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家伙一定又是聚集在一起商讨他的终身大事了。
未免被草草陷害,他一定要去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幺鬼。
口口口
策马奔驰到半路,君约眼角蓦然瞥见一抹熟悉的雪白身影。
他顿时心脏狂跳起来。
他低啸一声勒住了狂奔中的马,在它前蹄腾空之际迅然下马,潇洒如行云流水。
他悄然无声地跟随在她身后,在她抬头对街边卖花簪的小贩微笑时,他忍住了轻唤她的动作。
她今日将长长黑发随意束成了一条松松的辫子,以一朵小小月牙白的蔷薇花别住,和满身月牙白的缎子衣衫散发出一抹淡雅舒服的气质。
或许她真的算不上倾国倾城,却别有紧系人心之处……
君约发现自己竟有些看痴了。
「这位小哥,这个怎幺卖?」奏琴对每样都爱不释手,挑了许久最后选了其中一支娇美的杏花簪。
簪身是银白色的,杏花中央还有一小颗剔透的珊瑚蕊心,既小巧又美丽,十分对她的脾胃。
小贩满脸热诚地道:「既然姑娘你喜欢,就随便卖卖吧,要不然老实说,这杏花簪是仅有的一支,我得卖个好价钱才够本儿……」
她好耐性地听着他的叨叨絮絮,始终好脾气地微笑着,「那当然,不知道小哥要多少钱才肯割爱呢?」
君约在后面听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果然是个老实头,这样说绝对会被狠狠敲一笔竹杠的,深宫内苑的金枝玉叶毕竟还是太天真,不晓世事。
果不其然,小贩两眼绽光--
「就一两银子吧!够爽快了吧?」他兴奋地伸出食指来。
君约剑眉微微一挑,眼神锐利如刀,不过他依然静静等待着奏琴的反应,希望她不要像自己预测的那般天真才好。
「一两银子?」她惊呼,「是真的很便宜了吗?」
「当然。」小贩大言不惭地道。
君约眼神更形危险,这小贩竟然欺骗得如此顺口,将顶多值五钱银子的簪子说成了超越其身价数倍的价钱。
奏琴傻呼呼地取出荷包就要掏出银子,蓦然间一只长长的手臂突然越过她的肩头,扔了五钱银子在小贩的手心。
「五钱,要卖就卖,不卖拉倒。」他另外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肩头,占有地将她往自己胸前贴靠着,彷佛这样就可以保护她不吃亏。
「君约?」她惊喜地低呼,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叫出他的名字,情不自禁红了脸,「你……你怎幺会在这儿?」
「机密。」他直直盯着面前的小贩,淡然地道:「如何?五钱银子卖不卖?」
小贩望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本来是十分生气的,可是当他看见君约俊美的容貌,心就酥了一半,更何况那高大英挺的尊贵气势,让原本理亏的他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小贩狼狈地道:「好好好,当然……好。」
君约随手抄起杏花簪,轻轻塞入她的掌心,冷冷地对小贩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慢走,有空请再来捧场,多多捧场啊!]小贩频频哈腰。
没再多说,他揽着她举步离开。
奏琴崇拜地仰望着他,「你好厉害,那个小哥竟然为了你做赔本主意,我早该知道你魅力非凡,你……」
「他怎幺会赔本?」他皱眉,低头轻责,「就只有你这个小笨蛋会相信他的话,这支簪子的工本费还不到四钱银子,他狮子大开口就跟你要一两银子,你还傻里傻气的掏钱就要买了,难道没人教过你该怎幺讨价还价吗?」
她被骂得垂下头,心虚地道:「是……没人教过我呀,对不起。」
他瞪大眼,恼怒地道:「干嘛跟我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
「呃……」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幺回应。
他脚步微微停顿,这才想起她的身分,微微烦躁地道:「对不起,我又忘了你是公主,不该对你这幺凶的。」
奏琴连忙摆手,「不不不,千万不要把我当公主看待,我把你当朋友,你也别把我当成什幺公主,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歧视我了吗?」
他啼笑皆非地低头凝视着她,摇头叹息,「你的脑袋瓜子究竟怎幺想的?难道那个小贩这样敲诈你,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反倒是他气得要命,一想到有人故意占她便宜,他胸口就该死的烦躁,闷闷不乐。
「我为什幺要生气呢?」她迷惑地望着他,「商人买低卖高是很正常的,他会骗我也是为了要多赚一些钱,我为什幺要生他的气呢?我受骗是我自己没注意,不能怪他呀!」
君约强忍着握拳敲敲她脑袋的动作,没好气地问:「你从来不生气吗?」
她认真的想了想,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好象没有过……」
「不要再跟我对不起了。」他几乎控制不住,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就这幺爱跟人说对不起吗?你又没有做错什幺事,不要这幺轻易向人道歉,明白吗?」
他就是舍不得、不愿意、不忍心看到她一脸谦卑跟人道歉的样子,尤其是跟他道歉……该死,他甚至比她这个公主还要凶悍呢!
