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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乱之际,他向母亲暗暗眨眨眼,然后起身翩然离去。

  宁时鹰乘着月色,踏出大门,小厮丁邦立刻眼尖地跟上来。

  “小丁,我出去走走而已,你别银来。”

  “不行——”丁邦稚气未脱的脸,透着一股坚决…“老爷规定,你去哪我就得跟到哪。”

  宁时鹰逗他一句:“那假如我去跳崖呢?”

  才十六岁的丁邦愣了一下,低头回答。“那么我也跟着跳崖。”

  宁时鹰板起脸,敲了他脑袋一记。“傻小子,你主子若是跳崖了,你得快些找人来救,怎么还跟着往下跳?”

  “可是……”他困惑了。

  “可是什么?”宁时鹰温和地望着地。

  “好像也对!”

  “本来就对。”宁时鹰被这单纯的小厮逗得不禁发笑。

  不再多言,宁时鹰沿着小路步进山林。

  “少爷——”丁邦在后面提醒。“这么晚了,要上山吗?”

  宁时鹰瞪他一眼:“怎么,才刚口口声声说我去哪就跟到哪,现在怕啦?”他故意逗他。

  果然,丁邦吓得忙否认。“我没这个意思呀——”

  说着,他们来到一处空旷地。宁时鹰这才停下步伐。

  丁邦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少爷,我只是好奇,我们来这里干么?”

  宁时鹰倚着一旁高耸的古树,没有作答。

  那日他便是在这棵树上小憩,遇见了她。可是,如今她毫不眷恋地走了,他却还不时想起那一夜。

  她若已是如此无情,他又何必再惦记着她?

  宁时鹰陷入无边的苦思中,仿佛重回那天,他看见她时那股震撼。仅有一面缘,仅续了一夜情。她还好好的吗?

  宁时鹰伸手轻触古树,心头竟有一片迷惘,一种奇异的感伤。

  “少爷……”丁邦担心地望着少主。

  宁时鹰很少这么沉默,更别提那侧容还透着感伤。

  丁邦想问又怕不该问,只好焦急安分地陪在宁时鹰身旁。

  第二章

  秋末近晚,曲龙镇东街上忽然喧哗起来。

  一行婚嫁仪队由西街过东,锣鼓喧天,仪队绵延整条大街,显示出迎娶人家派头不小。奇怪的是,新娘轿后头跟着比平时多三倍的群众,正在那儿吆喝鼓噪。

  而和欢乐气氛相当不协调的,是轿旁另有一青衫少女竟不住地频频拭泪,神色哀凄。

  一旁的酒楼上方靠窗位子,正举杯浅酌的宁时鹰看着街上这一幕,不禁好奇地问一旁的丁邦。“小丁,是谁家嫁女儿?怎么这么多人围着瞧?”

  “我去问问!”丁邦忙去转了转,很快蜇回禀告:“少爷,嫁女儿的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轿内的新人是龙凤赌坊坊主一直想娶过门的大美人,白衣蝶。所以一群人跟着凑热闹。”

  “白衣蝶?”这名字好似在哪听过。

  丁邦喜孜孜道:“就是名闻遐迩的白大美人呀!白姑娘因美色之累,平时甚少涉足镇内,所以真正见过她的人也没几个。不过这回因为白姑娘的父亲积欠龙凤赌坊坊主赵大深一大笔赌债,于是赌坊的人便逼白匡颖嫁女儿还赌债。”

  宁时鹰静静又斟了”杯酒。“那么,轿旁那名少女又是谁?”

  “哦,那是白衣蝶的妹妹白芯心。”

  宁时鹰点点头,复又问:“小丁,你见过白衣蝶吗?”

  小丁生涩地笑笑。“哪有那么好福气。”

  宁时鹰潇洒一笑,迅速起身,搁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走!我们去瞧瞧她长什么模样”

  “少爷,她在轿内,又披着盖头,怎么瞧?”他追着少爷疾步下楼。

  宁时鹰不睬,只吩咐道:“小丁,你跟店小二要一包花椒过来。”

  “是。”

  丁邦很快便要来花椒,宁时鹰命他拿着。丁邦心想:少爷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可别惹事才好。

  他跟着少爷步出茶楼,混入人群里,移近花轿外边。

  丁邦被人群挤得快窒息了,宁时鹰倒是一派气定神闲。

  “看来,并不需要花椒。小丁!”宁时鹰微笑道:“你看好了!可别错过一睹美人的机会!”说毕,宁时鹰屏息提气,凭空向轿子击出一掌。

  霎时,掌风穿透轿内,红色盖头上的流苏掠起,露出一张脸来。不过瞬间,丁邦却看得愣住了,只记得大张着嘴,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好白净的一张脸,衬得盾更黑,眼睛更亮,长卷的睫毛像蝶翅轻垂着,更别提那小巧樱桃般的红唇。

  当风飞掠、流苏掀起刹那,轿中人竟毫无知觉似地垂着美丽失神的脸庞。她对围拢的人潮漠不关心,对震天价响的锣鼓声亦没感觉,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是这种疏离与淡漠,增添了白衣蝶的美吗?

