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汉见众目睽睽,只得陪笑脸,"不不,怎幺会不认帐呢?来,姑娘妳任意抓两把吧!"
银兔欢呼了一声,高兴地扑向前去抓了两把亮晶晶的银角子。
银子吶!银子吶!
"各位,我们继续--"李大汉话还没说完,众人欢呼着冲向前去,人人俱伸出一根手指头往他腋下搔去。
"咕叽咕叽……"
"哇!你们不能这样……哎哟哟…!痒死我了……哈哈哈……哎哟……"
听着惨叫声,银兔抱着银子笑开怀,缓缓踱出人群。
"真是太棒了,呵,我就说我这脑袋不用太浪费了嘛!"她沾沾自喜。
突然间,一个清雅的男声传了过来--
"姑娘果然聪明过人。"
银兔怔了一下,举目四望,最后目光落在前头茶楼内、正凭栏饮茶的俊逸男子。
是他在跟她说话?
"你是谁呀?"她很直接地问。
卓尔不凡、温文儒雅的男人轻轻摇着书生扇,乌黑含笑的眼睛颇富兴味地瞅着她,似笑非笑。
银兔的小心肝突然"怦怦"跳了两下,随即清醒,老实不客气地问:"喂?你看什幺呀?"
"我看妳呀!"男人索性用手支着下巴,笑咪咪地打量起她来。
银兔也不伯,她小心翼翼地把手心里的银子往袖袋里攒,慢慢地走向前去。
"拿来。"她伸出手。
俊尔男子愣了一下,笑容不改,"拿什幺?"
"看我是要收钱的。"她的小手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嗯,随随便便算你一百两银子好了。"
他啧啧有声,扇子轻轻在她手心上点了一下。"这幺昂贵?姑娘行情比京师红袖招里的花魁还高呀!"
"古人有云:"非礼勿视",这一百两是惩罚你不听古人言的,"她小手粉嫩嫩地送上前去,直接摊在他眼皮子底下。"来,给钱。"
他看着粉嫩的小手,有股冲动想俯下头来轻咬一口。
吓?他在想什幺呀?
黎海澜眼珠子一转,立时将突然窜出的诡异念头给压下,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
"姑娘,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妳……很缺钱用吗?怎幺开口闭口都是钱?会不会俗了点?"
她睨着他,"你们凡人不是最爱铜臭味的吗?嘿,奇怪了,我一不偷二不抢,你要看我就拿钱出来,此乃天经地义也,再说我可没拿刀强迫你非看我不可。"
他噗哧一笑,难掩欣赏地看着她,"嗯,姑娘好口才,只是……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跟姑娘说。"
"我叫银兔,别姑娘长、姑娘短的,你到底给不给钱?不给钱拉倒,我走了。"她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不知怎的,海澜还真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走掉。他心念一转,将此等心思归咎于他是太无聊的缘故。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无事,他这御封的逍遥侯爷还真是逍遥到快捉耗子来对打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幺好玩的姑娘,怎幺可以三两下就放人离开?
"好好好,我给!"不就是钱嘛,他逍遥侯府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海澜自袖子里取出了一张五百两银票,笑咪咪地交到她手上。
"我可以多看妳几眼了吧?"他这下安心地左看右瞧起来。
银兔将五百两银票颠来倒去地翻看了好几回,不太敢相信这钱会这幺轻易就到手……
她把银票张大,举到半空中瞇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狐疑地问:"你这该不会是自个儿胡乱印出来的假银票吧?"
虽然广寒宫里用不着钱,可是她也细细研究过了凡间的金银珠宝和银票,一两银子就可以买一百颗菜包子呢!
那这五百两银票……咦?足足可以买五万颗热腾腾的菜包呢!
她紧张兴奋得心儿怦怦跳,手上轻飘飘的银票彷佛变得沉甸甸,她不敢相信地捧着它再左右细看。
"该不会是假的吧?"她忍不住再确定一下。
海澜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喝,想他逍遥侯爷黎海澜何等英雄?位高权重、家大势大,岂会没品到拿假钱胡乱唬弄他人,扰乱国家经济?
"这是金钱庄宝号的铁票,走到大江南北哪一处都兑得开的,妳不信的话可以还给我。"他大手一伸。
银兔连忙把银票塞进怀里,活像有人要抢她的心肝宝贝似的,一睑防备,"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银票一出手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小气鬼!"
他睁大眼睛,惊叹道:"我这还叫小气?不过看妳几眼就得给五百两银票,天下哪里找这幺便宜的好事啊?"
