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闷哼,「生气?该生气的应该是老子吧?」
「老爷--」
他自觉失言,皱皱眉叹道:「反正这件事情我说了算,他抗议跳脚也没用,要不就是娶金兔,要不就是娶水晴,给他选一个。」
他这个爹够明理、够大方了吧?
听见他的话,江妈吓得脸色发白,「老爷,这关水晴姑娘什么事?你怎么把她牵扯进来了?」
苏老爷子兀自气恼,「就让他自己选嘛,看是要美艳的水晴,还是要清新的金兔?
总之他要给我选一个!」
江妈心脏差点蹦出嘴巴来,「老爷--」
苏老爷子天真地笑着,挥挥手举步走进摘星小楼。「走走走,咱们进去看那小松鼠。」
「老爷--」江妈为难地跟在他身后,也只能心焦地追进去。
金兔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来。「老爷,江妈,怎么有空过来?」
江妈疼爱地看着她,牵起了她的手嘘寒问暖,「金兔姑娘住这儿还习惯吗?还缺什么没有?」
「不缺不缺,我在这里很好,」她忍不住促狭地说道,「如果老爷子和江妈能够常常来看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江妈脸红了红,温柔一笑,「我有空自然会来看你的,只是老爷恐怕比较忙些,他--」
苏老爷子连忙开口,「我也会来的。丫头呀,这几天可委屈你了,行刀说的那些屁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一提到行刀,金兔脸上的笑意就没了,「我不过是个丫头,少爷说什么都跟我没关系,老爷子别担心,我不会记恨的。」
她只会记仇,哼!
苏老爷子和江妈互视了一眼,呃……
看起来不像不生气的样子啊!不过可千万不能戳破喔,一戳破恐怕这小妮子会抓狂,到时候事情就更难办了。
苏老爷子好脾气地陪笑着,「金兔,肚子饿不饿啊?要不要让人给你做点儿点心来吃吃?」
怎么每个人都知道她肚子容易饿?怎么每个人都喜欢用食物来哄她?
她捂着肚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可是肚子自然而然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忍不住低咒,「叫什么叫?没吃会死呀?」
真是太太太不争气了,早知道这个胃一下凡来就会被凡间美食吸引得站不住脚,她早该禀明仙子,把她的胃留在月宫就好。
「翠娘,吩咐他们去做点、心来。」
金兔连忙阻止,「不用了,老爷子今天专程来看我!想必不是为了问我有没有吃饱吧?有话请直接讲,不用跟金兔客气了。」
他望了江妈一眼,有些腼腆,「嘿嘿,最主要当然是为了你们俩的婚事而来。」
金兔被烫着般地跳了起来,「我……我早说过了,我只是侯爷的丫头,我的任务是……是……哎呀,反正我不能嫁给侯爷就是了。」
「你不是喜欢行刀吗?」
「喜欢又不代表一定要嫁给他,何况他把我看得那么扁,我也不要喜欢他了。」金兔吸吸鼻子,想哭又想破口大骂。
她才不要喜欢他呢,他脾气坏人又凶又不怜香惜玉,动不动就对她恐吓……何况他自己也说过!哪个男人倒霉才会娶到她!
行刀跨进这摘星小楼来,听到的就是这句斩钉截铁的话!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特意从外头买回来的莲花糕也被他的铁拳捏碎了。
强捺着重重的失落和愤怒,他若无其事地将莲花糕塞进怀里,冷冷地说道:「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非我不嫁呢!」
气死人了!这个小妮子把他当作什么东西?由得她随便说不喜欢就可以扔掉的吗?
如果他吞得下这口气的话,也未免太没有男儿气概了!
花厅里的三个人听见他的声音,全都僵了一下--
金兔张大嘴巴、手脚冰冷!随即火气上升。「你来干嘛?」
他也被她这句毫不客气的话给惹毛了,气呼呼地质问道:「我爹可以来,江妈可以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
这个可恶的丫头!才不过分开了两天,就对他凶巴巴视若仇人,莫非还在记恨他那天当众宣布绝不娶她?要不然她想怎样?她本来就是怀抱阴谋而来,别以为他会傻到真的跳下他们布好的陷阱!
他承认并不讨厌她,也对她有一点小小的……呃,动心;但是他也不讨厌猴子啊,不能因为这样就要娶猴子吧?
