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
「走开!去骑你自己的马!」
绿袖手肘直往後推,想把他赶开,楚言立刻发挥强壮男人的本色,以蛮力夺过马儿的主控权,然後以一只手臂就将她双手连同纤细的腰身整个抱住,叫她动弹不得。
「嘘——」他停下马。
「放开我!」绿袖不断挣扎,让两人胯下的马儿不太安静。
楚言当机立断的将她抱下马,然後才放开,绿袖立刻转头就走,楚言两三个大步追上,将她扯进怀里。
「绿袖!」他几乎想叹息。
「放开我!」绿袖根本不看他,只想远离他,又是挣扎、又是拍打着他。
楚言突然闷哼了声。
绿袖动作随之一顿,举起的左手停在半空中,看见下方正是他臂上泛血的伤口,一时之间迟疑,就又教楚言给搂了去。
「绿袖,别气了。」他将她整个人抱搂在怀中,让她的脸靠近他的胸膛。
「放开我!」
绿袖的声音模糊的从他胸膛里传出,语调像是愤怒的抗议,还伴随着一只细拳捶上他胸膛。
「答应我你不会再转身就走,我才放开你。」他可不要再来一次追妻了。
绿袖浑身僵硬的闭嘴不答。
楚言暗叹口气,想来这次绿袖气的不轻;但首要的,他得让她的愤怒用话讲出来,因为如果让绿袖一直气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他敢打赌,这波怒气要消,他可能会等到地老天荒。
「告诉我,你在气什么?」他放柔了语气问。
绿袖不理他。
「气我昨天点了你昏穴?」
绿袖依然不理他。
「还是,气我昨天没和你圆房?」这种言语屡试不爽。
「你胡说什么?!」她立刻抬头瞪他。
「你总算肯看我了。」就算是瞪他也好。
楚言语调温柔,脸上有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绿袖推开了他,背转过身去。
楚言当然是立刻又走到她身後,不过他这回没搂抱她,只是将两人的距离保持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会点你昏穴,是不得已,我只是——」
「只是为我着想?」她轻笑着接话,回过身,让他看清楚她脸上笑容里的凄楚。「如果你没有信心要我,为什么当初不肯乾脆的签下休书,让我离开?」
「我绝不会休妻!」他惊恐的再度重复。
「是,你不休妻,但你的行为,却比休妻更伤害我。」她望着他,泪水含在眼眶,眼睛眨也不眨,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指责:「你以为我不懂你昨天不和我圆房的原因吗?就算你再自信满满,但面对生死决斗,有什么变数没有人可以预知;你不和我圆房,是因为你怕你自己若是不能回来,那么保有我的处子之身,可以多一个让我能见容於未来夫家的条件是吗?」
她都知道?!楚言再次愣诧於妻子的慧黠。但他呆愣的反应,却正好印证绿袖所想的都是对的。
「你、你浑蛋!」两颗泪珠随即掉落,楚言立刻向前一步想擦去,绿袖却自己後退一步,以手背狠狠的抹去泪滴,谁知道愈抹,眼泪掉的愈多;她气的不擦了,转身就跑。
「绿袖!」楚言立刻飞身挡到她身前,绿袖就这么撞进他怀里。「绿袖,对不起。」
他几乎是叹息地解释:「我昨夜只能想到,这样做对你最好,世间出乎人意料的事太多,而我不能一一顾及,我只能挑我认为最好的事来做。」现在他知道有一个聪慧妻子的坏处了——
就是你休想瞒住妻子任何事!