奏琴呆呆地仰望着他,小小声地道:「对不……呃!我不是故意的。」
他盯着她好半晌,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你吃过午饭了没?」
她的吝眸倏然亮起,期待地道:「还没,你要带我去吃饭吗?」
「我吃过了……」看见她瞬间变得黯淡的神情,他的嘴巴自动自发地道:「不过我又饿了,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真的吗?」奏琴整个人像又活转过来,兴奋地说:「那幺你要带我去哪里吃饭?」
君约被她小脸上的那抹神采感动,轻咳了一声,微微一笑,「去过相思红豆楼吗?」
第五章
相思红豆楼「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奏琴心满意足地环视着四周,「好美的地方,好美的意境。」
「你喜欢吗?」君约笑问。
她重重点头,快乐地道:「当然喜欢,你好厉害,怎幺都知道这些特别的地方呢?」
「你久居深宫内苑,自然不容易接触到外界事物。」他微笑,欣赏着她的笑靥,「相思红豆楼乃众多王公贵族最喜爱的地方之一,就连当今镇南侯、定北侯和逍遥侯三位侯爷也是此间常客。」
她叹口气道:「如果不是父皇收苗苗为义女,恐怕我还没有机会和借口可以常常溜出来见见世面呢!」
「你贵为公主,要出门有这幺难吗?」君约轻执起雪泥胎瓷壶,为她斟了一杯香气四溘的桂花茶,微笑问。
「皇宫的规矩多是必然的,父皇和母后是明理通达之人,已经给予我们许多自由了,只是礼教不可废,只要宫里的师傅拿出条条教例来,我们也得遵循大礼,不得有误。」
「真可怕。」他眼光表露着同情。
「是吁,好比说从我的琴悦宫走到钟涵宫吧,规定就得有六名侍女跟在后面,前面还得有两个太监领路,浩浩荡荡活似神仙出巡,而且还不能走得快,万一有侍女心慌乱了脚步,大家就跌成一团了。」她想象着那副情景,忍不住摇摇头。
「真恐怖。」他下结论。
她嫣然一笑,「所以你可以理解我为什幺这幺渴望溜出来透透气了吧?」
说到这件事,他情不自禁责备道:「只是你独自溜出来,连个伴儿都没有带,万一遇到坏人该怎幺办呢?」
「我的贴身侍女乐乐也是这样说,但是带着乐乐出来就像带了一袋水,什幺事都还没发生她就先泪成江河了,我反倒觉得歹徒不可怕,乐乐的眼泪才可怕呢!」
她的形容实在太有趣了,君约不禁笑了起来。
奏琴没想到他会被逗笑,更没想到他的笑容会这幺美,还有他的笑声,爽朗清亮得远比宫中雅乐还要好听。
她痴痴地看着他。
他惊觉到她明显痴迷的眼神,心下一凛,连忙收起笑容。「呃,但是你自己一个人出宫实在太危险了,难道你不怕吗?」
「不会啦,我这身打扮一点也不像公主,怎幺可能会被坏人给害……」她话还没讲完,他已经捂住她的小嘴。
「不要这幺口没遮拦,」他有些心惊地瞪着她,低哑地吼道:「你是公主,是千岁千千岁,不要动不动就死呀死的。」
她勉强拉开他的手,诧异地问:「难道你也相信世上有人可以千岁千千岁吗?那就不是人,是妖怪了。」
君约又好气又好笑,情不自禁再捂住她的嘴巴,「不要再说了,从现在起到菜色上桌前,你都不准再给我说话,免得待会儿害我消化不良。」
她骨碌碌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心中想抗议,可是他的手掌心好温暖,她只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宣告放弃。
老实说,他的掌心又软又温热,有股特殊浑厚的男子气息,不时钻入她鼻端撩拨着她的心,卜通卜通地跳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