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真切的表白令诺玛热泪盈眶,也许她早就知道逃不过他对自己致命的吸引,所以才会反抗越深……可是她强迫的自我压抑换来的反而是更加浓烈的情感。她终究是逃不掉了。
“我知道我的行为比那些专门在拍卖场上竞买小妾的富商高明不了多少,但我想将你永远留在身边,不是以主人和奴隶的关系,而是以……”
“你不要说。”诺玛阻止道,咬了咬下唇。“我只求你不要再将我转卖给别人。”
她不想和那么多女人竞争伊恩,她只想留在他身边,每天弹琴唱歌给他听就足够了,不是吗?
伊恩俯下头,在她鲜嫩的红唇上印下他最真心诚意的回答她注定是属于他的,否则他们的吻不会如此契合、如此心醉神迷……沿着他们销魂的吻,以恩轻轻依附她耳边悄声说:“我要给你一切你该得的,我要娶你。”
那是其它女人一直希望从他身上得到,而他一向吝于给予的保证,因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始终在等待像诺玛这般让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就像库达遇上莫离一样。
莫离尽可能无声无息地蹑手蹑脚穿过花园回廊,心中早因不小心看到的一幕而窃喜不已,这帖猛药看来是下对了!
原本她预计不成还想来点更猛更烈的狠招,没想到才稍稍吓唬一下,就让小俩口急得告白了事,害她想好的众多招数无用武之地,她根本还没看够伊恩集惊愕、焦急、懊恼、愤怒于一脸的表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伊恩平常挺不正经的,但她深信他对诺玛绝对是认真而痴情的,能看到诺玛和她一样获得心爱男人的疼宠,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回到房间,莫离嘴角仍不自觉挂着一抹甜蜜微笑,忙着重新布置房内摆设,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诺玛和伊恩、她和库达,甚至房间的各项装饰都融合得这么完美——美丽的波斯地毯和清雅的中国瓷瓶、几何图形的锦织挂饰和有山有水的中国挂昼……其中最令她骄傲的成就,莫过于她为库达挂在墙上的月牙形弯刀配上了来自中国的满月形玉佩。
她站在房内一角满意地打量,觉得自己是个配对天才,她等不及要看库达惊喜的表情了。
面库达果然也没令她失望!震天的吼叫足以证明他真的很惊讶。
“你该死的又在做什么?”库达告诉自己他绝对没有吼叫,只是一时忘了控制音量,莫离被他“惊喜”的吼声震得手中的东西飞奔而出,差点命中正在一旁吃食的“嘎嘎”。
天!她先前所做过任何异于常人的事都不会比这件更让他来得惊讶——他一进门就见她拿他刮胡子的刀子在……刮眉毛?
“我知道你对我所做的改变可能有点意见,可是你也不要突然叫那么大声,会出‘人’命的。”莫离放下镜子,起身走向“嘎嘎”旁边捡起刀子,伸开双臂展示道:“你不觉得很有创意吗?”
“剃掉一半的眉毛?”
“我是说房间啦!”她嘟着嘴,不高兴。“我辛苦布置了一下午,你看都没看!”
“我当然看到房间的改变了,但你的眉毛是怎么回事?”
“你没看见我正在化妆吗?而且我还没完成。”她正经八百地说,库达就是爱大惊小怪。
“你要把全部的眉毛都剃掉?”他的音量不自觉又提高。
“当然!剃一半多难看呀?”莫离无奈摇摇头,她和库达在文化观念上的差异仍大,每天至少都会为一件事争执不下,她有预感这样的情形日后一定会常上演。
“在中国,女人的眉毛都是用画的,之前是因为我乔装男孩来巴格达,才故意保留眉毛,现在我恢复女儿身,又在中国市集买了螺黛(注),自然也该将我的眉毛恢复‘原状’。”
莫离一面说一面完成手边的工作。“好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了。”
“什么?”库达因错愕而暗哑走音。
“画眉呀!丈夫帮妻子画眉才能显出夫妻间的恩爱,你也要帮我画眉来表示你很爱我。”她递给他眉笔。
库达扭曲着表情觉得深受侮辱,她要他持刀上战场的双手来做这么娘娘腔的事?“男人不做女人该做的事。”而画眉正是女人自己该做的事。
“这是不是表示你不爱我?”莫离可怜兮兮地问。
“该死的,我当然……”他猛然打住,为何向她解释那么多?做丈夫的不必告诉妻子自己有多爱她。
“你不愿帮我画眉,就表示不爱我……而且我的手还没完全好,画出来会歪歪扭扭的。”她好象快哭了。
她总是便他陷入两难的局面,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响应她时,他突然瞥见墙上的弯刀。
“那又是怎么回事?”他几乎彻底崩溃,上前取下他的弯刀。
望着自己的得意杰作,莫离重燃希望,她深信库达一定会为此大大赞美她,更甚者他也许会改变主意愿意替她画眉。
“我整理房间时,总觉得有个地方好象缺了点什么,后来才发现问题出在你那把刀上……”
“这把刀随我出生入死,我很了解它,它该死的正常得很!”
