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他十分不悦,也是茫然无比,是他笨得忘了一切吗?
“我不知道,当我见到你时,你已经全身是伤了。”她轻摇首,这也是她的疑问,不明白究竟是谁这么狠心伤了他。
“是你一直在照顾着我的?”在黑暗中,他唯一记得的是她的嗓音,这点他十分确定。
她轻轻点头。
“为什么要照顾我?你是谁?我认得你吗?”他并不迟钝,可以明白感受到她对他非常的好,且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何她肯对他好?他们之间会仅止于是陌生人吗?
白湘怜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该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为什么不说话?我们不相识?”他将她的沉默推论为两人是陌生人。
“不是的,我们相识、我们相识。”她用力摇头澄清。
“那么告诉我,你是谁?”会是他的妹子?不!不像,他一点都感觉不出和她有兄妹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和她拥有的是男女之情,他的心悄然渴望。
“你叫卫醉风,我……我是你的未婚妻——白湘怜。”话一说出口,她才惊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为何这么说?为何不告诉他他们早解除婚约了,为何?她害怕的不敢去深究,算是故意误导他来相信她的话。
“我叫卫醉风?你叫白香莲?充满香气的莲花?”他慢慢咀嚼两人的名字,很是陌生,她所给予的线索对他的记忆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他挫败的想狂吼,却怕会吓着她, 唯有将怒火暗藏心底。
“是湘水的湘,怜惜的怜。”她纠正了他的错误,他反覆吟念她名字的模样,教她 时间认为她的名字由他念起来,仿佛被注入新的灵魂般。
“白湘怜……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她是个让人一见就想怜爱的女子,教人舍不得 害她一丝一毫,他喜欢她的名字和……她的人。
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吧!况且她还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会不喜欢她?
因他的称赞,她喜悦得绽放出娇美的笑容,就让她自私的保有这份小小的幸福吧!
卫醉风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她的说词,相信了她真是他的未婚妻,她看起来是那样善 良纯真,根本没有骗他的可能不是吗?何况,骗他这么个受了重伤又失去记忆的男人, 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我们是如何相识订亲的,可以告诉我吗?”他急切的想知道所有有关他俩的事。
“我们两家本是世交,打小就订亲了。小时候,伯父、伯母会带着你上我们家来玩 ,后来……后来伯父、伯母去世后,你……有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我们常常玩在一块 儿。”她悠然地想起从前那段美好的时光,没有仇恨、没有忿怒,有的是甜美与快乐。
他总是不会嫌她烦地牵着她的小手在花园里玩,采花儿给她戴,直到父亲的贪婪破 坏了这段美好的情感,解除了双方的婚约,霸占了他的家产,连带地将他赶出白府,将 他们自天堂打入地狱中。
从此,她不再知道何为快乐,整天闷闷不乐,大小病痛不断,于是便让父亲派人给 送到别馆来,而小婉也是在那时被买来服侍她的。
思及至此,她神色黯淡不少,假如不是贪婪蒙蔽了父亲的良心,相信今天的结果定 会截然不同。
卫醉风并未留意到她怪异的神态,迳自沉浸在想像中,想像着他们两小无猜的模样 。
“那我们是一直都在一起?还是没有?”他很好奇从前的他们是如何相处的。
“我们一直在一起,可有时你必须出外经商,而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她急 急忙忙地跟他撒着谎,旋即惊惧的发现,所说的谎愈堆愈高,可她已无法回头,只能由 着谎言掩盖丑陋的真相。
他举一反三地说:“所以我的伤很可能是出外经商遇上盗贼所致。”
“很有可能。”应是如此,否则她怎会在溪流中救起他?
