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不已,"有事为何不告诉我,非得要想不开?"
"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她情急之下胡乱想了个借口,"只是想玩水让心情好一些,岂知被他看到误会了,所以……"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说谎,羞慌得连耳朵都红烫起来了。
落花却是见到她回来,心就安了一半了,只要她说什幺就是什幺了。
他点了点头,松口气,温柔道:"妳今天真的吓着我了。"
"对不起。"她在他怀里低语。
贵公子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情话呢喃起来,暗暗一笑,轻策马缰静静离去。
今儿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呢!
"我要告诉妳一个好消息。"他端起她的下巴,柔情似水。
"什幺消息?"
"绿豆好了,牠没死。"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想笑。
唉,这个傻丫头真是太天才了。
"牠没死?!真的?"苗苗不敢置信地低呼,傻了眼,"是……是真的吗?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可她明明看到绿豆流血了,而且动也不动的厥过去。
"我带妳去看牠。"他牵起了她的小手,愉快地走进一江春水堂。
经过前堂,穿过中廊,走进后边儿庭台楼阁,他们走进了春罗小阁。
一进春罗小阁,苗苗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大啃肥美萝卜的红豆和绿豆。
绿豆鼻下的血不见了,依旧一身雪白,狼吞虎咽地啃吃着红萝卜。
"绿豆!"苗苗一把抱住绿豆!又哭又笑,"你没死!老天,这真是太神奇了。"
落花站在她身旁,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头发,"傻丫头,绿豆是吃太补了,所以才一下子流鼻血厥过去,妳放心,牠不会有事的。"
"太补?"她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小脸湿答答的抬头傻望着他。
他轻笑一声,俯下身来,温柔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小脸,"傻瓜,妳早上误拿了人参给牠们吃,幸亏拿的是小条的,否则绿豆可能真的会过补而身亡。"
"人……人参?"她眨眨眼,傻在当场。
那个一条条、长长的、有点瘪黄的东西就是人称价值连城的人参?
她竟然偷拿人参给兔子吃!
苗苗有种想直接昏倒的冲动,真是太太太丢人了!她竟然笨到分不清萝卜跟人参的区别,还把那幺名贵的补药喂兔子吃,实在太暴殓天物了!
她泪眼汪汪地认错,"对不起。"
"为什幺要跟我道歉?"他柔声地道:"如果是为了妳的不告而别,我接受;若是为了人参,我不认为妳有什幺错,妳只是弄错罢了。"
她感动得要命,可也愧疚得要命,吸吸鼻子道:"你为什幺要对我这幺好?我捅了这幺大的篓子,你非但不怪我还安慰我,你怎幺对我这幺好呢?"
千万……千万不要对她这幺好呵,要不然……她早晚有一天会不可自拔地爱上他的。
好比现在吧,她就已经喜欢他喜欢到无可自拔的地步,再这样下去怎幺了得呢?
"我想对妳好,"他静静地道:"不知道为什幺,我就是想疼惜、宠爱妳。疼宠妳,让我觉得日子变得丰富快活了起来……我已经记不得,在妳还没来之前,我是怎幺过日子的,或许都是枯燥、无味、无趣……"
虽然落花神色如常、语气清淡,却是字字句句情意深重!苗苗震动着,泪眼蒙眬地凝望着他。
"你不要对我好,这样是不好的。"她声音哽咽,说得模模糊糊。
他哑然失笑了,"为什幺不好?"
"因为……因为……"她可怜兮兮地道:"我不能说。"
"妳在害怕吗?"他陡然问。
她一惊,结结巴巴地道:"你……怎幺知道我在害怕?"
他鼓起勇气,自她身后轻柔地环抱住她,将脸颊偎在她散发幽香的发鬓,轻喟了一口气。
生平从不曾被男人这般温柔拥抱过,苗苗被他宽大有力的臂膀环入怀中,柔软的身子紧贴在他坚硬炽热的胸前,奇妙地感受到了那稳定而沉着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恍若缠绵低语,恍如爱怜呵护,她从没尝过这般充满了被浓浓保护与安全感的滋味。
他身子自有一股男人清新又醇厚的气息,缭绕在她的鼻端,也透过温热的肌肉散发穿越了绫缎,钻入她的四肢百骸。
苗苗心跳如擂鼓,脸蛋红咚咚热呼呼的,头也晕晕眩眩……
又酸又甜又羞又怯的滋味当头袭来,教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依旧止不住狂跳的心呵!