  丁邦不禁看傻了眼。

  而宁时鹰,则是一副如遭雷极的模样,他激动地喝道:“小丁,花椒!”

  丁邦立即回过神,将腰间的花椒取出交予少爷。

  宁时鹰接过,忽地又打出一掌,送出花椒粉。

  霎时花轿周边一干人等无不低头猛打喷嚏。

  “少爷?”丁邦正要问,只见少爷一个纵身飞掠进轿里。

  “少爷……”他急了,又不好大声嚷。

  一会儿后,轿外人顺了气,抹干了脸,又继续赶往东街底的龙凤赌坊。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轿内多了个人,而丁邦也只好焦虑地跟着花轿走。

  轿内——

  宁时鹰沉声道:“我们又见面了。”

  他掀起头盖,看到和那夜同样的一对星眸,以及同样淡漠防备的眼神,像是需要人保护,却又怕和人亲近。

  白衣蝶见到那双温和的黑眸,那似笑非笑的俊容,心中一凛,表面上却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轻斥。“放开你的手!”

  “不放——”他无赖地笑。

  “放下来——”

  “不放。”

  白衣蝶瞪着他,似要生气了。

  他嬉皮笑脸地道:“我想好好看清楚你……”

  白衣蝶不懂自己怎么软弱了起来?她威胁着。“你快走吧!”

  “不——”

  “再这样,我要叫人了!”

  “你叫呀!”他仍是含笑盯住她。还是那种怀坏邪邪的态度。

  白衣蝶抿唇,真是无赖。

  宁时鹰将流苏塞至她耳后,端详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为什么那日不告而别?”他始终耿耿于怀。

  她不理他的问题,仍旧抿着唇不答话。

  宁时鹰又问:“那一夜对你难道没有任何意义?”他生气了:“最起码走前道声谢也好。”

  “为何要我向你道谢?”她冷冷笑道:“难道你没从中得到快乐?”她讽刺。

  他愣住,随即恢复笑容项她一句。“没错,我很满足,可是你呢?”

  白衣蝶雪白的脸瞬间飞红。

  那一夜炽热的缠绵,两人裸裎契合,情欲销魂的节奏,仿佛又再浮现眼前。

  想到眼前这俊朗的男人占有了她的初夜,她竟心虚地害羞了。她别过脸去,回避他炙热的目光。

  宁时鹰又说:“你已非处子之身,竟还敢下嫁赵大深,不怕触怒地吗?”

  她不嫁,难道要她最疼爱的妹妹嫁?爹都开口了,不是她就是芯心必须牺牲。但是芯心还小,她怎忍心让涉世未深的她受人摧残?不!她绝不要芯心被欺负。她只当芯心是她唯一的亲人,说什么也要保护她。

  宁时鹰察觉她的忧郁。“你打算怎么向赵大深解释?”

  她心中早有打算。“我不解释。”

  “不解释?”

  “我会先要求他撕掉借据,然后才肯同他图房,事后他若质问——”白衣蝶自袖内抽出一把匕首。“我便自刎谢罪!”她一副绝决的模样。

  宁时鹰大感不妙,他不能眼睁睁看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你问得够多了,可以走了吧?”

  他正色道:“你对生命未免太轻率了。”

  她低头收回匕首,以近乎喃语的声调说:“活着又有什么乐趣……”

  他忽然又冒出一句不正经。“那夜你不就尝到活着的“乐趣”?”

  她有些生气,抬头想骂他,但见他坏坏地对着地笑,刹那间,她的心又是一阵恍惚,不知三魂七魄都飘到哪去了。随即又有些气自己的斥责。“你快走吧!等会儿被发现了不好。”她决心不看他,也不期盼他留下徒惹麻烦。

  没想到他竟笃定一句。“你不能嫁他!”

  “为什么?”她抬起脸。

  “因为你喜欢我!”他口出狂言。

  “胡说——”

  宁时鹰潇洒笑道:“倘若不是,你早叫人撵我下轿,岂会容我说这么多话。”

  白衣蝶倔强地张口想否认,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只有愣愣望着他。

  忽然,他将她往前一拉,用他的火热封住她的冰冷。

  她倒进他怀里,无力抵抗。

  他的吻,这般熟悉久远的滋味,毫不保留地夺去她的理智。

  白衣蝶拚命记忆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壮硕的胸膛、温柔的臂膀,和他带给她的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

  他霸道又坚定的吻,吻热了她冷漠的身躯,吻暖了她冷酷的心。

  良久,他放开她。

  “还嫁他吗?”宁时鹰不死心,他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即将属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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