“让你担心了,湘怜。”看着她因为照顾他而极为苍白的脸色,心底有说不出的心 疼,轻轻地握住她柔嫩的小手。
当温热的大掌覆上小手时,雪白小手轻轻一颤,水漾明眸似藏有千言万语般无言地 瞅着他。
此刻,卫醉风相信他醉了,就醉在她的双眸之间。
一瞬间,白湘怜相信她就要在他的注视中吐实,偏她又私心的想再多和他接近、想 再看看他的笑、听听他说的话,于是她不顾一切地隐忍下来,怯怯地朝他绽放出笑靥。
两人无言凝视,言语对他们而言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现下的感受。
小婉自外头请大夫回来,所见到的就是他们两人含情脉脉地痴望着彼此,她心底暗叫声糟。
“小姐,我把大夫请来了。”
小婉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魔障,白湘怜害羞地缩回手,抬首面对小婉无声不赞同的指责。
“大夫,麻烦您了。”白湘怜退了开来,让大夫好好看看卫醉风的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会忘记从前的一切。
老大夫仔细看着卫醉风的情况,不时低头皱眉。
看着老大夫阴晴不定的神色,白湘怜紧张不已,深怕他的伤势难愈;倒是卫醉风比她要乐观多了,他由着大夫问他问题,再予以回答,他想,他的伤再糟也不会糟到哪儿去,不如放开胸怀坦然面对。
“大夫……”
“白姑娘,他这是失忆。你瞧,他的头部曾遭到严重撞击,导致他遗忘了从前所有 。”老大夫指着卫醉风受伤的头颅道。
“那……他何时会好?”白湘怜看了卫醉风一眼,代他问出心底的疑问。
“这我也说不出个准来,很可能明天他就会记起一切,或是一年后、十年后、五十年后,更甚者,他永远都记不起来也有可能。”老大夫照实说,不让他们怀有过多的期 望。
白湘怜惊叹一声,不知该喜或是该忧。喜的是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她所说的谎;忧的是,他真能忍受一辈子都记不起从前的事吗?
小婉惊讶地瞪大了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怎会这样?明明该在他清醒后就离开的 ,现下他反而是失忆了,这该如何是好?她担心地看看小姐,怕小姐会再有出人意表的 举动。
卫醉风沉默地低垂着眉,心底自然会感到不好受,毕竟没有人愿意脑子一片空白的再重新活过,他想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想知道自己做过怎样的事,但一切都是急不 得的。
“别急,或许你会慢慢记起。”老大夫安慰道。
卫醉风抬头看了眼焦急的白湘怜,启唇一笑。“没关系,有我的未婚妻照顾我,我 相信我会很快就忆起一切。”
是了,他痛苦,湘怜定比他痛苦,他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见她愁容满面的模样,他 得振作起来才行。
此时,小婉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她来来回回地看着小姐和卫醉风,这究竟是 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
让卫醉风喝了大夫新开的汤药睡下后,白湘怜这才安心回房,小婉紧跟在她身后, 揪拧着眉峰,整个人是焦虑不已。
在两人进了房合上门后,小婉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怎么能骗他你是他的 未婚妻?你不是说等他醒来后就会离开了吗?现在怎么办?他醒了,却忘了一切,你千 万不能留下他,倘若老爷知道了,铁定会怪罪下来。”
白湘怜沉默地坐着,并没有答话。事实上,她一颗心也是乱糟糟的,过多的谎言压 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但她没有资格喊苦,是她撒下的谎,她得承担那后果,哪怕会苦涩 得教她咽不下。
“小姐,你别不说话呀,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小婉巴不得马上将卫醉风扫地出 门,来个眼不见为净。
白湘怜轻声道:“我丢不下他……”
“什么?”小婉傻眼。
“小婉,你知道吗?当我说出第一个谎言时,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她摇头轻 笑,想试着放轻松,佯装无所谓,可眼泪却泄漏她的秘密,她没办法表现得潇洒自在, 她心伤得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她却仍一意孤行。
“可以的,咱们去告诉他认错人了,他并不是小姐的未婚夫;再不然,跟他坦白, 说你们早已解除婚约,小姐不过是同他开个玩笑,如何?”小婉想着办法好摆脱卫醉风 。
“不!说出去的话,我并不想收回。”白湘怜想都没多想,直接否决。
“小姐,你不把话收回,难不成打算骗他一辈子?况且,能不能骗他一辈子都还是 个问题,大夫刚刚不也说了,他可能明天就想起来,也有可能一个月后想起来;要是他 记起一切,怨你、恨你,那你的心岂不是更难受?”小婉怕的是小姐会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