开玩笑,娶妻可以赢得巧夺天宫或东风小楼是一回事,要一辈子被个女人绑住又是一回事,他才不会想不开到这种地步。
他已经可以想象那两个男人在好计成功之后的得意表情,光想就令人打寒颤。
「你就是不能来。」金兔恨得牙痒痒的。
「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们两个像斗鸡一样又杠上了,正在那边大眼瞪小眼,苏老爷子和江妈在一旁着急得直冒汗,想劝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呃,其实--」苏老爷子冒险插话,随即被隆隆炮火轰出。
「爹,你不要管--」
「老爷子,你不要管--」
他们俩异口同声--
「我今天跟他(她)杠上了!」
江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我两个小祖宗呀,你们平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见了彼此像见了仇人一样?别生气了,给老江妈一个面子呀!」
「是他对我很坏的,他就是看不惯我日子过得太快活,一天没骂我就全身不舒服,现在两天都没看到我了,自然是积了满肚子的火要对我发。」金兔又气又委屈地指控。
该死的!两天没见,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就不能对她温柔一点吗?
「是你两天没对我吼就全身抽筋,所以看到我就忍不住想吼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行刀瞪她,看她伤心气恼的样子,不免又心疼又生气。
该死的!两天没有看见她了,他满脑子都是浓浓的相思和挂念……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晚上睡觉可还会踢被子……可偏偏她一副一点儿都不想他的模样,还对他凶巴巴!
哼!看来这两天就只有他一个人吃不下、睡不着,暴躁得像头熊一样。哼!他敢打赌她这两天一定吃得饱饱、睡得好好,脸色还白嫩红润到让人想咬一口……
大欺负人了!
金兔眼眶红红,扠腰自嘲道:「江妈,反正我不过是个丫头,〖人家〗想要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用替我抱不平了,总归一句话,我就是个苦命的小丫环。」
「不--」江妈心疼得要命,正想安慰。
「江妈,反正关心〖人家〗也没什么用,还不是常常被指责污蔑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反正我皮硬心厚,早就习惯被误会了。」行刀咬牙切齿。
「没--」江妈又急急回过头来安慰行刀。
「江妈,」金兔又喊,惹得江妈急忙再转过头来。「反正〖人家〗就只会对那种风情万种、媚得可以滴出〖水〗来的姑娘好声好语啦,我这个凶婆子根本就不算什么,会想起我也只是拿来练练嘴皮子罢了!」
「呃……不会--」江妈连忙摆手。
「江妈,」行刀不甘示弱地低吼,」反正〖人家〗就是存心惹我生气就对了,明明没有的事还讲得绘声绘影,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其它姑娘好声好语了?也就只有那个笨蛋才会错把关心当暴力。」
「我--」江妈左转右转,脖子都快扭到了,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安慰这个还是劝哄那个。
「江妈--」
苏老爷子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忍心翠娘被折腾到手忙脚乱,连忙拉了她一把,小小声地建议道:要命的话还是赶快溜,省得等一下打起来遭受波及,别说和事佬当不成,连这条老命都休矣!」
江妈心有戚戚焉,可是她怎么放心得下这两个小祖宗呢?
「走了走了,」苏老爷子不由分说地将她脱离战场。「性命要紧,咱们待会儿再来啊!」
江妈被硬生生地拖走,留下双方战将怒目互瞪……
气氛登时变得诡谲,隐隐的烟硝味窜升出来,瞬间彷佛起了大风沙,滚滚黄沙中还有战马的嘶呜声。
金兔狠狠地瞪着行刀,行刀恶狠狠地回瞪金兔--
最后……总算有人先开口了。
「我的小祖宗们,你们两个消消气吧,别真的打--哎哟!老爷,你不要再拉我了,我再交代两句话就好了……老爷……」去而复返的江妈又被老爷硬生生地拉走。
原本紧绷的气氛被江妈这么一揽和,肃杀之气登时消散了,金兔绷紧的脸蛋开始有了松弛的迹象,行刀铁硬的脸庞也慢慢有瓦解的趋势。
最后,金兔首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忍不住了,江妈刚刚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幕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一笑,行刀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欣慰又怜爱地看着她,心底真是又爱又恨又恼。
「可怜的老江妈,被咱们折腾得真够厉害的。」他走近,轻轻撩起袖子擦去她嘴角的栗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