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来,捏着纸绢的表情好象那是一张沾了毒的纸似的,低沉地念出:「温玉何处藏,尊贵气昂扬,莫管东北西,笑向弄情郎。」
她瞅着他,「怎么样?」
「弄情郎?」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果然是想陷害我成亲,他们两个真够本事的。」
「你在咕哝什么呀?」
他将纸绢还给她,正经地说:「我不知道这纸上说的是不是我,但是我的确有一块传家宝玉名唤瑰玛。」
这件事情只有世交几人才知道,事实上老爹说过,凤家和黎家也有两方形状相异却同样珍贵的宝玉,相传是远古之物。
他更加确定了她是凤子丹和黎海澜派来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他家拥有上古瑰玛玉。
她神色一喜,欢呼道:「太好了!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肯给我?什么条件?」
「我现在还没想到。」
她的欢呼声倏然而止,差点气结,「你……你……耍我啊?」
他耸耸肩,「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到要用什么条件跟你交换,等我想到再说吧!你……可以先回去了。」
他故意轻松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微微斜睨着她,不信她不上勾。
回去?
金兔紧紧巴住他的手臂不放,气急败坏地嚷道:「没拿到瑰玛我怎么回去?不行不行,你快点想,想到了以后就告诉我,咱们趁早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吧!」
看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难道他们没交代她要利用讨玉之事来勾引他成亲吗?现在她还装什么呢?还不赶快央求要跟他回侯府?
行刀懒洋洋地瞥着她,不管她如何摇来晃去,还是一脸想不出来的神情。
两名护卫从头到尾看着这出惊天动地的大戏,下巴已经掉了好半天,更是半句话也吭不出来。
金兔紧皱着眉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逼他把瑰玛吐出来了。
「我很忙,还有事儿要做,你先回去乖乖等消息吧,等我想到了再唤人去叫你。」他加一把劲地刺激她。
果不其然,她杏眼圆睁,紧张地叫了起来,「不行不行,我要跟着你,万一你现在答应我,事后又反悔了怎么办?不行,我一定要盯着你。」
行刀在心底偷偷笑了,表情却是十足的伤神不悦,「跟着我?你拿什么身分跟着我?我堂堂一个侯爷成天被个小女子跟着!会有损我男儿气概的。」
她眼珠儿一转,思索道:「要不……我假装是你的丫头听你差遣好了,这样总行了吧?我拜托你快点想出条件来,我也很忙啊,我还要回去捣仙米团子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吃……咱们早早把这事儿给办了吧!我叫金兔,请多指教。」
她这堆没头没脑的话听在行刀耳里,以为只不过是他们教她玩的把戏之一,不过这个丫头总算「自投罗网」了。
一进他侯爷府,非得整治得她知难而退、铩羽而归不可。哼!他苏行刀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拐骗成亲的角色?
他窃笑,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这样吗?只是当我的丫头……很辛苦呢,我也怕你装得不像,引起我府中人的猜疑,到时候他们若怀疑你是奸细之类的,为了我的安全而要把你给丢出去,恐怕连我也阻止不了。」
还没拿到瑰玛就被赶出去?那怎么行?
