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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唐彧暗自问着。

  他正想回答,但不料萧素素抢了先,她慌张解释着:“学谦,你爸爸没有欺负我……是我……是我要求,不,拜托他陪我的,是我的错。如果你觉得不好,那你陪我睡也可以,不要与你爸爸吵架。”她觉得儿子与丈夫的对话已是在吵架了,他们的脸色都好严肃,让她害怕又无措。

  父子两人之间的硝烟味当场消失无踪,同时以微笑面对萧素素,安抚她的害怕。

  “我们没有吵架,素素。打小我就是这么教学谦的,要勇于表达自己的看法,这对他未来掌管“唐远”有很大的帮助。你别多心。”

  “是呀,妈妈,我只是在与爸爸讨论而已。”唐学谦更是用力保证。

  两张笑脸长得多么肖似呀!她深深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男人们,都是她世上最亲的人呢。她的丈夫与她的儿子,她为唐彧生了一个儿子。多奇妙,由她身体内分生而出的骨肉居然像着另外一个人,并且形成生命里永难剥离的亲密血缘关系。

  她已忘了初时的害怕,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一手抚上唐彧,一手抚上儿子的脸,轻声且虔诚的低语:“你们长得好像,生命……真的好神奇——”她敬畏不已。

  唐彧也笑了起来,贴住她小手:“学谦长得像我们两个,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他承袭了你精致的样貌。”

  突然感到自己的存在很多余的唐学谦只能瞅着一双圆瞠的大眼,在父母的眼波间游移,努力想理解眼前弥漫着什么气氛。

  他是“他们”的儿子,好像他只是“附带”的物品。

  被排挤在外的感觉令他不舒服,他更想弄清楚父亲心中在想什么,但——一定得挑妈妈不在的时候,他不希望看到母亲伤心或害怕。

  当唐学谦抱着一颗枕头站在唐彧房门前,已十足十表示出他捍卫母亲的泱心不容动摇。

  萧素素无措的看着儿子,然后再转头看向甫从浴室沐浴出来的唐彧,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自然是由唐彧下定夺:“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他掀起棉被一角,示意儿子可以占据他的床位。

  唐学谦快乐的钻入棉被下,没两三下便已躺好。

  “爸爸晚安。”

  “晚安。”他低头亲了儿子一下,套了件睡袍,没有异议的准备前往书房办公。

  “你……”素素轻呼了下,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声,心中为何会有浓重的失意。

  他轻拍她的肩:“都不是晚睡的人,别聊太晚。”

  这样也好,省得他还得跟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挑战。看到她睡在他床上,他才知道心中那般骚动有多么强悍;除非得到她,否则叫嚣着的身体不会安份入眠。

  以两人目前的情况来说,实不宜再加入情欲纠缠来让一切益加混乱了。他并不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利用她的无助予取予求。反正已有儿子自告奋勇,陪伴佳人的任务旁移确实是比较安全的作法。

  有儿子陪她,她会安全以及安心。

  取得了一个浅吻,他开门离去。

  萧素素绞着双手,看他身形消失在门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可以唤住他,请他留下吗?她不敢,但那却是她心中所盼,真的是——愈来愈搞不懂自己了。只有对自己的胆小无能为力。

  “妈妈,要睡了吗?”

  “嗯。”九点了,是他们母子正常就寝时间。她爬上大床的另一侧,将头栖息在沾有唐泄气味的枕头上,不禁想着:他……一向是何时就寝呢?为什么每天都比她早起,并且看起来神清气爽,似乎没有睡眠不足的困扰。

  唐学谦关掉大灯,只留床头一盏昏黄柔和的小灯映照室内,探身亲着母亲:“妈妈,你不可以和爸爸睡了,知道吗?不相爱的人是不会睡在一起的。”

  “曾经不相爱的人并不代表永远不相爱。”她低喃着。心中全是他的影子,足以代表情况早已改变。

  “已经要离婚的人还会相爱吗?”他不明白地道:“就是爱过了然后变不爱才会离婚对不对?怎么还可能再由不爱变成爱?妈妈,你又爱上爸爸了吗?”这个可能性令他好担忧。

  他们并不算相爱过呀!如果曾经有过,也只能算是唐彧单方面的狂恋,她懵懵懂懂的在父母安排下嫁给了他,怎么算相爱过呢?当年她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

  真要算的话,此刻的心境还符合一些。乍喜还忧,期待中又含着害怕被拒绝,想要一直一直看着他,也期望他注意到她,只看她……

  老天呀,她恐怕是暗恋上唐彧了!

