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的头忍不住又开始隐隐作痛——天知道他娶一个公主回家做什么?!
“烫手山芋倒不至于,只是……你也知道的,琉球国向来弱小贫瘠,却是各藩属国中最忠心的一个,这次和亲无疑也是想更稳固和我朝的关系……”
赫律一边说着,一边从容地替萨康斟满酒。
“皇上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也体谅琉球国王一片苦心,不忍心将那位小……呃,公主遣回琉球,所以——就许给你了。”
“许给我?”萨康端起酒杯,目光扫向神色迥异的两人。“这件事……到底跟你们有没有关系?”从今晚蓦格和赫律心虚且不断企图安抚他的表现看来,说没关系是骗人的。
“关系?”蓦格勒和赫律又互看一眼,他们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关系……当然是有的……蓦格勒迅速恢复嘻皮笑脸的本性。“因为这位琉球公主年纪很轻……”事实上,是“非比寻常”的轻。“所以皇上便决定在各王府挑选尚未娶妻的年轻贝勒……”越年轻越好!“可放眼望去,就属我们这几个和公主年龄最是‘相近’……”说是相近,其实也有一段距离。
萨康挑了挑眉,以极其冰冷的口气道:“这么说……你们也曾经是‘人选’之一,但却为了‘脱身’,所以把我给‘推荐’了出来?”
啊,被猜中了!蓦格勒和赫律两人心虚对望,表情昭然若揭。
看来纸是包不住火了!
“呃……那是因为后来皇上觉得琉球虽是偏远小国,但人家好歹也是个公主,如果随便选个贝勒许配,似乎略嫌草率……”赫律指着蓦格勒,露出一抹诘笑,道:“就是在这时候……‘有人把你大力推给了皇上。”
可恶,明明说好要站在同一阵线帮忙安抚萨康的,竟然先窝里反,这家伙!
蓦格勒瞪了赫律一眼,随即鼓起勇气迎向萨康,解释道:“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你的名字,完全没料到皇上竟然会大为认同,于是……”
“于是——初立战功的我,就活该得到这份‘恩宠’?萨康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嗓门,吼道:“你这样还算是朋友吗?”
早就知道萨康按捺不住脾气的,赫律早已有所准备地以手捂住耳朵,可蓦格勒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耳膜被震得轰轰作响。
“唉,你也别发那么大火嘛!”
见萨康沉着睑,狠狠地灌着酒,赫牛只好再度挺身打圆场。
“这两年你忙着在外征战,有所不知——其实是蓦格勘有了心仪的姑娘,自然不希望半路杀出个琉球公主破坏好事,才会——”
“喂喂,别把我说得好像是见色忘友的人!”蓦格勒不平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难道事情不是这样?”赫律笑道,敢情蓦格勒还怕恋情曝光?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舍不得那群红粉知己?”蓦格勒不甘示弱,赫律竟然“欺善怕恶”,想临阵脱身”?门都没有!”
“你们!”萨康不耐地吼道:“除了女人,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有建设性的话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因为“这种原因”,而被眼前两位“号称”是好朋友的人给出卖了。
“譬如如何打败吴三桂吗?”蓦格勒苦着脸,一副自动投降的模样。“饶了我吧!萨康,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块料”
“我会记得‘提醒’皇上给你机会磨练”萨康毫不心软。
真惨!赫律像个没事人似地对蓦格勒投以同情的眼光,萨康向来说到做到,这回——只怕他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基于道义,他就再帮忙蓦格勒安抚萨康几句,也算是尽了朋友的义务。
“既然事实已摆在眼前,你就别太在亳了。”赫律替萨康斟满酒,安慰道:“反正早晚娶都要忙这么一回,不如大方接受,你就是不是?”
萨康不情愿地大口喝酒,随着吵杂的人声,他觉得头更痛了对他而言,二十岁娶妻是早了点,而且对方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他可没那种闲情逸致哄弄娇生惯养的公主开心。
“况且,听说琉球人祟尚礼节,我想公主的举止礼教自然也是不在话下才对。”赫律察言观色道,还算是了解萨康的心思。
“哎呀,别再提公主了,喝酒喝酒!”蓦格勒连忙替萨康倒酒,企图转移话题——不晓得萨康待会儿看到新娘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蓦格勒心里隐隐不安,他其实很想知道萨康到底会有何反应,但……他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虽然很想一“睹”为快,可他还不想被砍,还是——算了吧!喝酒喝酒!
