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比,忘了吧……忘了那可怕的一夜……”
费玛丽想轻拍她的肩,兰水若往旁侧一步不让她碰触。“我怎么能忘?我父亲死得那么惨……我亲眼看见……”
“那个时候你早该熄灯就寝,为什么你会慌张、匆忙,像遭受无比惊吓地跑到我和你爹地的房间?”费玛丽啜泣,泪流满面,“老天,你好可怜,当时你衣衫凌乱……你……”
“你胡说什么?”兰水若看看周旁,所有人的情绪都由着费玛丽牵引,看待她的目光变得带点怜悯。“你去暗示大家我遭到歹徒侵犯,才会仓皇地跑到你们房间?才会凑巧看到我父亲死去?”
“很多佣仆都有看到你当时的模样。”费玛丽摆手,一些佣仆从人群中钻出来、“黛比,我真的不想在大家面前说出这件事,因为这会造成你更大的伤害……但是……也许……我应该帮你找个精神科医师……”
“你在影射我发疯了?”兰水若的语气十分压抑,她在强迫自己冷静。
费玛丽以泪眼瞅着她,伤感地摇头,“黛比,我也希望你不是……”
自诩为夫人最忠心的下人的女佣开口道:“当时小姐真的很可怕,发狂似的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回想起来,当时小姐的模样狼狈得真的像是被……歹徒侮辱过……”因挨兰水若恨瞪而愈说愈小声,看看其他佣仆,她壮胆继续说:“我不是胡说八道,好多人都有看到,真的,你们可以问问其他人……”
众人以眼光询问那些佣仆,佣仆们对望半晌,无言地低下头。虽然没有附议,但显然不否认那女佣及夫人的说词。
这下子兰水若反被陷害了,她心一急,撒泼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她推费玛丽一把,“是你!”又推打她,“你在昭告世人,我斗不过你……”
费玛丽踉跄后退,“黛比.请你冷静……”
“我疯了?我突然巴不得我真的疯了!因为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她揪住费玛丽,甩她巴掌、扯乱她的发,恨不能撕破她虚假的脸皮!
“黛比……”费玛丽佯装费力地舞动双手向众人求救。
“快阻止她!”人群中有人喊。
“噢,她真的想杀死她……”见兰水若掐住费玛丽脖子,有人略带惧意地叹道。
两名兰家佣仆装扮的男子扳开兰水着双手,抓住她,让她无法再对费玛丽施暴。
“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我!放开我!”兰水着哭嚷着,“我会到他们的房间,是因为我父亲的魂魄到我床畔看我!他死得不甘心!他舍不得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小人!
“兰先生的魂魄?”
“你们可以说我在作梦!但他滴下血滴留下证明,就在我房间的地板上!放开我!”
兰水若愈说愈夸张了。虽然对死者不敬,但仍有人忍俊不住,发出嗤笑。
“你们小心点,别伤了她。”费玛丽犹在作戏。“我可怜的黛比.你病了……”
“夫人?”押走她?制住兰水若的男子以眼神询问费玛丽
费玛丽颔首。兰水若的情绪失控成这样,不让她参加葬礼,应该不会有人有异议。
两名男子架着兰水若准备走开。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兰水若挣扎着,尖声问。
费玛丽到她身后,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量在她耳畔道:“去一个连疯子也待不下去的地方。”先给她下马威,让她难受几天,再由莫轩昂出场。
兰水若被押离现场。众人的心绪才回到即将举行的仪式上,纷纷进入礼堂。
“兰夫人,您没事吧?”有人关心地询问费玛回回。
费玛丽擦干泪水,“我没事。”遥望礼堂前方的棺木,“我会撑下去。因为他……他需要我……”
第二章
兰水若被关在兰家旧宅地下一楼废弃的酒窖里。没有灯光,没有空调,一天只有一份餐点:一杯开水及一块硬面包。看来费玛丽是刻意整治物质生活向来丰裕的她。
她被关多久了?四天还是五天?多日未梳洗,她神经质地觉得自己的皮肤积了厚厚一层汗垢,且浑身散发臭味。
她的情绪在兰桑达葬礼当天完全失控,被关起来后,歇斯底里地喊叫她一阵子,直到声嘶力竭,没有人理会她,她才慢慢平静下来。但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冷静多久,如果费玛丽想关她一辈子,那么她精神崩溃是迟早的事。
但费玛丽应该不敢这么做。她们两人的对立已为公众所知,必然有媒体留意着后续发展,若就此消失不见,费玛丽很难有合理解释。
兰水若缩坐在角落,抿抿干涩的唇,轻啜一口不久前费玛丽的人送来的茶水,拿起已经吃了三分之一的硬面包,她稍作犹豫,又将面包放下。她在心中告诫自己,连饥饿都战胜不了,她拿什么对抗费玛丽?
