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她,可是村里丢石头的第一把交椅哩。
眼角瞟见她的肩头细细耸动,于应琅嚼着饭菜,打趣着,“心情这么好呀?”
好几天没见到这张无忧的笑靥了,郁结略松,他不由得多瞧上几眼。
“是呀。”沈桐忍不住又咧齿一笑。
自己的确是宝刀未老,轻而易举的便正中目标,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她敢发誓,在发射武器时神不知鬼不觉,连同桌的阿琅都没察觉呢。
虽然目的是达成了,可在这么近的距离,她总觉得……呵呵,胜之不武呀。
“说来听听。”
“噢,我为何要?”嘴一撇,她不假思索的摆高姿态。“你也没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呀。”她还在气他说的“她还小、不懂事”!
再怎么年纪轻轻,他大概忘了她还是有长脑子呀,如果他不给机会,她怎么证实自己也会有长大的一天呢。
听出她的不满,愣了愣,于应琅不自觉的泛出苦笑。
“还在气啊?”
“气你?哼哼,我哪敢呀。”完全是硝烟味十足的尖酸刻薄嘴脸。
“小桐……”忽地感受到敌意的逼近,他住了口,轻拧着眉峰望向两个怒气腾腾的壮汉。
怒汉一跨进门槛,闪着火药味的视线飞快在大厅张望一圈,就直朝他们走来。
你又做了什么?想也不想,他丢了个询问的眼光给她。
我?枕桐挑起眉梢,漾着自然红彩的丰唇夸张的成了个圆形。
不是你是谁?!
冤枉呀!扁扁嘴,她一副与我无关的闲人样。
就在他们忙着用目光交谈时,几根鸡骨头被人摔在桌面上,旋即,挟怒前来的壮汉抬起一脚,在众目环视中,大剌刺的架在她旁边的长板凳上。
猛地捣住鼻嘴,沈桐身子退了退,斜瞪着那只脏脚。
八成是踩到狗大便了,好臭!
“喂,这骨头是你丢的吗?”寻仇的目光不偏不倚的锁在她脸上。
已然带着嫌弃的眼往上一瞟,她当下神情倏然崩塌。
近距离瞧来这才发觉,这两人长得还真像是猪头,而且……看来她的功力还是退步了,并非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呀;可是,心犹不服;这两人是在脑勺上长了眼睛呀?怎么在欺负弱小的同时还瞧得见她在瞬间蓦扬蓦敛的攻击动作?
“我在问你话呢!”壮汉嗓门拉拔,口水纷溅而出。
嗯,真的是脏鬼一个!
眉心倏颦,沈桐没急着拉出袖摆擦净脸颊,抿扁着唇瓣,先摆了张委屈又害怕的神情瞧向于应琅。
眼看着别人嚣张到门口了,他应该会义无反顾的挺她吧?!
“这位爷儿先消消气,说话嘛,犯不着大呼小叫的,也不必非得到动手动脚的地步吧。”他不动声色的斜侧身,明着是帮她擦拭喷溅在脸上的口水,暗里却将怒汉与她的距离划开。
出门在外,凡事以和为贵,他一直是奉行不悖,也尽量不过度招摇,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主动出手伤人,而眼下的情况挺让人因头痛且无奈”除了怕壮汉突然袭击,他也怕初生之犊的小桐脾气大过天,若三两句话不合听,说不定真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扑到人家身上去乱捶一通。
“大爷的事情你少管。”暴眼倏移,又是一阵飞沫直冲着沈桐而去。“说呀,是你这个娘娘腔丢的吗?”瞧了瞧那年轻人扎在脑勺的束发,明明就是个男子汉,偏又有着大闺女的娇气粉味,他更不齿了。
沈桐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呸,说她娘娘腔?!
一群没长眼睛的蠢家伙;阿琅虽然也是雌雄莫辨,可她原谅他。因为在赖上他后才渐渐了悟,他是真有心事困扰,分了心,否则依他细致的心思,早该辨清她的性别才是。但问题是,这两个瞎了眼的猪头不叫于应琅。
“唉,你别碰到我噢。”厌恶的啧啧舌,她瞪着那张在眼前挥动的大手,真想拿刀砍去,一刀两断。
恼归恼,可知道阿琅温吞,她也不敢对他冀望过高。算啦,若真得下手砍人,她干脆自己操刀来得爽快。
“别碰到你?”见两人遇敌光只是好言回应,简直就像是软柿子般易咬,恶胆不禁更是急速攀升,蓄意的,壮汉将话尾拉得长长的。“你再不给大爷招来,待会儿,有得你哭爹喊娘的。”
“有话好说,这位爷儿又何必一开口就极具威迫性呢。”叹口气,于应琅捺住不悦,弓起指头敲敲桌面。
他讨厌与人动手,更讨厌在吃饭的时候被迫与人交手,但这两人今儿个是存心找碴的,而小桐的神情看来也仿佛是绝吞不下这口气,那……唉,他讨厌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刚刚应该多塞些饭菜进肚的……
“大爷我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鼻头翘得更高了。
呸,这么瞧不起人?眼角往于应琅面无表情的脸上勾了圈,撇撇嘴,沈桐决定发难,不忍了。
“你他妈算老几?”
