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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还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到手术房门口等?”那名护士向他们指示开刀房的方向。

  跟护士道谢后,宝儿拉着项毅珩来到手术室门口等候,在这段时间里,她的手没放开过他。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被人“强押”来医院,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哎呀,你都已经到这里了,干脆就留下来陪我等结果嘛!”宝儿又赔笑又陪坐地安抚他。

  “不要。”陪她来医院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

  “别走嘛!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害怕耶!”宝儿缠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要求。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对他的第一次撒娇竟是用在这上头,才准备开口想抱怨,却被不速之客打扰。

  “哟……”一个拔尖的讥讽声刺耳地传来,破坏原本的和谐,“项少爷,你终于现身啦!”

  项毅珩视若无睹,看都不看那人一眼。

  魏金风虽然对他的冷漠已习以为常,但仍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忘了身为人子的责任哩!”

  “你只要做好你身为人妻的‘义务’就好,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项毅珩不客气地反讽。

  “你……”被他反将一军,她气得浑身发抖,反驳道:“我起码一个月来看他一次,你呢?财产拿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是来探望他,还是来要更多钱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清高!”项毅珩头一次正视她,但眼神冰得冻人。

  “你清高,那你就将钱全部吐出来呀!”那死老头将八成的财产都留给他,这教她怎么会甘心?!

  “那些财产全是我名正言顺该拿的,不像某个‘坏女人’是偷人换来的,我为什么要吐出来?再说,如果要吐出来,也该是那个‘坏女人’,不是我。”他左一句“坏女人”、右一句“坏女人”,存心让魏金风难看。

  果然,魏金凤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也越来越狰狞。

  在一旁听得一头露水的宝儿,拉拉项毅珩的手臂,好奇地小声问道:“她是谁呀?”

  宝儿原本以为这个全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是项毅珩的母亲,但在听了他们之间尖锐的对话后,立刻推翻之前的臆测。

  “她啊!就是那个‘坏女人’啊!”他大声的说!深怕“当事人”听不到。

  “你不要说得太过分!明明是你妈自己不想活的,干吗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魏金凤恬不知耻地为自己脱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如果不是你不要脸地硬巴着有妇之夫不放,还耀武扬威地到我家闹事,我妈也不会愤而自杀!”他累积多年的怨恨,又被魏金凤无耻的言语挑起,让他失控地怒骂。

  宝儿再度拉拉他的手,提醒他。“毅珩,这里是医院,不要这么大声。”

  项毅珩狠狠地瞪了魏金凤—眼,起身甩开宝儿的手就往外走。

  宝儿随即追上他,跟着他并肩往外走。

  他们俩一走,魏金凤也随后离开,反正从那老头身上也挖不出钱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此时手术房的灯未熄,显示手术仍在进行,但似乎已没人在乎手术的成败……

  离开医院后,项毅珩直接将车子开回住处,他现在心情很糟,根本没心思上班。

  一路上,宝儿只敢偷偷打量他冷凝的面容,任沉重的空气弥漫在周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失控的模样,好吓人哪!

  就算之前面对藤井父女或是洪清婷的挑衅,也没见过他像现在一样的情绪失控,像是被战痛伤处的猛兽。

  这近乎死寂的沉默直到他们俩进了他的住处后,才由宝儿打破。

  “你愿意跟我说起这段过去了吗?”其实从他跟那个女人的对话中,她已大致猜到事情的始末,不过她更希望能由项毅珩亲口告知。若他愿意开诚布公地说出这段伤心往事,这将会是他们俩之间关系的大迈进。

  项毅珩瘫坐在沙发上,抬起依稀可见悲恸的眼,本欲再度发威的他,在看到宝儿满是关怀的神情时,奇迹似的降温。

  他吐了好几口大气以后才幽幽地开口:“我妈是那个人的前妻,毫无怨言地陪他在外打拼,几年后生活终于渐渐宽裕。

  “结果就像那些有钱的男人一样,他开始在外面包二奶,一个换过一个,只是都在台面下,我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夜深人静时,我经常听见她啜泣的哭声。

  “我猜她还是爱着那个浪荡的男人,但是她那时的精神状况已经不稳,并且有自戕的倾向。

  “就在我升高中那一年,他又搭上今天来的那个女人。她不像以往那些安分的小角色甘于情妇的地位,她要的是正式的名分!

