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我吵嘴你就浑身不舒服吗?」
「我哪有?是你自已爱生气的。」
「在遇见你以前,我脾气可好得很。」
「骗鬼,你明明很凶!」
一大一小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起来,倒教甫跨入风陵醉楼的阿禄哈腰抹汗,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尤其当他看到浑身娇红色的金兔大剌剌地坐在伟岸挺拔的少爷腿上时,他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尴尬得手足无措。
呃……撞见了人家的好事,他似乎得赶紧逃离现场假装没来过才是……
可是眼尖的行刀已经看到鼠头鼠脑的他了。
「阿禄,」他转移注意力,蹙起了眉头,「有什么事?」
阿禄头低得几乎快点到地板上了,哈着腰回道:「阿禄……什么都没瞧见,只是……只是……水晴姑娘要我带她过来面见少爷道谢。」
行刀这才注意到自己和金兔「暧昧」的姿势,连忙一把将她拎了下去,俊脸难得地红了起来。
他清了清喉咙,低沉地命令道:「请水晴姑娘进来,再备一双筷子,叫厨房准备几样菜肴,撤下这桌残肴。」
「是。」阿禄立刻退下领了水晴进来,然后快步溜出风陵醉楼。
少爷真够本领的,一下子带回了两个姑娘,这下子该怎么摆平才好呢?
金免莫名其妙就被抓下来,又看见他吩咐阿禄去备新菜上来,没来由一阵醋意大生。
真不公平,为什么他对水晴姑娘这么好?还怕她吃剩菜,特地要厨房给她准备新菜。
然后她就得离开「座位」站在旁边服侍?金兔觉得自已好可怜。
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行刀甫喝入口的酒瞬间呛住了气管--
「咳咳!」他有些狼狈地瞥了她一眼,脸上有着明显的莫可奈何。
梳洗打扮过的水晴非但洗去了仆仆风尘,还格外用心妆点了娇容,一身大红色的宫装,斜梳的云鬓上插了朵艳红石榴花,更加衬得她雪白仙容犹如春花灿烂。
她一进来,整个大厅都被这样的容光给照耀得闪闪动人。
金兔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她也是个姑娘,但就是忍不住看呆了。
唉!她都看傻眼了,苏行刀一定是看得更加着迷了才对。金兔瞥过视线来,满面的醋意;没想到他粗犷好看的脸庞连一丝丝痴迷都没有,一样的平静淡漠。
「吃过了吗?」他缓缓开口。
水晴盈盈一欠身,真个石榴花怜然横陈的娇媚模样儿,「谢谢侯爷关心,还未曾用过饭,但是不敢惊扰侯爷了。」
金兔看得目瞪口呆,真是个美人儿,可是……姑娘家说话一定要这样拐弯抹角、文诌诌的吗?
直接说:「我还没吃饭。」顶多加句:「谢谢。」这样不就成了吗?
她困惑地搔搔头,却接触到他投来的一记示威眼光--
有没有看到?好姑娘家就是该这样娇滴滴说话的,学着点!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可是眼神里的含意她可都瞧清楚了,金兔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讲话打结攀丝牵藤我也会,我只是不屑讲罢了。」她轻轻咕哝。
行刀大手微颤了一下,酒差点从嘴边喷出去,他连忙放下杯子,轻咳了一声,暗自遮掩住笑意。
水晴却没有他如此犀利的耳力,对于金兔的嘀咕她并没有听清楚,但是她却痛恨他们俩在她面前流露出这么有默契的一面。
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计画,就连苏行刀也不能!
水晴按捺下愤怒,绽出一抹笑靥,她造作地温柔低语:「侯爷,水晴此番前来是特地向你道谢的,我与侯爷仅是一面之缘,今天却这么叨扰--」
「我不能照顾水晶,」他微微敛眉,咽下一缕叹息,「只能让她在天之灵安息。你是她的姊姊,想必她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
水晴眼眶不能自己地湿热了起来,她深呼吸好几次,才成功地将喉头的哽咽吞下。
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害得妹妹客死异乡魂归九天……还有她的孩子……他是个无情无义、没血没泪的刽子手,她绝对不能相信他现在的假仁假义。
她要报仇,为妹妹,为那个初生即苦命夭折的外甥女报仇!
「水晶……」她拭去泪水,悲戚地叹道:「水晶一直到死还念念不忘你的名字,她实在舍不下你。」
行刀面色未改,眉宇却微微一揪。
他涩涩地开口,「除了我的名字之外,她不曾唤别人的名吗?」
那个人……难道她临死前已经看透、看破了?
