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里动武,否则你跑不掉的。”南天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她反射性地转身并退向另一方。
猛然而剧烈的动作令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眉头也皱得更深。
“不关你的事。”她冷冷地警告。
南天仇望向门外,再下一户,就轮到他们了,他转而朝她走去。
“站——”她才一开口,他已经制住她的反击,将她擅于攻击的右手反剪到她腰后。
“别开口。”他低声交代,而后半抱着她移往后堂,并且使了个眼色给大夫,大夫立刻意会。
她只看见大夫跨身走向柜台,若无其事地与伙计继续磨药,继续说明各种药草的药性与功用,然后布帘落下,她的脚步颠簸了下。
“小心。”他轻声叮咛,直到够安全了,才放开她。
“你是谁?”一得到自由,她立刻退开两步远,防备十足地盯着他。
“只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他温文地笑了笑,注意到她发上别着代表守丧的麻饰。
“好管闲事,通常不长命。”
“人生得意须尽欢,活得久,也不代表比较快乐,不是吗?”他依旧笑笑。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眼神愈显防备。
“你受伤了。”他的眼,准确无误的望向她的左肩。
“与你无关。”
“我是个大夫,自然不能见有人受伤而不理。”
“不必。”她冷冷吐出拒绝。
“我坚持要救你。”他朝她踏出一步。
“站住。”她喝住。“再向前,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出乎她意料的,几乎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已经来到她面前,并且轻易点下定身穴。
“请原谅我的唐突,但你的伤若不尽快医治,将会影响往后你左手的灵活度。”他歉然说着,将她安置在座椅上后,再阖上往来的门,接着又说了一句,“失礼了。”便拉下她整片衣襟。
她大惊失色,却只是倔强地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而眼神,则燃着熊熊火焰怒瞪着他。
而后明白自己无能为力,才又狠狠地别开脸。
“我是个大夫,在大夫面前,没有男女之分。”
他缓缓地说,知道她必然会有的尴尬。
她的剑伤相当深,因为没有及时医治、伤口无法完全自动愈合,于是鲜血不断流出,即使包扎了,也无法完全止住血,难怪她的脸色那么苍白。
南天仇由自己随身的药袋里取出一瓶药,在点住她肩上止血的穴道后,再缓缓将药粉洒上伤口。
药份很快在伤口上形成一层浅浅的透明薄膜,止住血液的泛流,接着他又清洗伤口,然后重新包扎伤口。
在他上药的时候,她又转回脸,一直看着他医治自己的伤口,不再因为女子该有的羞涩而避开。
包扎完,他井没有解开她的穴道,反而倒出另一颗药,凑近她唇边。
“吃下去,对你伤口的复原有帮助。”
她闭紧嘴,就是不张开。
“就算你生气,也无须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如果你的伤不好,怎么有办法拿剑杀我呢?”
“你知道?”她蹙眉。
“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利剑,恐怕我已经死过好几百回了,不是吗?”他脸上还是一贯温尔的笑容。
她眼神一顿,终于张口含进了那颗药。
“好孩子。”他温暖一笑,解开了她的穴道。“在你的伤还没好之前,你就暂时持在这里。相信我,在这里,齐都尉府的人绝对找不到你。”
“我如何相信你?”得回自由,她揪紧衣襟,望着他的眼神依然防备十足。
“如果我要害你,不必大费周章地替你疗伤,直接让你被外面那些人带走,不是更省事?”她的防卫心还真重!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高兴。”他纯粹地一笑,走向门口。“如果爱惜自己,就不要擅自离开。你昨晚才闯了祸,现在整个金陵城一定被都尉府的人严格把守,你离开这里,只会让你自己更危险。”说完,他阖上们离开。
她整好衣襟,不得不承认,经过他医治后,她的伤已不再那么疼。他的医术,的确好的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好孩子。
除了师父,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她闭了下眼,允许自己脆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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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大夫,拥有这家药坊?!实在太不像了!
她虽然算不上是个什么剑术高手,但他却能在两招之内轻易制伏她,一般的大夫,怎么可能有他那种身手?!