莫离朝他摇摇食指。“这你就不懂了,在中国有很多剑客侠士,都会在剑的握把端上装有玉佩坠饰或结带。”
“这是刀,不是剑!”他叫道。
她已彻底毁了这把刀的威武气质,他敢发誓如果他拿这把刀上战场,敌人们可能不会被他杀死,而是先让这把被装饰得花枝招展的刀给笑死。
只要他再吼叫一次,她保证她就要因沮丧而哭出来了,她忙了一个下午,不但没换来库达的赞美,反而得到他的大惊小怪。
“你是不是不喜欢玉佩?要不然我可以将坠饰改为其它东西,上次我送你的那个狮子头你觉得如何?”她仍抱着一丝希望。
“我不要我的刀上有任何娘娘腔的累赘。”他表明得相当清楚。
她真的哭了,豆大的眼泪如珍珠般滚落脸颊,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得意的创作”?
库达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一见她哭令他莫名的心疼与不舍,对她的关心让他变得脆弱不堪,而她的眼泪更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他挫败得叹一口气,上前抱住她轻哄。“别哭了,哭成小花脸就没人爱喽!”
“我本来就没人爱,你不帮我画眉毛,还嫌弃我的苦心。”她抽泣着。
“我没有嫌弃你的苦心……”他脑中飞快寻找转圜之辞。“我只说不要我的刀上有‘东西’,但并不是说你的‘手艺’不好,这把刀已经是你的,你想怎么装饰就怎么装饰吧!”
抬起感动的双眼,她说:“我可以继续把它挂在墙上吗?”
“嗯?但只限于房间内,不可以让其它人看见。”这是他最大极限的让步了。
“如果不让其它人看见,你也可以帮我画眉吗?”
仍有两滴泪光在她眼中打转闪烁,望着随时会掉落出来的泪水——他认输投降了。除了允许她将娘娘腔的弯刀挂在墙上展览外,他更掉入自己的陷阱中,做了生平最娘娘腔的事——帮她画眉。
(注:螺黛,隋唐女子画眉之用,是一种经过加工制造、已成为各种固定形状的黛块,使用时蘸水即可,不必碾碎,模样似书写的墨块,又称“墨眉墨”或“石墨”。)
第八章
接连三天,莫离尽自己最大的能耐努力当个听话的病人,连房门都没有踏出一步,除了库达之外,只有西拉、诺玛、哈伦和阿莱进过房间。
晚娘女侍倒像是销声匿迹似的,没再见她来为莫离整理房间。
“老太婆——老公公——测试一下——”“嘎嘎”在一旁喀啦喀啦的吃着果子,嘴里还不断复习之前偷听到的对话。
听见“嘎嘎”的话,莫离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怕它又说出更令人不好意思的话,连忙警告:“‘嘎嘎’,你在库达面前回别乱说话,到时候他要把你抓去煮来吃,你可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你。”
“嘎嘎”果然住嘴,“不安静”地吃着果子。
不过,“嘎嘎”突然不说话,让莫离一下子颇感无聊,顿时失去聊天的对象。
“我叫你不要乱说话,不是叫你不要说话,你怎么这么呆!”她拉开笼盖,放它出来。
“你怎么这么呆——这么呆——”“嘎嘎”又恢复生龙活虎的本性。
三天没出房门着实破了莫离有史以来的新纪录,可能是跟着斋戒的缘故,最近身体也比较容易疲累,但三天似乎太久了一点,也该是“出关”的时候了。
眼见天色已暗,马上就可以吃饭,莫离决定今天要和库达一同用餐。
“走吧!我们出去找库达。”她对着停在她肩头的“嘎嘎”说。
推开房门,和站岗的两名侍卫“谈判”老半天,他们就是不肯放行,念在他们尽忠职守的分上,莫离也不想太刁难他们,讨价还价的结果,最后他们妥协放她出房间,但他们得亦步亦趋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