金兔一拍胸脯,很有信心地回道:「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让别人认出来的,扮丫头这种事情我最会了,行行行,你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刀忍着笑,轻咳了一声,「真的吗?」
「真的!」她急于要说服他。
他差点大笑,憋得表情都有点古怪,「呃,那……就是这样了。」
「怎样?」她希冀地望着他。
「我还要出去办事,你先进府里,我会交代人安排的。」
「不行,我也要跟你去。」她固执起来可不像温顺的兔子,倒比较像头骡子。「我是你的丫头啊,跟在你的身边不是比较像吗?河况万一你突然间想到了那个条件,而我又不在身边,搞不好你就会赖皮反悔了呢!」
他啼笑皆非,硬下心肠,「不行,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为什么?」她更不服气,开始大叫。
「我要去--」他、心念一转,坏壤地笑了,「我要去江南小苑,你也要去吗一.」
「江南小苑是什么地方?在江南吗?那很远呐,我从来没有去过江南……」她扳着小指头算。「从京城到江南,坐车得花上好几个月,嗯,骑马可能会快一点儿,可至少也要跑两三个月」
他忍不住敲了她脑袋。「喂,你扯到哪里去了?江南小苑不在江南,它是一间青楼!」
金兔捧着脑袋瓜龇牙咧嘴的呼痛,气呼呼地瞥了他一眼,「很痛呢!」
她现在知道脑袋瓜被敲是什么滋味了,唉!以后可别随随便便敲银免和宝兔的脑袋了……啧,真是够痛的。
「青楼,我说的是青楼,你也要去吗?」行刀得意洋洋地大笑。
金兔顿时忘了痛楚,一挺胸,「青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很多姑娘卖笑的地方嘛,我怕什么?走,咱们快快去。」
他的笑脸垮了一丝,忍不住气呼呼地吼:「你脑袋瓜子是不是坏掉了?良家妇女是不能去青楼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她被他吼得小嘴大张,呆了呆。
可恶!他从来没有这么发飙过,都是这个丫头把他惹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行刀拚命喘着气,努力按捺下怒火,可是一见到她茫然的表情,一股怒火又窜上脑袋。
「笨蛋,要是被里头的嫖客误认把你给拖走了,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严重性啊?」
她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后,眼睛才眨了眨,总算找到舌头讲话了,「我……你……反正……反正我是你的丫头,你会保护我的呀!」
「你……我……」他捂着额头拧着眉心,突然觉得头好痛。
他是怎么了?干嘛突然和一个女人生气?他苏行刀几时沦落到必须与女子做口舌之争的凄惨地步了?
「随便你。」苏行刀不愧为苏行刀,立时沉着下来,淡淡地说。
金兔还是不放心地瞅着他,生怕他又突然间发起疯来骂人。
行刀望向属下,「走。」
两个看戏看傻了的护卫这才醒觉,连忙抬足跟上。
金免看三个大男人说走就走,而且人高腿长,跨一步就离她老远,也急急地追了过去。
她追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没有马车坐吗?轿子?马?亏这还是镇南侯府,怎么连代步工具都没有呢?」
行刀懒得回答她,存心要杀杀她的气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她既然趟进了这淌浑水,就得自觉将来面临到的情况会有多棘手。
「喂,你干嘛都不回答我?」没见她追得香汗淋漓吗?
要命,平时在广寒宫跑跑腿,就算远至南天门给两名天将送外卖仙米团子,也还有一朵小云儿搭搭,可谁知下凡来就得跑断了两条兔腿?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更想破口大骂。
凡人脑袋瓜就是复杂得要命,只要把瑰玛拿出来还给她就行了啊,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第二章
两个时辰后,他们出了城外,三个大男人神色严肃,偶尔低声交谈一两句,看模样好似有什么重要大事。
金兔跟在身后喘得快断气,若不是仗着有几招仙术,暗暗为自己解了疲惫,恐怕早就瘫在大街上做兔肉脯了。
初夏时分,城郊之外绿草茵然,远处青山水迢迢,就连蜿蜒流过小山岗的绿水,都是那么样地醉人。
天空也蓝得耀眼,偶有几抹白云飘过。
见到三个大男人在小山岗上停了下来,她忍不住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好奇地问:「这里有青楼吗?」
行刀回过头来,不耐地给了她一个足以冻死人的眼神,「闭嘴!」
她好不服气,正想反嘴抗议,可是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响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专注的望向那滚滚黄沙--
来人一身俏红,马儿奔到近处才勒住了缰绳,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鬓发都没有一丝紊乱……
金兔张大了嘴巴。
来人竟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一身绛红宫裳,云鬓高绾、星眸灿灿,嫣红的唇儿犹似樱桃醉人,眼波流转间尽是诱人风情。
女郎眸光谁也不望,只是定定地锁住了行刀的脸庞。
蓦然,泪光涌出了她美丽的眼睛。
行刀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眸光闪过了一丝异状,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金兔却敏感地察觉了,她吞了口口水,本能地关注这种奇诡迷离的情势发展。
「你说你有水晶的消息要告诉我?」行刀静静地问,声底馀波不兴。
女郎点了点头,眸光凄迷,「是的,她千叮万嘱,要我一定要来找你。」
「她还好吗?」多少酸甜往事早已尽付流水,行刀淡淡地问着,已无半点儿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