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令人恼怒!
“就像是我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你在咕哝什么?”
沐天的话让她微怔,半晌,才领悟到自己竟然出了声,气息猛然凝窒,她的脸颊泛起诱人的淡霞。
“既然知道是咕哝,那你也该知道是你听不得的话。”她下意识地将愠怒尽显于外,眸光直射向那罪魁祸首。“那是我的绣帕,你去替我讨回来啦。”
姑娘家的贴身之物落在男子手里,这若传了出去还得了呀!
“我讨过了。”
“啥?”
“他先前拦下我时,已然招摇过你的绣帕啦。”沐天也很无奈。“他不肯还。”
沐心闻言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这个坏家伙,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破坏起她的闺誉?
招摇着帕子四处拦人就问,万一沐天不是她的兄长呢?她岂不是含冤莫白了?想到就不禁又有气。
“拦下你,又不肯还帕子,他想做啥?”
“应该是想要确定我是不是你吧。”沐天了然地笑道。
无论对方是否已看出他们的关系,可他已经能确定,绣帕是沐心在无心中遗留在他手上的。看沐心气得咬牙切齿,八成是恼极了那男人的阴魂不散。
呵呵,这下子可有得瞧了。
“我跟你怎样,关他屁事呀?”她心中越恼,口气也就越冲。“你跟他讨,然后呢?”
哟,他先前不是说过了?
“他不肯给。”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
“不肯?这人……他怎能这样?”闻言,她的颊又鼓得像只虾蟆,气恼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绣帕上,萦绕在心口的悸颤蓦然加深。
“沐天——”
沐天知道她的意图,双肩一耸。
不是他坐视不理,而是对方的态度摆得很明白,要绣帕归主?那是门儿都没有的事,所以他不想再去碰钉子。
沐心是绣帕的主子,她开口,好歹也较师出有理呀!
“沐天,你堂堂男子汉,又是我的兄长,替我出头是天经地义的呀。”
不愧是同胞所生,这四个字,他前不久才跟对方说过呢。瞟了眼忿忿不平的妹子,沐天不禁笑开了颜。
“可绣帕是你的呀。”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沐天这是在与她撇清关系吗?
“你自己去讨。”
“我不要!”
“为什么?你的胆子呢?”
“被你给气跑了。”微咬牙,她强迫自己网开一面。“算啦,既然他穷得少,那么条绣帕,那就给他吧。”顶多若有人问起,打死也不承认那帕子是她的不就得了?
总之,能避开他就避得远些,免得麻烦缠身。
但沐天不这么想。
他知道沐心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主意,怕只怕她想息事宁人,无牵无扯,对方却不这么打算,瞧瞧他对沐心目不转睛的专注神情
耐心的等着,见他们兄妹俩的窃窃私语似乎告一段落,祁天寒轻拍着骏马的颈项,悠闲的走向他们,准备反守为攻。
兄妹俩互换一眼,沐天的笑颜未敛,但眼底泛起谨慎的戒备,正面迎战;而沐心轻抿着红唇,心跳猛然加速,她不由自主地朝沐天跨一步,两人贴的极近。
无论他究竟想怎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坚定让她觉得紧张。
很紧张!
第四章
抬眼朝天望去,祁天寒有些心神不宁。
这烈阳移得还真慢哪,这般龟行,要到何时才到正午时分?
他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洪骅看出了他的分心,轻咳了咳,拉回他的注意力,似笑非笑的重复着先前的话题。
果然,祁天寒的注意力集中了。
“不是同伙?”他微讶。
“没错。”
“查出是谁指使的吗?”
“一帮人是赵金荣买的杀手。”
“意料之中。”无奈的喝口茶,他再问:“那另一帮人呢?”
“尚未查出来路。”
这又让祁天寒面露惊诧。
“查不出?”
“全都是生面孔,得花上一些时间。”依他推测,八成是从大漠请来的。
闻言,祁天寒沉吟,没作声。
洪骅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也是他手底下最顶尖的探子,机敏能干,身手更是了得,那天,他会落单,进而着了那伙人的道,是因为他将洪骅支开,要他摸清楚胆敢在他背后扯造船厂后腿的人是不是赵金荣。
而洪骅虽没来得及与他并肩抵抗,但他达成任务,也一并揪出袭击他那伙人的底。
只是,始料未及的是,那天堵上他的竟是两伙人,互不相识,可目标皆是他。
“主子,你认得他们的招式?”
