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无话,默默相对,悄丝将两颗心静静缠绕在一起。
也不过指顾间事。盼盼感觉到心热起来,有点慌,于是提议出外走走。
彰化最为人熟知的名胜是八卦山,允笙自是无异议。
楼下停着红色跑车,过往邻居无不侧目。盼盼见过,当然知道是谁的,叹道:“你不能开平凡一点的车子来吗?”
“宾士行吗?不过没有跑车速度快。”
宾士算平凡的车子?盼盼摇摇头,上车。
到八卦山走走,需要一点脚力。游乐园里有吃食店、艺品店,走过的多,购买的少,大家学聪明了,出门一包吃食,不饥不渴。
允笙和盼盼空手来空手回,只盼盼吃了一个冰淇淋。
“考你一个问题。这山脚下摆地摊的,卖什么最多?”
“吃的。”允笙答。
“不对,要不要再猜一次?”
“遮阳帽。”
“也不对。是卖鞋子,卖凉鞋的。”
允笙好奇了。“为什么?”
“有人傻傻的,穿着皮鞋、高跟鞋来走山路,下了山全叫苦连天,一双九十九元的凉鞋正好救急。”
允笙庆幸。“我这是休闲鞋,舒服得很。”说罢盯了她一眼。“你怎会注意到?哦,你亲身经验过是吧?”
盼盼大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第二天中午一过,允笙又来访,盼盼也不多问,换上牛仔裤、夹克和球鞋,带他去滑草。允笙运动神经很好,倒是她摔了好几次,最后只得虚心听允笙教导。
休息时,允笙问她:“你还在准备考银行吗?”
“今年是来不及了,因为我休息很长一段时间。”盼盼不起劲的说:“商科念了五年,其实我并不真的喜欢。”
“何必勉强自己呢?”
“爸爸很疼我,我不想教他失望。”盼盼笑出一个低声而柔软的笑。“有一次我异想天开,梦见自己凭空得到一笔遗产,钱多得不必再为往后的生活苦恼,既不愁衣食,我便可以全心做我爱做的。但梦只是梦,我出生在小康家庭,没学会锦衣玉食,也就缺乏野心,没有赚大钱的头脑。”
“其实大企业家未发迹之前,也是从小钱赚起,需要一点机运使钱滚钱,像雪球一般愈滚愈大,再加上野心和不服输的精神,才创造出一个财团。”
“这些好像离我很远,我想像不出来其中的复杂。”
“哈,就好像我弄不懂为什么一块碎布到你手中就会脱胎成玩偶。”
“这叫隔行如隔山,对吧!”
第三天,允笙带高尔夫球具来,教她挥捍的基础姿势。
第四天,自高尔夫球场归途中,允笙告诉她:“明天我必须巡视中部的分公司,有空再来看你。”
“好。”盼盼在心里说,却说不出口。
她愈来愈不懂自己了,因何轻易接受了他的出现,使他介入她的生命,就像鲜花需要氧气一般自然。她自问从不随便,以前和雨晨的感情也是一步接一步踏稳着走,后来发现雨晨全是虚情假意,伤心中一步一步往回走,直退回到不爱他的起点,受的伤害不致太大,反而被何玉姬软禁的几天使她噩梦连连,最近才好了。
然而允笙却一下子攻城掠地,撤了她的防卫,使她居然以他的陪伴为喜,还暗恼他究竟是纯度假或另有目的?
盼盼对自己说:不要自作多情哪!一个男人再没尊严,也不可能被拒绝两次之后,还会向同一名女子求爱,他只不过来玩玩“捞点本回去”,我尽地上之谊是回报卓家的销爱。要命,偏偏心理明白卓允笙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书念不下去,闲来没事,数数允笙的缺点:第一,傲慢自大──这是一开始即有的印象,但自别花莲再次重逢后,凭良心说,他只是有自信而已。第二,做风强硬──这除了突显他做事有担当之外,很难从鸡蛋里挑骨硕。第三,不重视情──他不将罗婉心视作母亲,不当玉树是弟弟,却又肯为罗婉心将玉树找回来,只怕也是嘴硬心软。第四,最讨厌的,爱看她脸红──思及此,伸指摸摸红唇,盼盼又红了脸。
不想了吧!不想了吧!一切顺其自然。
欲拒相思,相思既来,偏无处躲去。
熬过一日,允笙该来却没来,盼盼心一沉:被我猜中了,他只是来游玩散心,玩够了便回去了。
咬咬下唇,盼盼也不恼,双方的家世实在差太多,初识雨晨时不明白,以致爱心空付流水,这次她明明白白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倒要安慰自己尚及悬崖勒马。
待要收拾相思意,隔天,他倒来了。
“你来做什么?”盼盼一见他就跳脚。“你回去就回去,为什么又来?我不喜欢这样,你别戏耍我!”