又,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帮她?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知道她是那个刺客?
太可疑了!
叩、叩。
门板照例被敲了两下,然后被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端着膳食与药走进来。
“你都这么早起吗?” 卯时未、辰时初,他准时送来早膳。 对他的问题,她不置一词。
“想先吃早饭,还是先换药?”三天来,他每天早上准时送膳换药,但她从来没有回答。
“不快乐的人,寿命通常不长,你应该多笑。”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不因为她的冷漠而生气,语气依然温文低柔。
“我要离开。”她总算开口。
“在你伤口还没完全复原之前,你不能走。”
“你限制不了我。”她眼神一沉。
“你可以试试,但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你,无法打赢我。”他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但听在她耳里,却讽刺极了。
“就算我打不赢你,我也不会任你摆布!” 她忿忿地道 他淡淡一笑。“你要做什么事,我不会过问,但我是个大夫,既然出手救人,就不会只救一半。你可以离开,但得是在你的伤复原之后。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你走。”
“你没有资格管我。”她厌恶受制于人。
“那就当我多事吧。”
“我不希罕你多事!”
“无妨,”对她的坏脾气,他一点也不气愤。“只要你的伤能尽快复原,就算是我多事也可以。”
说话的同时,他已移近到她身前,径自替她换药。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冷冷地又问。
“救你。”他回道。
“除此之外?”
“只是替你疗伤,需要想那么多理由吗?”他失笑地道。“你不也说过我‘多事’,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你就忍耐吧!”
“你——”
“别一直生气,对你的身体不好。”这绝对是身为大夫者的良心建议,可是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像极了风凉话。
“不必你管。”她干脆别开眼。
又生气了,而且是真的发火,她的脾气真的很不好。但是他依然很快地替她换药,包扎完伤口后,更替她将衣服拢了回去,一举一动,完全没有任何一丝轻薄的意味。
“你先用早膳,再喝药,半个时辰后,我会让伙计来收抬。”说完,他转身便走出房外。
她默默坐到桌旁,开始吃起他论她带来的早膳。
她仍然觉得他多管闲事,但他的话却都是事实。
如果她不依他的交代吃饭、喝药,她的伤就会愈晚好,那么她就得多留在这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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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她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体力也恢复,但南天仇还是一样端着早膳来到她的房间。
“我的伤已经好了,你不必再费心。” 她站在窗口的那一边,望着窗外,却能肯定来的人绝对是他。 “我想也是。”他同意地说道:“所以今天我没有带药来。”
她转回头,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灰而死气沉沉的布衣,长发往后扎起,不施脂粉的五官明明清丽动人,却罩着一层寒露。
“我知道你急着离开,所以这一餐,也算是为你饯行。”他笑着,径自在桌旁坐下,将饭菜端上桌摆好。
她被他强留七天,他们却没有一同吃过饭,除了早晚换药,其他时间都是由伙计送饭、收碗,他不曾来找她。而她在这七天,也从没有跨出房门半步。
“用膳吧。”他邀道。就算要离开,也得吃饱吧!
她迟疑了下,总算走过去坐下。
“谢谢你替我疗伤。”连道谢,她都很冷淡。尽管认为他多事,但是她的伤能这么快复原,的确是他的功劳。
“不再认为我多事?”
“你是多事。”她淡淡地道。“但你也对我有恩。”
“哦。”他笑了笑,跟着她开始用膳。
“除了诊金,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含进一口饭,她又问。
“不需要。”他摇摇头。
“我不想欠你人情。”她放下筷子。
“在你心里,既然认定我多管闲事,何不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他也放下筷子。
在这里住了七天,她没问他姓名、也没主动提及姓名,七天前与七天后,除了她的伤势复原,他们依然是陌生的两个人。
“你对我有恩,是事实。” 她沉静地望着他,眼里有着坚决。 南天仇觉得有趣极了。
她很冷淡,不是那种故作的高傲冷漠,而是很明显不愿跟任何人有所牵扯;但她也同时认为他的确救了她,因为不想欠他,所以坚持还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