也许把萨康灌醉是个不错的主意。
☆ ☆ ☆
“公主,你是不是喝醉了?怎么摇头晃脑的?”忙着在暖炉里加炭的小召望向坐在喜床上的尚夏公主,问道。
“脖子好酸。”夏儿全身动来动去,如坐针毡;她头上的凤冠好像太大了,老觉得要把额头整个吃掉似的,又重“那就动动脖子,可是屁股不要动”小召建议道,公主这样全身扭来扭去的,万一被驸马爷进来看到就糟了,全没个公主样!
“还要坐多久?我的屁股也开始酸了”夏儿掀开红色头巾,偷瞄道。
“哎呀,公主,你不要随便乱动,她们说这要等驸马爷来才可以掀开……”小召惊道,连忙跳上前把夏儿头上的红巾拉好。
“可是我好累哦!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儿?”夏儿伸手又拉开红巾,并展了展腰,准备挪动已然麻痹的臀部——坐着不动比跑来跑去更累。
“请再忍耐一下。”小召很“尽责”地又帮她拉回红巾,并提议道:“你答应予雾姊姊会乖乖的。”
闻言,夏儿轻叹口气,只好认命顺从。
尚夏虽然贵为一国公主,但从小就极为仰赖予雾,向来也只有予雾的话会让她言听计从,那份亦姊亦师的感情,根深柢固,难以动摇。
尤其这次远嫁中国,原本予雾并不跟着前来——因为她是被琉球国挑中的女巫人选,预备在及笄之后,入殿修行——但由于公主实在离不开她,而琉球王又极为重视这次中琉联姻,自然也希望了雾能随侍在侧教导提点,免得尚夏因不知中国礼教而闹笑话……由此种种,予雾才得以随嫁而来。
可没想到中国的冬天竟会如此寒冷,了雾一来便染上风寒,病重卧床。
都是她害予雾姊姊生病的!夏儿心里一直充满罪恶感,予雾姊姊的身子向来纤弱,当初若非她坚持要求一定要予雾跟着来中国,或许她就不会生病了!
思及此,夏儿更是坐立难安——要不是好现在是新娘子,不能随意离开新房,她早就去看予雾姊姊了。
“小召,你别在我这儿忙了,你还是去看看予雾姊姊吧!”夏儿终于按捺不住地扯下红色头巾,跳下床炕。
“公主,你怎么又……”
“这里我来就行了,你快去。”夏儿一把抢下小召手边加炭的工作,催促道:“我怕她房里冷,病又加重就糟了。”
“不行啦,公主——”
小召抢回炭夹,却推夏儿回床边,两人因此拉扯成一团。
“果然予雾一不在,公主就没了规矩。”
低哑柔弱的嗓音阻止两人“厮杀”的动作,只见予雾颦眉微蹙,莲步轻移,原本纤细的玉体更显孱弱。
“予雾姊姊,你怎么下床来了?”夏儿惊叫,完全不顾公主身分,直觉上前搀扶。
“我不放心,决定过来看看。”予雾面色苍白道。
“这样不行的,你要多休息!我带你回房。”夏儿扶着她就要往外走去。
予雾轻摇头,反而细声道:“公主可还记得圣上的文代?”
夏儿乍停脚步,转过头道:“当然记得,父王要我严守礼教,行为得宜。”
“那么——请问公主现在的身分?”
“身……分?”夏儿顿了顿,不懂予雾姊姊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不过偏头一想,她还是决定老实回答:“当然是新娘子喽!”
予雾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新娘在额驸还没来之前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夏儿怔佳,随即心虚地低头说道:“坐……坐着等。”
予雾浅淡一笑,语气仍旧平和。“那么请问公主现在是……”
“知道了……我回去坐着就是……”夏儿叹口气,认命地踅回床边,并对小召说道:“你扶予雾姊姊回房吧!”
不过好的命令似乎没有达到效果,予雾仍然不为所动地立在原地,坚持看着公主“坐回原位。”
“行,怕了你了!”夏儿跳上床正襟危坐,并拿起红头巾迅速罩回凤冠,道:“现在可以了吧!我已经乖乖坐好了。”
予雾微扯嘴角,欠身道:“那么就请公主记住圣上的叮咛,予雾告退。”
在小召的搀扶下,予雾这才缓步走出喜房。待确定两人已然走远,夏儿即刻拿下红巾全身松懈地重吁口气当新娘子还真累,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