  “于是她利用怀孕,逼迫那男人跟我妈离婚,刚开始那男人还顾念夫妻情分予以拒绝,但是禁不起她的枕边细语和寻死觅活,他终于还是答应和我妈离婚,结束长达十五年的夫妻关系。”讲到这里时,他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嘲弄,这就是为什么他不相信婚姻的原因。

  而且他绝不称那个男人为“父亲”,因为那个人不配!

  “就在他们签好离婚协议书的隔天,那女人气焰嚣张地找上我母亲,大大地羞辱了我妈一番,还得意地炫耀自己的胜利。

  “当晚我母亲拿着一把刀来到我的房间,她喃喃地念着要我陪她一起走,不要在这世上受苦。然后在我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狠狠地往我胸前划去,接着又往她自己身上猛刺,血喷得到处都是,我过没多久也因血流过多而昏迷不醒。”他的脸色因回忆而显得苍白透明。

  宝儿心疼地握住他微颤的手,希望能给他些许温暖。

  项毅珩紧握住宝儿的手后,才又继续说下去:“直到我再度痛醒时,我已经在医院,好像是帮佣听到声音起床查看,才发现我们倒在血泊之中,紧急将我们送医急救。

  “我在加护病房整整昏睡七天,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但我妈就没那么好运,她在送医途中就去世了。

  “在那之后,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没办法开口说话,不敢碰刀子也不敢看红色的东西。甚至现在,我有时候晚上睡觉时,还会被噩梦惊醒。”

  宝儿眼眶含泪地紧紧抱住他,问道:“就是你喝醉酒那天所做的噩梦?”

  “嗯。”他回抱着她,借由吸取她身上的馨香得到安宁,“有好几年,我天天被这个噩梦惊醒,无法入睡,必须依赖安眠药。

  “那个男人在我妈死后开始悔悟,但太迟了;可笑的是那女人也意外流产造成不孕。若不是如此,也轮不到我坐上这个位子。这一切地报应,仿佛是在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

  项毅珩一直很排斥、也很害怕再回想这段过去,他害怕自己陷人负面的情绪和当时骇人的情景,久久无法平复。

  可是今天当他因回忆而又开始脸色苍白冒冷汗时,宝儿适时伸出的手,竟完全化解了那些不舒服的症状,赶走长久以来困扰他的晦暗,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光明和舒爽。

  他竟然觉得那段往事似乎不再那么吓人。

  而且奇怪的是自从跟宝儿同床共枕后,原本困扰他多年的噩梦也消失无踪,这让他更加确定宝儿是上天派来解救他的天使。

  宝儿好心疼他的遭遇,一直以来他都是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那是一个多么惨痛不堪的梦魇啊!

  难怪他待人总是冷酷无情,因为没人给他该有的温暖过;连至亲的生母都可以拿刀杀他,这教他如何再信任人!

  宝儿很庆幸他熬过来了,否则她根本没机会认识他,更不用说爱上他。

  她从不否认自己早已爱上这个坚强又爱闹别扭的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心里就已满满是他的身影。

  他的身影总是在有事没事时钻出来扰乱她,让她心神不宁地想着他;可是见到他后,她又有股逃离的冲动。

  这种暧昧又矛盾的情绪,应该就是爱恋吧!

  她语带激动地说道:“我好高兴你还活着,让我能够遇见你。”她真心希望自己能抚平他父母所带给他的创伤,因为她爱他!

  宝儿简单的几句话,竟将项毅珩从桎梏十多年的牢笼中解脱出来。

  早年,母亲为了夺回那个男人的注意力,不惜以他这个独生子为筹码威胁利诱,但仍唤不回丈夫的心;没想到那女人也怀孕,甚至用同样手段要挟,但不同的是她成功了!

  所以他母亲最后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方式,不让他这个没有用处的“棋子”继续存活。

  也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的存在价值被完全否认,好像少了身为项百强儿子的光环后,他就不再是项毅珩!

  直到现在,听了宝儿的真情告白,他好高兴,终于有人肯定、认同了他的存在!

  不再因为他是项百强惟一的儿子,或是“项鼎”的继承人;单纯只因为他是项毅珩,与他外在的附加价值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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