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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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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她不甘心地反驳。「我不信你,你根本没给我个机会……」

  「是吗?」他凝视着白雨荷认真的脸,沈默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了心。」他反手指着颈间垂挂着的龙形玉佩。「三天后你理当离开这里,但三日之内,倘若你能抢走这只玉佩,那么我就信你可以习我的功夫,我愿意慎重考虑,如何?」

  「你功夫好过我千万倍,身形又比我高大魁梧,这条件根本是强人所难!」她不服道。

  龙浩天得意的呵呵笑了。「你要机会,我给了,现在你又说做不到,那么你可以死心了吧?」

  他分明是故意的,只是在寻她开心罢了,根本没打算做什么慎重考虑。

  白雨荷愤怒地瞪着他可恶的笑脸,毕竟死了父母的人不是他,他不能感受她的痛苦、无奈和悲愤。

  「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她咬牙坚决说道:「你最好信守诺言。」不论如何,她都决定要试试。

  *****

  那日后,白雨荷挖空心思、处心积虑地想靠近龙浩天的身子夺取玉佩。

  趁他吃饭时抢夺,他脸也没抬就用筷子夹住她趋近的手;趁他熟睡时偷取,她的呼吸泄漏她的企图,他一脚踢来,她没夺成反被他那突来一「脚」吓得惊叫出声,惹得他笑声连连。

  不论黑夜或白昼,龙浩天都轻而易举地躲开她的抢夺。

  就这么浪费了两日,白雨荷在最后一天是急煞了,龙浩天亦看得出来,他特意杀兔备酒,以一贯的冷漠说道:「不要再试了,你的伤已近痊愈,今夜替你饯行,明日请早,往后好自为之。」不可思议的是,望着她的脸,他心底竟觉得空虚。

  白雨荷没出现时,他一个人逍遥自在地独居山林,早忘了寂寞、忘了言语,十分地自得其乐。

  一个偶然下令她在此叨扰,这清静的感觉仿佛被破坏了。他救回她垂危的生命,再度看见个活生生的人,同他共饮、说话,甚至对他生气,现在她将离开了,他终于又可以过从前那清幽的生活,但为什么?龙浩天觉得心底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紧的,这些微的不适在她离开后,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调适过来。他暗暗地告诫自己,她不过是个陌生人,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白雨荷幽幽叹气。「你真不肯帮我?就算要我为你做牛做马都行,只要你……」

  「不必,我已经有一匹好马。」他不为所动,假装不懂她的意思。

  「龙浩天,你难道没一点同情心吗?就当可怜我手无寸铁,可怜我父母死不瞑目、死得冤枉,你就传我些功夫,当做善事、积阴德……」

  「你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定,我们从前无亲无故,今后亦如此,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他无情的打断她的话。

  「那好吧!我敬你这杯,敬你的硬心肠,也谢谢你救我一命。」白雨荷失望地举起酒杯。

  龙浩天面无表情,冷眼看她含泪饮了那杯酒。

  这夜,他睡得极浅,辗转反侧,脑中甩不掉白雨荷苍白清丽的脸蛋,和那哀怨噙泪的双眸。直至清晨,这日风声刺刺、寒意沁人。

  白雨荷已着装完毕,身上披着龙浩天昨晚借予她的黑色绒袍,瘦弱的身子整个藏在披风里,黝黑的袍子衬得她脸颊益发苍白,嘴唇更显红润欲滴,长长的睫毛因寒气而湿润,黑白分明的一双清亮杏眼,有着无止尽的凄冷哀伤,仿佛在抗议他的寡情。

  龙浩天送她至下山的小径前。

  「你从这儿走下去,约莫两个时辰便可看见村庄。」他指示道。

  白雨荷点点头,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就此告辞。」

  「不送。」他仍冷淡的说。

  顶上粉红的樱花花瓣飘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凝视着彼此,各自怀着心思。

  好美……龙浩天沈默地望着那片片花瓣似要淹没她的身子般落下,她朦胧的双眼似泣,她会舍不得他吗?怎么可能?

  她直立着,身形那么楚楚动人、可怜无助……不!龙浩天暗暗告诉自己,让她走吧!让她离开,你不再和任何人有所牵扯,你要的是完全的孤独和清静。

  「你走吧!」他催促道。

  白雨荷仰起脸,深深凝视他一眼后轻声唤道:「龙浩天……」突然,她将披风的系绳一扯,黑袍瞬间滑落。

  龙浩天怔愣了,她雪白的胴体正呈现眼前,她……她竟然在披风底下不着寸缕!

