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往事?可以跟我说吗?”
但笑不语,他任由她粘紧彼此的身躯,忽地,打心底长吁一声。
“这么为难?”她善解人意的戳了戳他的手臂。“不想说就别说,等你改天有心情时,我永远都在一边洗耳恭听。”
“不是为难。”俯睨着小鸟依人的她,鼻梢吸进淡淡的少女馨香,他不禁起了自嘲。“原来,我嘴里说看破红尘,可心中却不然,否则怎会心盲眼盲到看不出你原是女儿身呢。”
看来,他完全让生与死的一线差距给吞了神智,别说是认出她的性别,连先前遭她轻薄走了都不知不晓!
虽然听不清他的嘟哝,可他痴迷的眼神教她胸口起了轻颤。
“那你……呃,你觉得我美吗?”毕竟是黄花大闺女,面露羞意的她问得吞吞吐吐。
“美。”他答得丝毫没有犹豫。“美得让人忘了眨眼。”
“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她一连问了三声。“噢,阿琅,你……你是说真的……呵,怪不得我那么爱你。”不待嘴角含笑的他再有赞美,她抬起身,温润的红菱唇怯生生的复上他略薄的唇瓣。
爱?还有这突如其来的窃吻……于应琅一怔,气息尽敛。
沈桐移开唇,半眯着眼瞧他,“阿琅?”
“为何老见你流鼻血呢?”还流得挺急的,怎么,小桐真是身子染了未愈的病人?
“这不碍事啦。”
“你生病了?”忽然记起,上回他受了伤,当他在破草屋里沐浴时,也惊见好心替他擦背的小桐鼻管鲜血如注。他不笨,两个画面一旦贯连,几乎是立即,便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的答案。“莫非这鼻血是因为我……”
“嘿嘿,被你拆穿啦。”她笑得可爱又腼腆,柔美的瓜子脸蛋倏然酡红一片。
谁叫她老不争气,先前光只是眼睛吃吃豆腐就已经心痒难捺,现下又让她如愿的“一亲芳泽”,梦想成真的吻上了他的唇,体内的气血当然沸腾了。
“你……”想到自己接二连三的愚蠢及迟顿,他摇头笑叹。“你也不怕血流过多,到时连命都没了。”
“值得呀。”
“是吗?”这是什么谬论呀?可瞧她笑得得意又甜蜜,心口一柔,他强迫自己舍去不久前还盘据在脑中的思绪,纵容着她有意无意的侵犯,也……纵容自己敞开心怀,细细的沉浸在与小桐共处的浓情蜜意中。
“阿琅,说说,你是打哪儿来的?”
“怎么了,你占尽我的便宜,这会儿又打算剖我的根?”
“那是当然喽。”吸了吸鼻头,沈桐又问。“你究竟要上哪儿?”跟着他,只知道他欲往南,但,到底是要到哪个城镇村落,他从来不提。
“不知道。”
“你不肯说?”她心中忽然揪起了痛意。
还以为经过了这次的重逢,他们之间应该是无所隐瞒了才是,但似乎,阿琅并不这么想。
“不是不肯说,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真的?”她闻言心喜。“那你就从你的过去说起嘛。”只要是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都想了解。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过去?”
“嗯。”眼神炯炯,她用力的点头。
于是,在迟疑片刻后,于应琅说了。
从与拓跋泉与寒契的交情,拓跋泉为了徐佑笙笙而心伤神黯,而他费尽心思让拓跋泉穿越时空的洪流带回了心爱的女人,也因而在阴错阳差下,拓跋泉带回了他的后世——诸葛极承。
他的叙述听得她目瞪口呆。
“你不信?”
“我信。”只要是自他口中说出,她绝对信。“但,你不是可以略知天机?”
“当水池枯涸时,老天爷也一并将我的能力给收回去了。”他明白小桐眼中的急切与不解代表什么。
是人,都有着自私的心,若不是失了可以窥知天机的能力,他又怎会捺得住心,不去窥探他与小桐的未来呢!