「如果你真把我当成妻子,就不会那么想;夫妻应该是一体的,有任何事要共同面对,而不是像你这样,把我拒绝在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如果你这样叫为我好,那我无法接受,我们不要当夫妻了!」说完,她又推他想离开他的怀抱,但他不许。
「我们一定要当夫妻。」他坚定地道:「我不後悔昨晚那么做,时间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楚言定定的看着她,看见她眼里的伤心;绿袖同时也看见他的坚决。
一旦他决定了什么事,不管是对是错,只要他觉得对她是好的,他就会做。她可以继续怪他,但不能忽视他这种举动所透露出来的真心。
如果他不在乎她,不会为她着想,忍住自己发焚的慾望,就是自制不对她越界;可是他这种行为也让她觉得难过,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妻子看待。
怪他也不是,不怪他也不是,绿袖低咛一声,只能无助的埋在他怀里哭泣。
楚言立刻慌了手脚,只能笨拙的安慰她。
「绿袖,嘘,别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我……我好怕……」
「别怕,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搂着你吗?」
她摇着头低咽,「我好怕你出事、好怕我来不及……当我醒来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来赴约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他抱着她,脸埋入她的发丝里。
「我怕……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那种当她醒来却看不见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的恐慌吓坏了她,她只能想着要赶快找到他,如果他真的有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必须见到他、必须看到他平安无事……
她颤抖着身子低低啜泣,楚言只能搂住她,什么都不能做。
然而就是这样温暖就够了,好一会儿,绿袖慢慢平静下来,哭泣停了,只留下哭过之後的哽咽。
「郡主怎么会来?」
「是我写信请她来的。」
「你什么时候写的信?」
「在你告诉我……你过去和葛青槐的事後,我就写信请人送到京城,告诉她葛青槐的事,请她来阻止。」绿袖回道,思绪渐渐恢复清明。
「郡主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今天早上。」她又深吸口气,抬起头。「她及时赶到,岳总管说看见你往城北来,我和她立刻骑马追来,幸好——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你会骑马。」
「是红嫣硬逼着我学。」她顿了下。「郡主答应我,她会将葛青槐劝回去,也祝我们白头偕老。」
「我不是说过,要你别管这件事吗?」楚言有点哭笑不得,结果她还是背着他写信给郡主。
「你只知道接受别人的挑战,根本不会在乎我担不担心;你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什么要弄到兵戎相见、生死相搏?如果能让郡主来打开葛青槐的心结,不是很好吗?这么一来他们夫妻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猜疑,葛青槐也不会一天到晚想杀掉你这个郡主的『旧情人』。」她说完就气呼呼的别开脸。
这些男人都只知道逞强斗狠,一点也不能体会她们女人的担心——呆头鹅!
楚言眼尖心细的发觉妻子又有动怒的前兆,连忙陪笑脸。
「呃,还是你想的周到,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别生气了好吗?」娶到一个聪明的妻子第二个坏处——就是别以为事情永远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因为那个也很聪明的妻子,绝对会有意外之举,让你防不胜防。
不过也好啦!这样一来,至少葛青槐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以後他只要顾好自己的妻子就好。
但是他的妻子——绿袖姑娘,不看他、不理他。
「我受伤了,你不担心吗?」装虚弱,苦肉计有没有效?
绿袖看了看那伤口,硬着心道:「活该。」
只是小伤口,没有什么大碍,她才不要大惊小怪;反正他是男子汉嘛,事事都只靠自已、认为自己很强,那就别因这种小伤口喊痛。
「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楚言低头逗着她。
「痛死你最好。」她回瞪他一眼。
「绿袖,我美丽的小妻子,你真的还不肯原谅为夫的吗?我不是故意点你昏穴,我也保证,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再让你独守空闺。」男子汉的保证会不会比较有效?
「你、你……谁跟你说那个?!」绿袖跺跺脚离开他,牵了自己的马就走。
楚言立刻牵着自己的马追上去,与妻子并行。
「绿袖,别生我的气了,我答应你,以後绝对不再一意孤行,任何事都跟你商量。」有了这次的前车之监,他想以後还是多「尊重」一点妻子的意见会比较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对彼此都要坦白,好吗?」
绿袖没回答他的话,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拉起他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手绢细细擦着上面的血迹。
楚言望着她的举动,脸上浮现一抹极温柔的笑意。
她有没有回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怪他、不生气了,否则她不会在意起他的伤口。
绿袖是那种生气会让你知道,不会让你猜不着她情绪的坦白女子,而他就是钟爱她这份不扭捏的坦白。
从成亲後刻意遗忘的拒情,到回家後见到她的怀情、对她动情,到如今的钟情,他想不出来,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在让他心疼情动之余,又对她的慧黠应接不暇;连今天的事,明明不是她一个文弱女子所能介入的武斗,她却仍是以她的方式介入了,只因为她在意他这个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