  就在他太过惊愕还没回神时,一只手已经俐落地扯下他颈间玉佩,跟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呵……」她收拢衣袍,得意地又跳又嚷、手舞足蹈。「原来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真的!我赢了!我赢了!」

  「你——」他恼怒地将她扯近,没想到她卑鄙、狡猾,如此可恶。

  她无惧他凶狠的目光,还灿烂笑着提醒他。「哪!玉佩在此,你可要遵守约定。」她不理会那勒住小蛮腰的强壮手臂,自顾自地将那玉佩重新帮他系回颈上。

  也许是胜利的滋味让她太得意忘形,暂时忘了心中的悲苦和仇恨,这刻她甜美微笑,温柔地帮他系上玉佩,温热的纤纤柔荑轻触他颈间,竟令他感到一阵恍惚。

  龙浩天仰脸,酸风射眸,花瓣如雨般坠落,接着他突然张臂环抱住白雨荷,她的身子好暖,好温暖……

  「龙浩天?」白雨荷纳闷地抵在他胸前,耳畔听他苦涩的声音在轻轻恳求……

  「别动、别问,让我抱一会儿。」就像抱着他难忘的那个人——背叛他的那人。

  白雨荷被他语气里的哀伤镇住,他想起了什么吗?他在怀念谁?是谁竟可以让这样寡情的男人如此软弱哀伤?

  她静静任他抱着,心想也许他本来是个有情人,也许他像她受过一番打击,所以才变得冷漠、沧桑且寡情。

  也许他也受过重创,令他绝望、无助、悲伤。

  白雨荷不禁张臂回拥他,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都活得这么孤单寂寞。但愿她能给他一点温度、一些温暖……

  *****

  雨过水明霞,潮回岸带沙。叶声寒,飞透窗纱。

  懊恨西风吹世换,更吹我,落天涯。

  龙浩天果然信守诺言,决定传授白雨荷武功,待雨荷身体已全然康复,他将悬挂于墙上的一柄弯刀取下。

  「习刀,需先教你识刀。」他将刀子从刀鞘抽出,问道:「何谓宝刀?」

  白雨荷凝视那口刀子,只觉那刀面利可照镜,银亮而刺眼。

  龙浩天静静看她好奇地伸出手指试探刀口,登时她眉心一皱,食指已然被划出一道血痕。

  她痛得吮指,仰脸听他冷冷说道:「蠢人才会以肉身试刀。」

  明知她会受伤却不阻止,白雨荷心底暗暗埋怨他的冷酷。

  他却一眼看穿她心底的嘀咕,只说:「这是给你教训,习武人最忌对陌生之事贸然行动,必须有冷静的头脑和心,心如明镜,方能照见敌方一切动作,洞悉敌方心思。」

  他说的甚是有理,白雨荷纳闷地瞪着眼前这柄刀子。

  「既然如此,如何辨知这刀子的好坏?」她问道。

  「好刀条件有三,其一,砍铜剁铁、刀口不卷;其二,吹毛得过;其三,杀人刀上无血,把人一刀砍过并无血痕,只有个『快』字。」

  龙浩天将刀子搁置桌上道:「你拿这刀子去剁铜钱,看刀口卷了没,再拿根头发在刀口上吹吹,看是不是根根皆断。」

  「好!」白雨荷兴致勃勃地拿起刀子,霎时只听得她闷哼一声,整个手臂往下一沈,刀子坠落桌面。她诧异地瞪着这柄刀。「这刀子好重。」

  「等你拿得起这柄刀,我再教你使它!」他说罢便自行离去。

  听了这话,雨荷此后日日拿它,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刀子沈重异常。

  他看她咬牙切齿、满头大汗,只是在一旁奚落道:「我说过你的身子太弱不能习武,你偏不信,如今只是一柄刀子都拿不起,还谈什么使它?你干脆放弃吧!」

  *****

  可白雨荷只要想到那惨死的父母,怎么也不肯放弃。

  她每日都试,也许力气在不知不觉中因之渐长,终于她慢慢可以提刀离桌面一、两公分,日积月累,她终于可将那把刀举起。

  她兴奋地提刀给龙浩天看。「行了,我可以使这柄刀了!」

  这时龙浩天却又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我捉了只兔子关在前院,今晚打算烹食,你拿这柄刀子去宰了它,放血剥皮洗净,入锅煮食。」

  白雨荷愣住了。「你明知我不食荤,更从未杀过半只动物,为何还要为难我?」

  「为难?」龙浩天趋前凝视她,平静地说道:「你习武的因由可是要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连只兔子都下不了手?」

  「那不一样!」这兔子又无犯她什么,她生气地回道:「你根本没诚意要教我。」

  「如果你这么想,趁早离开。」他沈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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