“盼盼!”激动的搓着一双手,允笙痴笑着说:“你已经明白我的心意,是不是?”欢欣鼓舞的一把抱起她团团转。“这一天总算给我等着了,你这狠心的小鬼,没良心的小东西,终于也打开你的心了。”
欢欣鼓舞中宛如飞上九重天,快乐得不像是真的,彼此间靠得那样近,听得到两人的心跳,耳鬓厮磨,两心相悦。
“别转了,停下,拜托,我头晕了。”
“好吧!”允笙将她放在椅上,自己贴她而坐,右臂伸长去环住她肩,霸道的将她圈在怀里。
“你可真会得寸进尺哦!”盼盼暗示。
“有吗?”允笙动也不动一下。
“你的手好长好笑哦!”盼盼死瞪着他。
“是啊!希望你满意。”
面对这样厚脸皮的人,还真拿他没辙。
“说你爱我。”允笙把手指插进她的头发,低头磨着她的小鼻子。
“不行,我们差太多。”盼盼克制着说。
“年龄吗?”
“不是,生活背景、习惯,还有许多许多,你知道的。”
“盼盼,你听我说。一开始我并不了解你,因为我拒绝去了解,直到我爱上你,我才认真地、迫切地想知道你的一切,于是,我逐渐了解你的过去、你的理想、你对人生的态度,当然,还包括你的性情。你可以同样的在我身上试试看。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似的,谁不是在彼此适应?”
“但我还是很怕有钱人。”
“你不该怕有钱人,该怕的是没有良心的男人。”
她仰起脸,允笙顺势将唇凑向她的唇,开始轻柔的吻她,感觉出她的反应,心头狂喜,愈发恣意。盼盼被吻得无力,也无意抗拒。
“我无法长久待在彰化,你能到台北来吗?要不然我尽量抽时间来回跑。”
盼盼决定这次倒着来。
“你先辛苦一阵子吧!等我父母接受了你,我再去才有借口。”
“你学聪明了,我好喜欢。”允笙宠溺的说。
***
开春后的一日。允笙接到直拨进他办公室的电话。
“你猜猜,我是那个?”盼盼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允笙险些喷笑,娇语婉转,如何听不出来?这般娇脆柔软但不显嗲气的悦耳甜音,梦里亦不曾或忘。何况,这支电话号码就仅有少数人知晓。他故作沉吟不决。
“是谁呀?真要猜不着了。”
“猜猜嘛!”盼盼好脾气的说。
“猜中了有奖赏吗?”
“嗯!做饭与你吃。若猜不中,怎么罚自己讲。”
“买个钻戒定你做老婆。”允笙促狭说道。
“嗄!你尽会捡便宜。”盼盼的口吻中尽是不服。
“那我猜啰!美诗吗?”
“不对!”
“爱珍?”
“不对!”
“青菱?紫薇?”
“更不对了。”
“娟娟?小屏?意婷?”允笙一口气说出好几个名字。
“过分!”盼盼半恼半笑。“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赶快从实招来!”
允笙哈哈大笑。
“不装了?盼盼。其实一开始我就听出是你。”
“你刚才说的那些人都是谁?”
“我亲戚的女儿啊!”允笙笑得非常开朗。
“算你老实。”盼盼一笑,又说:“喜欢我去见你吗?”
允笙直挺身。“你人在那里?”
周沐蕾正送公文进来,听他欢悦的说:“你已到台北了?小坏蛋!怎不早说?我去接你!”
“不了,你来回跑既辛苦又费时间,我自己坐车去。原本想你公司忙的话,我先去舅舅家,我有钥匙。”
“不,你先来这里,我要见你。”
“好。不会有层层关卡吧?”
“放心,我知会一下,你直接上来。”
允笙依依不舍收了线,以内线电话通知接待处小姐:“等一下有位金盼盼小姐到,请她坐专用电梯上来。”
周沐蕾一时想不起谁是金盼盼,笑问:“看副总这样高兴,女朋友要来吗?”心里却希望不是,毕竟以往不曾有自称是他女友的女人直闯上十二楼,他不许女友妨碍到他的工作。
“是啊!”允笙一下戳破她的希望泡泡。“她总算肯来台北,我也松了一口气。她待在老家,我不时担心有别的男人追求她。”
周沐蕾心有铅块压着,却笑开颜:“可想而知她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