“那,我们可以回去找你那些兄弟吗?”她再问。
打有了记忆起,她被迫寂寞,也习惯了寂寞,但,她还是喜欢生命中有着亲人的感觉。多教人羡慕的存在感,不管你身在何方,可这世上还有人在关心着你……想到这,心窝就不由得暖和起来了。
“不,前世今生凑在一块儿,对诸葛极承不利。”
“对你呢?”她只在乎这一点。
“这……应该没啥差异吧。”
“那为什么你要离开?”她的想法是自私了点,但,她只要他好。
想到他选择了孤身一人离乡背景,只为了成全诸葛极承的存在,就觉得心疼不已。
“因为,我是个早该死透的人。”
“不准你诅咒自己!”猛地推开他的胸膛,她气得狂吼。
见她因他的一句笑谑而气得跳脚,他的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原来小桐对他的深情不减,瞧,不过是句感叹,她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悲的是,若真到了她得面对与他生离死别的那一刻……他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呀。
担心,当她独饮伤心时,身边没人可以扶靠,到那时,小桐她……唉,当然担心,他怎能不担心呢!
好快乐!
一大清早,心情大好的沈桐悄悄的溜进于应琅的房间,见他仍睡得极沉,体贴的为他拉好被褥,便又像阵旋风般奔出房,寻了处清净的地方恣意吼出满腔的喜悦,拉拉杂杂的耗去一、两个时辰,忍不住,又蹦蹦跳跳的跑进他的房里,喜孜孜的将洒满了快乐的情绪带进房。
你总算是醒了,本来想拉你去镇上逛逛,看你睡得像头猪一样,便饶了你了,不吵你起……咦?”差点被快乐淹没的她才发觉不对劲,顿时心生不祥的忐忑。
“阿琅?”既然都醒了,为何还睁着眼地躺在床上?
还有,他面色凝重得叫她浑身冒起冷汗!
“小桐,我有话要跟你说。”他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
紧闭着唇,她暗暗的吞了口口水。“说呀,什么事情这么吓人?”
“我是没有未来的人。”
“我知道。”她悄悄咬牙。“你昨天提过了。”事情不对劲了,仿佛又回到阿琅将她遗弃给那双丧尽天良的夫妇之前的神情……才炫耀不到一天的阳光悄悄的自窗口散去。
不,她不相信阿琅会一而再的对她做出这种让人心碎的事,她不相信!
“你该知道,这也意味着我无法许你一个未来。”
“未来?无所谓,我只要你,即使你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但我不要呀,我……”
刹那间,沈桐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进耳,愕然的眸子怔怔的望着他。
“你……不要我?”
“我不要你跟着我居无定所,我要你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
可是,因震惊而逐渐陷入恍惚的她再也听不进其他。
“当年,爹娘嫌我是灾星,不要我;老贼婆口口声声喊我是扫把星,将我赶了出来;你夸我长得美,说喜欢我,却在给了我希望后又让我绝望,为什么?难不成我真是个人人闻之丧胆的瘟神?”喃声自语,她说得心酸难抑。
“不,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小桐,看着我。”感受到她的失魂落魄,于应琅攫住她的双臂,重重的摇晃着她。“看着我,我知道自己不该反反复复,但,正因为不舍得你,所以更不允许自己作出对你不利的决定。”
“知道不该,但你仍然做了。”
“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接受呀,你不懂吗?难道,你不觉得该让我自己选择我想过的生活?”他不要她,这件事实完全击溃了她好不容易才聚起的自信与稍纵即逝的幸福。
原来,幸福果真是难寻难觅;而原来,今生的她,大概是跟幸福绝缘了!
“朱公子会好好善待你的。”他避重就轻的说出教他下定决心的重点。
“他?”忽地,她浑身一颤。
“是呀,我相信他是真心对你好。”不像他,即使真心,也不敢冒险一试。“在他身边,你的生活将不虞匮乏,相信我。”不顾她轻颤的身子有着微微的抗拒,他将她轻拉进怀,情不自禁的拥着、叹着、伤心着。
想了一整个晚上,尤其在见识到心高气傲的朱保永对小桐的百般讨好,他决定要快刀斩乱麻,不再有所迟疑了。
心痛虽是在所难免,可为了小桐好,他绝不会有第二句话或第二个选择。长痛不如短痛,此刻,小桐或许会恨他,但不久的将来,她会知道他的用心。
朱保永会是小桐最佳的守护者!
“小桐?”大吃一惊,朱保永自床上坐起,直愣愣的瞧着像缕魂魄般闯进房的沈桐。“你来做什么?”
这么晚了,她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朱保永,你要我吗?”
“啥?”他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小桐?”
“你不是想要我?我就在你眼前了。”
“你怎么了?”再笨,他也知道出事了。
没有理会他的惊愕,踩着幽幽的步子,她径自踱近床边,拉起他的手,轻轻的搭上她喘息细微的胸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