拿什么对抗费玛丽?经过这次教训,她学到行事不能莽撞,不要作无谓的叫嚣,更别期望有人伸出援手……吸吸有些发酸的鼻。不许哭,兰家只剩她一个人,她没有资格编织豆蔻少女的梦想,她必须坚强独立,靠自己的力量将费玛丽赶出去,甚至找出证据将费玛丽绳之以法。
费玛丽的背景成谜。兰水若试着找过许多侦探凋查,却一直查不出所以然,因而很难有个对付她的完整计策。虽然先前她为了有人摄得费玛丽不贞的照片而雀跃不已,但父亲一死,局势完全不一样,事情不再那么乐观。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离开这里。这里四面是坚硬的石墙。唯一的出口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每天唯一来到门前的人,透过门下锯开的小缺口送餐,她完全没有逃离的机会。
有脚步声!兰水若竖耳,确定有人缓缓走近门前。不久前餐点才送来,这时候为什么会有人来?
喀啦、喀啦……对方在动门上的锁链……兰水若站起来,却因多日未好好进食,身子被折腾得有些虚弱而微微眩晕。
锁链被丢在地上,门被推开、手提灯筒的来人先行进门,强光使她反射性地举手掩脸,对方却没有把灯光焦点从她脸上移开的意思、待双眼不那么刺痛,她放下双手……对方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却看不清对方面容,只知是个刚健魁梧的陌生男子。
她在极力掩饰她的不安,莫轩昂仔仔细细打量她。比原先相片所见瘦了一点,但依恃年轻的本钱,几天的禁锢并未使她变得太过憔悴;双唇闭合时自然上扬的唇角依旧带有富家千金的倔傲,但原先眼瞳里飞扬跋扈的神采,因为现实环境所逼,被她这种年纪不该有的复杂与伤感所取代。
莫轩昂向来不带情绪的冷眸解了冻。他心疼她……但,他不仅帮不了她,到最后还可以将她带往更不堪的境地。然而,他别无选择,他若放任不管,她会更快面临毁灭。
他将灯筒转向侧面墙室,放在地上。“你毋须害怕我。”
他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心中一麻。灯光转向后,她看见他有一副性格的脸孔,漠然的眉宇摄人心神。
“你……是谁?”
“你父亲生前找来保护你的人。”他沉稳地说。_
“我爹地……?”兰水若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突然出现眼前的陌生人,所以她直觉认定他在骗她。她盯着会让她心跳失序的他的双眸,问:“为什么?”
他衡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上前一步,“因为你有危险。”
兰水若本能地想后退,但她的背早已抵上墙,“你的出现对我而言就是一种危险。”
“你的直觉很敏锐,但难免会出错。”简短几句对话,莫轩昂便明白自己的推论正确,她不是会陶醉于温言软语的女孩,她只接受能征服她的人,因此对待她时他不必收敛他的强势。
“我是来为你抵挡所有危险——”他微勾的目光和说话语气,同时带有人们初识时不该有的暧昧。
她为他恶心的口吻而蹙眉。“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因他步步逼近,而不太敢发作被他似乎别有所指的言词所激起的怒意。
“查出我将用生命保护的人在哪里,是我必须拥有的最基本能耐。”
他的一派漫不经心映入她眼里,变成邪魅的魔意。
“你不要过来……”老天,单是他的影子罩住她,便令她全身喘不过气,何况是他本人的逼近。“我不相信你!你一定是费玛……”
他扣住她双腕,将她双臂抓住两旁平伸,像将她钉在墙上,拂在她脸上的迫人气息使她自动停止惊惶的喊叫。
他盯着她瞳眸,嘴巴距离她的唇瓣仅咫尺。“你最好相信我。”他微微侧头,即使没有真正吻她,他随时可侵犯她的意念已经表露十足。“因为不相信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兰水若实在不太想开口,因为一旦开口,从两人嘴里呵出的气息便有了交流。但她又忍不住挑衅地回问:“相信你又如何?”她不认为相信他会有好处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