  “学谦,你想……你爸爸有可能再爱上我吗?”现在唐彧所欣赏的,是哪一种女性呢?一定不是她这一型的吧?!

  “如果不可能呢?”

  “那……就是我活该了。”她的心沉入谷底。连儿子也不看好,她还有什么指望?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不明白大人复杂的世界。

  她为他拉好被子,拍拍他的手:“没什么,真的,我只是觉得你爸爸这些年太辛苦了,没有我的话,他过得可能会比较好。”

  “你要爸爸爱你吗?”睡意已浓,他打了个呵欠,问出睡前最后一个问题。

  “我还能这么希望吗?”即使心中深深渴盼,渴盼到几乎成了她今生唯一目标,但机率是渺茫的,她想也不敢想,更别说没人教她如何倒追男人了,唉……

  直到儿子沉沉的呼吸声传来,她才转身躺好,却怎么也进不了睡眠状态,而时针已然向十点大关逼近。

  仍是会认床吗?

  她深深吸着枕畔清爽的气味,心中是安定的,然而神魂却不肯沉静。睁眼看着天花板,再就着昏黄灯光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男性化并且陈设简单的房间,不若他们在台中的新房那般精雕细琢的华丽。

  这里除了书墙与一组沙发茶几区隔成起居处外,便没有其他杂物了。阳台外放置着一座符合人体工学所设计的躺椅;除了通往外面的门之外,另一扇与浴室相通的门则可通至更衣室。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坐拥与唐彧相同的资产。除了祖荫之外,守成或创新亦是困难的事,否则怎么会有“富不过三代”这句俗谚?要维持这么巨大的开销,他一定得工作得很努力吧?

  她听菲凡说过,寻常小家庭一个月开销五、六万元算是很负担了,但昨日唐彧带她到台中市区购物,每次一刷卡就是上万元。一整天下来,她偷偷算过,三、四套衣服已刷去十四万元……钱花得像流水,必然是因为他赚得够多。如果一般上班族每月的薪水在三万元上下,那她无疑的一直过着贵气的锦衣玉食生活。然而她却视一切为理所当然,从未去想她安逸的生活是由他慷慨的付出而得到。

  她这大半辈子从来没有亲手赚过一毛钱,其实也从未在身上放过钱。以前有父母成日陪着伴读,再然后则是被唐彧照顾得更加安适,什么都没付出过的人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多的关爱?

  然而,这是好事吗?杜绝了她培养社会适应力的机会,不劳而获的过着好生活,不需体会艰辛困苦,当真如父母曾请算命师所论命批示的那般:生就富贵,丰足一世。三千宠爱,独揽一身。

  如果唐彧曾怪罪过她父母造成她的自闭不入世,那他是否也该自省于过度保护她,使她的觉悟来得如此慢?……不,也许这么说是不公平的,至少他曾努力过了。只是她不肯改变,一再一再缩回小世界中,最后他也只能依她父母营造的模式待她,并且更加周全。

  终究该嗔怪的是自己。她不能再软弱的把过错、不顺心全推到旁人头上作数。

  倦疲了双眼,睡意却怎么也不肯来,快十二点了呢。看着时钟良久,心中只浮现一个问题他还在书房工作吗?还是已经睡了?

  这个意念逐渐转化成一股动力,驱策她离开温暖的被窝。深夜的寒意袭来,迅速冰冷了她手足,但她却在抖瑟中浑然一无所觉。

  走出卧房,客厅留了一盏小灯,而书房那头未关紧的门透出亮晃晃的灯光,引着她不由自主的顺着光源走去。

  轻轻推开门,看到他坐在电脑前,双手迅速的在键盘上敲动,正好背对着门口。她没有出声打扰他,光见着他的身影,心中某个曾空虚的角落便已消失无踪,如果可以一辈子这么看着他……

  不愿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她打住了心思,转而看着这间二十坪左右的书房,隔着三个大书柜的后方放置着一张大单人床,想必是他今晚准备休息的地方了。

  他好辛苦……是不是常常这样通霄工作呢?

  她是不是他一项极大的负担呢?

  “素素?!”敏锐的第六感让唐彧感觉到身后有人,没料到竟会是他那向来早睡的妻子。“依然会认床吗?还是害怕陌生环境?”他走向她,发现她身子的单薄:”怎么不多加件衣服?手都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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