“不,一招一式全都陌生得很,下手却够狠厉。”他摇头自嘲。
“我呢,只得孬样的逮了个机会落荒而逃。”
背上的伤口得再过几天才能愈合,热痛虽然不再,却骚骚痒痒,难受得很。
“那是自然。”跟他交情已深的洪骅冷笑附和。
“谁叫主子落了单,以致孤掌难鸣呢!”
祁天寒不会听不出他的嘲讽,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是我大意。”
“主子知道就得了。”
他依旧是那副冷笑。
那天,他根本就不赞同主子的主意。
出门在外,尤其他们这趟南下也没带帮手,就他们两人,一分散,更容易遭人突袭,更何况他们压根没料到会临时多了另一伙人搅进来惹事。
无论主子的身手再如何了得,也难挡蝗蚁般的敌手连番突袭呀!
“你的笑容令我汗颜。”像是讥他活该被砍。
“还有没有隐伏未出的角色?”
“你嫌他们人不够多?”
“我只担心自己的命够不够硬呀。”不经心地朝高悬的烈日投去一眼。“真没想到,我的项上人头这么多人想取。”
难怪那天尽管他奋力击退了许多人,还是寡不敌众。
“主子,你的项上人头的确值钱。”
祁天寒立即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赵金荣又提高价钱了?”
“主子聪明。”
笑了笑,他将凉茶注满空杯,顺便也替洪骅斟满。
若他没猜错,那帮生面孔铁定是来自大漠的杀手,洪骅也一定心里有数,能让一干高手千里迢迢赶到江南杀人,这赏金之高,可想而知。
即使洪骅没挑明这点,他也约莫揣测得出。
饮口茶,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赵金荣的手头不是挺紧的?”
“赵家在周转上的确是出了大问题。”
“看来他快狗急跳墙了。”他前些时候的策略奏效了。
“可不是吗,所以他更觊觎主子造船厂的生意呀。”
洪骅也不催他下一步该怎么做,安心剥着那盘红泥花生。
祁天寒的心情的确是挺复杂的。
赵金荣视他为眼中钉,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祁家堡是塞北的第一大堡,或许该说,这个荣称已然失而复得。
凭借着先祖的偌大遗业,祁家堡的势力扩展得相当迅速,然后,成功的开采了数座矿山,几座颇具规模的冶铁场更奠立了祁家财富的根基,直到二姨娘赵敏芬嫁人祁家,不到十年,一切的荣景逐渐成了镜花水月。
对于祁家老爷看上大女儿,赵金荣没挣扎多久,就允了这桩年龄差距甚大的亲事。原本,他指望精明干练的女儿能暗地牵制祁家扩展生意的脚步,甚至乘机斩断祁家的财路。
而赵敏芬也几乎成功了。
曾有一度,祁家堡的各项生意岌岌可危,老爷子更因此而一病不起,拖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
当时,未满二十的祁天寒硬扛下了这个重担。
将近十年的勤奋经营,凭着他不服输的毅力与独到的经商眼光,祁家堡在他的努力之下重新展耀光芒。
他知道这一、两年来,赵金荣处处找他麻烦。甚至到了欲杀他而后快的地步,着实惹恼了他。
若不是当年允诺过只剩一口气的爹,不到忍无可忍,他绝不对赵家大开杀戒,否则,赵家的生意早就没了。
对于赵金荣的得寸进尺,他姑且再忍忍。复仇的网若收得太快,还有啥乐趣可言?但,另一伙杀手是谁找来的?
除了赵金荣,还有谁这么想要他的命?
专心过滤着心中的嫌犯,祁天寒的神情已见凝重,半晌,眼角瞥见洪骅悄然起身,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你要上哪儿?”
“四处晃晃。”
四处晃晃?“怎么,又有岔子?”
“不,有人找你。”
是谁?
洪骅的身影才退开几步,随着一串快步声,淡淡的沁凉橙香飘进他的鼻梢,他情不自禁的放柔紧凛的神情。
原来是沐心到了!
沐心的脚步总是轻盈明快,而他百听不厌,人未到,娇脆带笑的嗓音已搔进他的心里。
“你倒是挺清闲的嘛。”
“清闲?佳人迟迟不来,令我不禁因为等待而心忧难安哪。”搁下茶杯,他笑望着跑得娇喘不已的她。
“你一路赶来的?”是为了想早点儿见到他吗?
昨儿个,他强行介入他们兄妹的扬州之行,约他们今日晌午一块儿用膳,而今,时候未到,她就先独自赴约,这其中的含意他的胸口冒起了自大的愉悦。
为了见他,所以她才跑得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