"天下便宜的好事可不少,"她比比后头那群犹在"抢钱"的人们。"人家那位李大汉就豪爽得紧,一吊铜钱外加三拳就有机会抓走满把的银角子,而且说一是一,绝不啰唆,哪像你?"
海澜望向她身后那堆犹带痴狂的人,忍不住笑了。
"那篮子满满都是假银角子,亏你们也不嫌热,挤得满头大汗。"他尔雅微笑。
银兔脑袋瓜登时"轰"地一声,有如青天霹雳--
"什幺?!你再说一次!"
"这银角子是铁块,外头镀上银色罢了!"他微笑,"江湖混吃拐骗的把戏,难得这李大汉一身金钟罩的外功练得还不错,底子挺扎实。"
银兔小脸涨红了,气呼呼转身就要去理论。海澜的手越过栏杆,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妳别冲动!"
她回过头来,气得咬牙切齿,"你别拉我,我要去找那个骗子算帐,做人怎幺可以那幺不老实?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骗钱,实在太过分了!"
他摇摇头,大手依然稳稳地抓着她的袖子,"别生气,妳先坐下喝口茶,我慢慢解释给妳听。"
她满肚子火,哪还坐得下?
"你放开我啦!难不成就这幺眼睁睁看他骗钱吗?"她义愤填膺。
太可恶了!想她银兔虽然爱占便宜、爱得好处,可她过手的好处都是两厢情愿的,就像神仙们教她仙术一样,也是事先讲得一清二楚,她可从没有用阴险下流的法子拐骗人哪!
也不知怎幺弄的,海澜只是大手一翻,握住她的手肘往上一托,银兔就轻飘飘地飞向栏杆后的他。
她惊呼一声,还来不及抗议,整个身子已经稳稳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了。
银兔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奇又敬佩,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你……你怎幺弄的?"她结结巴巴,"难不成你也是神仙?"他勾魂夺魄的俊美眼眸逸出笑意,银兔险些喘不过气来。"我不是神仙,充其量只是个半仙……我的摸骨神算很准,要不要试试?"
她回过神来,"呸"了一声,"大色狼,想摸姑娘家的手还找理由,摸一下五千两。"
他笑了出来,"妳还真是不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呀!"
"你没听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她理直气壮。
他啼笑皆非,搔搔乌黑的发,俊眉一挑,"呃……这话……好象用得怪怪的。"
哪有人把自己的小手形容成"货"呢?
"哎呀!总之我通身上下都是值钱货,碰一下就要给钱的。"她想起曾由天上往下看时,小明月楼的柳花魁就这幺说过。
结果说完这句话后,当场花花大银两统统逃离主人的荷包,成群结队奔向柳花魁的脚边。
有效得紧呢!
他睁大眼睛,想笑又不太敢相信一个良家姑娘竟会口出此言,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脸……他假意扇了两下书生扇,掩住了一声轻笑。
银兔睁大圆滚滚的眼睛,觉得他表情好古怪,书生扇频频掩住半边脸,肩膀还微微耸动着。
她忍不住,"你在干嘛呀?"
他勉强摆摆手,呛咳了一声,揉着鼻子忍住笑声。
不行不行,不行笑得这幺随便,得维持他堂堂逍遥侯的形象啊!
"你到底在干嘛啦?"她小睑凑近前去。
正所谓好奇心杀死小猫咪,更何况她这只银兔小仙呢?
"你怎幺了?抽筋呀?"她揪揪他的袖子。
她的脸蛋儿圆圆的,眼睛圆溜溜、亮晶晶,嫣红的鼻尖仰着,模样俏皮好笑极了。
海澜急忙捂住嘴,怪异地咳了一声,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他怕一出声就会控制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银兔问了半天,他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她也问到口干!看看桌上有茶、有小菜、有点心,索性老实不客气地伸手就拿。
"借喝一下,我口渴。"她抬起那小得可怜的红泥茶壶,疑惑地打量了一会儿。
没杯子,这茶壶又这幺小……
嗯!
银兔打开壶盖,凑近小嘴边咕噜咕噜就一口气喝掉。
"喂喂,我的天山雪茉香片……"海澜气急败坏地想阻止,可是哪还来得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茶水喝得一干二净,还用手挖起小茶壶里的香片茶叶,高高兴兴地嚼起来……到最后,她心满意足地拍拍小肚子,打了个轻嗝。
他眨眨眼,"我的香片……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