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要逃已经来不及。她的头靠在他胸上,他的心跳急促呼应着她的紊乱。
他双手早已定住她身子,一手搂接住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强迫她看向他的脸。
望入他眼中,看到的不是玩世不恭,不是淘气作弄,而是——一片深情,夹着炽热澎湃的深情,深深的看着她。
他很轻很柔的吐出:“不!我没有吻到席凉秋,但,现在,我要一个真正的吻!我要吻到席凉秋——”最后的尾音消失了,也同时催眠了她——“不——”她薄弱的拒绝被他的唇热吞噬。
从来没有人吻过她,除了说七年来有纪允恒的破坏外,她从不曾有这个心情去为谁献出自己的吻——她在他的拥抱中变得酥软无力——不可否认,她自己也是好奇的,他的唇很软、很灼热,几乎要燃烧她冰冷的唇——很坚持的紧紧吮住她的唇——而后,舌头悄悄的入侵她的嘴中——这感觉是很奇特的,她身体不自觉地燥热起来,内心深处有一股莫名的情潮正蠢蠢欲动,似乎被唤醒了,而跃跃欲出——混沌的大脑让身子感到轻飘飘——他强硬的舌头表示出明显的占有,恣意在她唇舌中吸吮纠缠,让她不懂得反抗,只知道自己完全的屈服——哦,天!他只是在恶作剧吧?像以前一样,老爱捉弄得她心跳不宁时,才露出捉弄的笑容来笑上几天——让她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让她去钻!一定是这样的,现在,这个登徒子又轻易抢去她的初吻,吻得她失神失魂!
不!她不要这样!
她用力推开他,他来不及抓住她,她就跌到了茶几下。
“凉秋!”他叫,伸手要抓住她。
席凉秋飞快退到门边,背抵住门板,纪允恒双眼冒火,而脸上一片激情的红潮。她相信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全身热辣辣的,脸上几乎可以烧沸一锅开水了。
这种情况走出去,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跳到黄河——不,就是跳太平洋也洗不清了。明天的诺言会满天飞,所以,她不能现在出去,现在的她无法见人。
“为什么要抗拒?”纪允恒走近她。
“色鬼!你怎么能吻我!”她想叫!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迟早会是我的!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他的神情是认真的,也是吓人的。
“住口!我与你才不相干!不许再说了。”
他站在她面前半公尺处,见到她的慌乱,眼中黯了一下。迅速起而代之的嘲弄来得太快,像是装上面具似的。席凉秋心中闪过复杂。他笑道:“我吻了你,想一想,只要我慢慢的来,一步一步的鲸吞蚕食,也许明年,你就会自动跳上我的床,而后年咱们就有宝宝了。”他很可恶的眨了下眼,丢来一个骚包至极的飞吻。“唔!拭目以待了。”
她只能怒目瞪他,抱回自己的文件。
“没事了吗?纪经理。”
“有!记住,以后只有两人时,叫我允恒就可以了;或者叫‘恒’也可以。不叫就革职查办哦!”说得油嘴滑舌的。
席凉秋翻了下白眼,拉开门走出去。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坐定,心情才算完全平复。老天爷!纪允恒吻了她,而她竟然还由得他去?绝对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她甩着头,非常想努力专心于工作中,但一颗心总是忐忑不安——天,瞧瞧那家伙做了什么好事!他打翻她的心了!
不能再迥避了,她知道。就算她想,纪允恒也不肯。七年多了,她始终摸不清他。纠缠了那么久,似真似假,有时她都迷糊了。在她心中,他一直是个小男孩,两岁的差距对她而言像是一条长江那么远。年龄可以阻止自己对他的好感,可是却挡不住纪允恒不按牌理出牌的心。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个十八岁的高三生。初见的那一瞬间,她以为她看到了天使。那时,他站在落地窗前,夕阳在他周身映出奇特的光晕,他阳光一般的笑容此太阳更出色。而他的面孔又是那么少见的美丽——以男孩而言,美丽是男女都可以共用的。她被他的面孔迷住了,深刻的震撼,到今天依然不曾忘记。
她从没见过那一个单亲家庭像他们母子那么快乐的。她更不敢相信雍容华贵的纪娥媚在家中会与儿子趴在地毡上抢玩电动玩具,常常玩到废寝忘食,肚子饿了,自个儿去冰箱找东西吃。席凉秋才知道纪娥嵋的好身材不靠刻意保养,她根本是饿瘦的,她甚至连蛋炒饭也炒不好,炒起来的饭粒可以当子弹打。
因此,后来席凉秋不仅是家庭老师,更是理所当然的煮饭婆。
他们母子的生活很快乐,可是也很不正常。在纪家,没有长幼辈份之分,没有三餐的观念,母子俩还会为冰箱中最后一块土司争吵不休,抢着吃。并不是他们穷,而是他们住在公寓大厦的十四楼,方圆三十公尺内都是纯住家,要去大采购还得开车;他们只是懒得去而已。
这种没规矩的生活太疯狂了,她幻想过她的丈夫应该是个温柔、稳重的男人。
过着平凡理性的日子。这样再三思量,她与纪允恒都是不合适的一对,应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有交集——她时时提醒自己这一点。那么,他再多的恶作剧,也就不足以让她心惊胆跳了。可是!想得那么绝决,心中却为什么会万分不舍?对于纪允恒,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由于工作室的CASE已经交了出去,目前无事一身轻。纪娥媚穿着一件大T恤,长发束成一束垂在左肩,不施脂粉使她看来像个小女孩,谁会相信光鲜亮丽的女设计师纪娥媚回家后会是这一副德行?