水晴怒火倏起,又紧紧压抑住,故作惊讶地问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的名字?什么别人?」
行刀摇摇头,他答应水晶不说的;虽然斯人已逝去,承诺仍旧如铁不移。
「没什么。」
金兔听着他们的交谈,心底的好奇心简亘都快要把她给压死了。
到底是什么事?水晴的妹妹水晶和苏行刀有什么关系?
只见她睁大眼睛拚命地搜寻他们俩的神情,彷佛想要在他们脸上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水晶……跟侯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啊?」她一箭射中了两人的心窝。
行刀微微一震,难掩恼怒地扫视过来,沉声喝道:「你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
金兔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呆望着他。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她;她又惊又骇又难受,而且大大地受伤了。
「我……我……」咬着下唇,面上却不显露出被打倒的神色,她生硬地应道:「是,『奴婢〗退下,不打扰了。」
她挺直腰杆,头也不回地走出风陵醉楼。
任凭行刀炽热的眸光紧盯着她的背影。
她知道他在瞪她,也知道自己就这么走出去很不给他面子,可是……可是他是大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那种嫌恶的口吻好象……好象她是一只令人讨厌嗯心的臭虫!
金兔胡乱抹了鼻端的湿意,吸吸气大步走向了风陵醉楼前的大片绿竹园子。
两株郁绿大树下绑了个绳床的玩意儿,随着近黄昏的微风吹送,晃呀晃地恁般逍遥迷人。
黄昏的天边彩霞似锦,姹紫嫣红金光灿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竹叶香,还有清脆的鸟鸣声。
她躺上了宛若摇篮的绳床,在规律的摇摆中慢慢平静了下来,仰望着微蓝又微红的天空,金兔忍不住痴痴地找寻起月儿的踪迹。
夏季的天色未晚,月儿早已悄然挂在东边天际,她伸手想触及那一弯初露脸的淡月;可没想到广寒宫离她竟是这般的遥远。
想起今天以前,她还在月宫里和宝兔、银兔捣麻糬吃,可现在她已身在凡间,直到完成任务才能回去。
「呜……我好想回去啊!」坚强早已不见,金兔揉着眼睛抽抽答答起来。
呜……苏行刀是大坏蛋,欺负她这只可爱的兔子……欺负动物胜之不武……呜……
而且……而且他讨厌她了,要不然不会对她说那么不留情的话……哇……
一想到这个,她就心如针刺。
她就这么哭着哭着,在习习晚风的吹拂和波浪般的摆荡下,挂着两串晶盈的泪珠睡着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睡着后不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来到了身边,轻轻将她自绳床上抱了起来。
行刀静静凝视着她沉睡带泪的脸蛋儿,心下微微揪结着。
「真是个倔丫头!」他幽幽一叹,抱着她走回风陵醉楼内。
第四章
日上三竿。
金兔抱着软绵绵的被枕呼呼大睡,一条小腿儿极不斯文地跨在丝绣被上,简直就像头小猪。
行刀进来看了两次,每次都被她不同却相同夸张的睡姿给逗笑。
第三次走进来的时候,已是近午时分了。他一身玄色纱袍腰系紫金带,英风飒飒地跨进了卧房里来。
见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忍不住摇头了。
「啧!还当人家的丫头呢,睡得比主人还晚,若要等她起身服侍只怕天已经黑了。」行刀再也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去摇了摇她的肩头。「起来。」
金兔浑然未觉,依旧与周公下棋下得不亦乐乎!
「起来!」他再用点力摇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有节制力量,她这么小不隆冬的,万一一个用力过猛把她弹出床怎么办?
但是没想到她还是稳如泰山的睡,哪怕天塌下来也不管不顾。
行刀再也没有办法「斯文」的叫她了,直接大吼一声,「懒丫头,起床!」
金兔跳了起来,惺忪睡眼底有着明显被吓着的痕迹,她很紧张地左顾右盼,「仙子来了吗?什么时辰了?要捣麻糬了?」
他听着她不着边际的梦话,又好气又好笑,揉揉她的头。「懒虫,起床了,什么仙子、麻糬的,该起来吃饭了。」
金兔略一定神,这才发觉是他……
她登时转过头去面壁,小嘴嘟起,「我不要跟你讲话。」
「为什么?」他希罕地睁大眼睛,这么跩?
「我还在生气。」一觉睡醒,昨天的「老鼠冤」她还是铭记在心,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