"我和妳一样害怕,"他的声音低低沉沉,透过胸腔敲击传递入她耳底、心里,"论情说情道情……自古骚人墨客诗翁们说的不算少了,可是真正尝到了情,才知道那是多幺惊天动地的震撼,前所未有的冲击如浪袭来,酸甜苦涩如人饮水……所以,我也怕,但我们不能因惧怕而忘情,妳说……是吗?"
她双耳嗡嗡然,没料到他竟然坦白以告,还深刻地刻画出了那种既想又望且怕的酸甜心情……
他的话挑开了她始终蒙在眼前的那层轻纱,教她真正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是啊,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已是入了情关……
但是她最最恐惧的事情并非爱上他,而是爱上他之后,会给他带来的灾厄啊!
他是大夫,有德之人,所以绿豆在他手里才会起死回生、否极泰来,可是她不同,她真的是大灾星呀!
苗苗大大一震,疯狂般挣脱开他的拥抱,绝望地凝望着他,颤抖地道:"可……可不可以先不要说这个?我……我饿了。"
已经不能说逃就逃了,但是她必须要管住自己的心呵。
他炽热深切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却也不敢逼她过甚,只得轻轻地喟了一口气,温和地道:"好,我们改日再谈,我让小竹帮妳准备午饭,吃过饭之后什幺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觉,知道吗?"
她点点头,噙着泪花不敢开口。
好怕一开口什幺都溃了堤,她再也管不住自己奔腾脱疆般的心事。
"午后我会再来看妳,还有妳的药,早上的已经误了时辰,午后也得再补喝一碗才是。"他专注深情的模样,仿佛想再抚触她的脸颊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起身离去。
待他一离去后,苗苗长长地吁了口气,泪水再也止不住地顺颊而下。
她紧紧抱着吃饱了沉沉睡去的红豆和绿豆,痛楚矛盾地低语,"为什幺?为什幺我不能像你们一样自由自在,没有任何的烦忧呢?"
为什幺要有情、有感觉、有心疼的滋味?
如果她是草木、是小动物,每日就只是看日升日落、月起月眠,那该有多好?
偏偏她是人,偏偏又动了情却不能有情,有了爱却得断爱……
苗苗的泪水如春雨,点点沾湿了雪白柔软的兔儿……
此后一连几天,落花都明显察觉出苗苗刻意在躲避他。
他不知道那颗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幺了,但是他自己也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盲点中--他喜欢她,想风风光光娶她进门,但是苗苗呢?她该不会对他只是碍于救命恩人的情谊,所以不好意思推却他吧?
如果是这样,那幺他和街头的采花贼、恶霸有什幺不同呢?
"唉!"落花坐在清哉绿豆楼的雅座上,对着一杯浓茶叹息。
浓茶伤胃,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昨夜他辗转了一整夜都不得入眠,今天再不用浓茶提神的话,恐怕堂衣还未来,他就先挂在绿豆楼里了。
堂衣英俊潇洒穿花度柳而来,翩翩一袭红衣衬得他分外俊朗出色,颇有东方曼倩之风。
他笑咪咪来到落花面前,微撩衣襬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们的大神医,今儿怎幺一脸苦瓜相?不是听说你最近有佳人在抱了,干嘛还一副如丧考妣状?"
"你不会明白的。"
"咱们三虎公子里,除了君约外,就属我最了解你了,今天君约虽然因公不能来,我就是你最亲的知己,来来来,有什幺事告诉小堂衣我,保证帮你解决得一清二楚无忧无虑。"
落花没精打彩地道:"我只是想喝杯茶。"
"少来了,如果只是想喝杯茶,你一江春水堂里什幺死人骨头的茶都有,无论是虎鞭茶、牛鞭茶、鹿鞭茶……你到这儿来找茶就不对了。"堂衣偷观着他,诧异地道:"莫非是情事不顺,所以来藉茶浇忧愁的?"
落花微微一震,自顾自凝视着杯中浓涩的茶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幺办了,原来讨老婆是件这幺麻烦的事,跟咱们之前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堂衣一怔,"麻烦?不麻烦吧,不过就是谈谈情诉诉爱,时候到了就大聘小聘八人大花轿将老婆抬回来,如此而已。"
落花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万分同情地道:"如果你还是这样以为的话,那幺就是把事情给看得太简单了,哼哼,我等着看你为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