“喝?!”大概没想到她一开口不是讨饶,竟是语气呛人,壮汉猛地一窒。“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呵呵,为什么我不敢?”学他先前的模样,她故意将笔挺圆润的鼻头朝空一顶。“有没有搞错呀你?就这么几句叫嚣,两个烂拳头乱飞一通,想唬我?先秤秤自己有几两重吧;况且,你这猪头叫我说,我就一定得说呀?”不管阿琅有没有本事替她挡下这一劫,她也不想任凭这两个猪头仗势欺人。
若这次如了他们的愿,任宰任割,往后,他们不就更无法无天了!
“你……”
“你什么你?想诬人,好歹也拿点证据出来晃晃呀。”见一出声就堵住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沈桐好乐。
“明明这鸡骨头就是你丢的……”
“嘴巴长在你身上,你要怎么说,谁能奈你何呀。”
“可是,我亲眼瞧见鸡骨头是你丢的。”壮汉更是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呀。”
气结半天,偏又瞧见她好笑出,露一抹你奈我何的神气,两个被她抢白一顿的壮汉不由得火上加火,拳头晃得更厉害了。
“整屋子就你们桌上有鸡有肉,盘子是空了,可骨头却一根不剩,你倒是说说看,这算不算是证据?”
干笑几声,沈桐不自觉的捏了捏鼻头。
哇,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猪头猪脑,可猪脑袋里还是装了点东西。
“这也不能代表那些鸡骨头就是我家的呀,说不定,我吃鸡时喜欢连骨头也吃下肚了哩。”
“天下哪有这种事。”
“怎会没有,外头的癞皮狗不也是追着骨头满街乱跑?”咋咋舌,见他们闻言气黑了脸,她不但没见好就收,反而还学着狗儿吠了几声,以示证明。
这下,连白痴也知道她压根就是穷嚷嚷,一点儿也没在意他们的挑衅与寻仇。
“妈的,你是寻大爷们开心!”
“我就是存心寻你们开心,不行呀?”
狂哼连连,互视一眼,两个壮汉不再多言,伸手就待将沈桐揪起,狠揍一顿以泄愤。帝着怒气的手离她还有段距离,忽地,于应琅展臂斜探,精准的搭上他的腕际。
“别碰他。”他和颜悦色的劝戒着已蠢蠢欲动的壮汉。
“你……”手腕被扣,先动手的壮汉痛得叫不出声音来。
“不关你的事,你给大爷滚远一点。”虽然对方看来高他一些,但细皮嫩肉的,隐在衣裳里的肌肉明显的输他一大截,另个壮汉压根就不将于应琅的调停给放在眼里,反正被钳制住的那只手又不是他的,也没听到先动手的伙伴喊痛。
但,他的意图哪逃得过于应琅的法眼。
后知后觉的壮汉根本没看出情况不对。
“真是遗憾你这么说。”于应琅边连叹气都懒了。
这句不关你的事,处遇见小桐后,他常听,也听得顺耳,可如今换个人讲,他同样在听,却觉得刺耳极了。
“我呸,哪来这么多废话,老五,你还不却手。”跟手臂仍被扣住的伙伴打声招呼,壮汉跃身想抢先扑擒住那娘娘腔。两个人当中,这小子看起来较弱,想赢的话,先制住这娘娘腔再说。
但,他的意图哪逃得过于应琅的法眼。
壮汉的手甫抬,于应琅在桌下的长脚一伸,直接踢中他的脚胫,再一拐,轻而易举的就将哀号迭迭的壮汉绊倒在地,眼角瞥见腕际被扣的家伙不死心的也想来插手战事,于应琅身形未移,举筷的手腕一挥,借劲使力,将他摔向同一处落点。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下子,两个蓄意嚣霸的怒汉也知道踢到铁板。
跟枪的伏扑在地,一前一后的触到手脚,两人还来不及互相询问,便不约而同的跳起来,跌跌撞撞往外头冲去。
“走!”
壮汉走后好半晌的光景,沈桐就这么瞧着于应琅,瞪着大眼,瞧入了迷。
搁下挥动许久的筷子,他为自己倒了杯凉水,举杯慢条斯理的啜着,视线自微掩的眼睑瞄着她,不觉发出笑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