儿子已经在抗议不吃点心当晚餐,于是她很用心很用心要炒好一盘蛋炒饭,抚慰儿子多日来饱受甜食摧残的胃。哎!她的厨艺真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没长进!不过,这一次,她用了小火,肯定不会炒得让饭粒硬成子弹。
门铃声清脆的传到厨房,她匆忙盖上锅盖要去开门,一定是允恒又没带钥匙。
她忘了看时钟,否则一定不会猜是自己儿子。台北市的交通是很难能让五点下班的纪允恒在五点二十分就到家的。
她拉开门,猛地瞪大眼——“你……你……”她知道他回国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来找她。
邵飞扬正要说什么,突然叫:“你在煮什么?”他闻到一股焦味,闪过她身旁,往厨房冲去,俐落的关掉瓦斯,掀开锅盖,倒入一盆水让冒烟焦黑的饭散去热度。
纪娥媚着急的跟在他身后走来走去,抱怨道:“是你害的,原本这一次可以煮成功的。”
“走!我带你去吃饭。”他命令着,一双眼深深的看着她光滑如以往的清丽面孔。
纪娥媚天真的希望他不知道她偷生了一个儿子。如果他不知道允恒的存在,自然不能让他耗在这里看到允恒出现,出去吃是最好的决定——但是,允恒回来没得吃怎么办?冰箱内只剩一颗蛋,一把青菜,他会饿死的,她正好非常了解儿子与她一样懒,进了家门后,除非天大地大的事发生,否则他绝不出门。
“可是……可是……我要先炒一盘饭留着当消夜。”她找了个很差劲的借口,不知道如今腰缠万贯的他,是否还保留一身的好厨艺?
邵飞扬挑了一边的眉,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问,脱下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他拿出冰箱中仅存的东西与电锅中仅存的饭。洗净锅子,不到三分钟,一盘香喷喷的蛋炒饭盛到桌子上去了。以保鲜膜包好,转身却见到纪娥媚垂涎的表情。邵飞扬心中溢满了怜爱;一点都没有变!她依然不会照顾自己,依然没有学会煮菜。他眼中不禁浮出笑意。
“到丽晶?还是凯悦?”他问。
纪娥嵋吞了一下口水,眼光仍移不开那一盘诱人的蛋炒饭上。
“随便。”她好嫉妒允恒能吃到蛋炒饭。
“那你还不去换衣服!”他提醒。
纪娥媚此刻才惊觉自己邋遢成什么样子,匆匆跑人房中换衣服打扮去了。
邵飞扬走出厨房打量这屋子,这屋子基本上就很有纪娥媚的个人风味。他看过她设计过的成品,都相当舒适而自然,才华可见一斑。眼光转向三十六寸电视机前的电视游乐器以及零星散落的卡带,不觉摇了摇头。想像得到她会对这小玩意入迷!以前没这东西,她沉迷卡通、漫画、悲剧小说。三十几岁的大人了,老是为小说中的人物哭得惨兮兮。而他那儿子呢?是否也是这般?儿子是他的底牌,不过他还不想让她太担心,假装不知道,让她放心又担心也不错。他要赢回她,并且要她心甘情愿的投入他怀中,而不以儿子为要胁。邵飞扬不知道允恒知不知道他,不过,在一切未完全掌握时,他不想让所有的事浮上台面。他要用自己的手段追求他已经用半辈子心力去苦恋的女人,要以董事长的身份,去栽培他的儿子。纪允恒,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人才,他们终究会打照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