
“怎么,你是没听到我说的话?”
“不,怎么会呢。”见契爷又拿那双眼瞪得他胆战心寒,他忙将气息一敛,诚惶诚恐的猛点着脑袋;“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不甚满意的再赏了他一颗大白眼,寒契唤过在整顿好弟兄们后便安安静静村在一旁的斗雄。
“斗雄,你们先回却巴,若遇到隆岬他们,也一并将他们给带回去,不必跟上来了,只是追个婆娘罢了,我一个人就得了。”
这起前哨战让他研判出一个结论,这群盗贼似乎没有他们想像中的简单,人数也挺多的,此行追去,找人为第一要点,若想要直捣黄龙将贼迹一举消灭,就得等回到村子里跟拓跋他们从长计议才是。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是莽撞了些,但可不笨,再如何厉害了得的超级战将也绝对是寡不敌众,这个道理他心知肚明。
“这样也好。”对契爷的能力,他有信心得很,就算打不赢,逃命也绝对是不成问题。但斗雄仍是又叮咛一声,“但你可要小心点哪,契爷,那些贼胚子全都爱放冷枪的。”
“这我心里有数。”他微勒马缰,正待策马疾驰时,却又瞄到了一件让他七窍生烟的恼事。
这颜大贵吃了他一顿排头后,不情不顾的释放了小人质,可竟心眼小到连绳子也不替那小鬼松开,一副存心任那小鬼放牛吃草的样子,看在眼里,寒契自鼻孔喷出郁气。
死颜大贵,教他放人,他就真的只做到将人放了便了事的地步,对那小鬼被绑成个粽结似的手视而不见,莫非他这是在报复不成?若教有心人瞧见了,岂不是让那小鬼落人任人宰割的境地?
寒契勒缰的手紧了紧,本想将问题的始作甬者给叫回来,但,脑中掠过一丝犹豫后,他放弃了,忿忿地将已转过身预备离去的斗雄给叫回来。
“契爷?”
“斗雄,你将这小鬼带回村子里去。”颜大贵那家伙办事不牢靠,还是少叫他做事,免得事倍功半,而且还铁定会被他的办事效率给活活气死。
“谁?”
“那小鬼呀!”他朝缩在一旁打量情况的小丫头努了努嘴。
“呃,行。”斗雄看小丫头的眼神,像是刚接到什么运送毒蛇猛兽的命令般戒慎。
“要交给谁呢?”
怎能不小心哪,他是没瞧见颜大贵当初是怎么绑住那小丫头的双手,可是,她被甩到众人眼前后所使出吃奶的挣扎力道,这可也是有目共睹的呀,虽说一点皮肉伤是常有的事,但,能避就避啊。
他斗雄年纪是大了些,脸孔也没有人见人爱,可是,也不能说皮粗肉厚,就不怕利指磨皮呀。
看颜大贵那张脸就知道接手后的大概了,啧,这真是血淋淋的教训及例子!
“交给谁?我呸,你们凭什么?”苗杏果早已忍受不了自己竟被人当成个货品,这么轻率的处理来、处理去,“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
“闭嘴,你是想尝尝鞭子夹肉的滋味吗,”寒契故意恶狠狠的将马缰朝她眼前晃了晃,他眼光瞥向拧起愁眉的斗雄,“要交给谁这种杂事还问我?你是老胡涂了吗?全问一堆废话,当然是谁有空就交给谁呀。”
“嗯,契爷的建议呢?”听契爷的口气似乎是已经有了绝佳的人选。试着揣摩上意的斗雄问得很小心翼翼。
蓦挑眉,寒契明知道斗雄想劳他开口,随随便便颁个旨意也行,偏他故意不说,只轻描淡写的丢了句,“你说呢?”接着他双腿一夹,熟练的驱着强健的战马扬长而去。
虽说是谁有空就交给谁负责,但,看大伙这会儿几乎都将她视为烫手山芋,他敢拿手头的全部积蓄打赌,等他们回到村子里,首见着这一幕的人一定全都突然有事待办,所以呢,盘算来、盘算去,除了诸葛极承那放浪的家伙外,似乎谁都无法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而斗雄那家伙的脑袋瓜如果没有生锈,他应该想得到这一点的。
他对斗雄的智商很有信心。
☆☆☆
该死的婆娘,夜黑风高,她是跑到哪儿去偷汉子去了?
腿始终夹紧着胯下战马,寒契在月光晕晦的旷野快蹄骋驰,人马之间心灵契合,不时堪谓险骇地跃过一处处深阔的土拗及河沟,所经之处,碎石纷纷滚落,扬起细细的尘灰。
“妈的,她究竟是藏到哪里去了?”他渗着汗水的背脊悄悄的沁出寒意,头皮揪着阵阵的冷麻。
别真是那婆娘出了什么该死的意外了!
又疾驰了一段路,才刚横越过坡幅缓升的黄土草丛,便瞧见远处黑影幢幢。
漆黑的野外林地随处都充斥着虫鸣蛙啼,偶尔几声山林走兽嘶吼长嚎,这月夜景致声响一如以往,可他偏直觉其中有异。寒契悄然慢下驰势,轻扯了扯手中的缰绳,驱策着心领神会的健马朝着与夜色连成一片的黑黝画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