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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怎么说的?最完美的女子化身,集天地之灵气。她努力回想,十一岁以前她的模样,慧黠的、温柔的、爱笑的。对!爱笑,她一天到晚都在笑,像有一个透明翅膀的小精灵不断在她内心制造美妙的铃声。

  她将樱唇微启,露出细白的牙齿,用失去已久的无忧无邪口吻,对着镜子说:“我叫傅小霜,父亲傅木贤,殁;母亲仇可卿,殁。我是来复仇的,用微笑的方式。”

  ※ ※ ※

  六点五十分,她听到熟悉的关车门声,整个人立刻像上了发条的娃娃。她冲出门外,摸摸头发、拍拍裙子,再轻轻一推,门“铿”地一声阖上了!

  一阵冷意由脚底传来,她竟忘了穿鞋,不过这样显得更逼真,不是吗?

  电梯亮到五楼,门开了,果然是何靖宇。他一踏出来就直直往二号走去,连看也没看她这边。她光脚踩在磨石地上,伫着就像壁上的灯。

  是他瞎了眼,还是她吸引力还不够?宛芸不得已只好自己前进一步,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先生,对不起,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被锁在外面了。”

  他钥匙开一半,转过头看她,一时楞住,彷佛不解她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如此近地与他对视,宛芸耳红心跳。见他不语,她又害怕自己被认出,于是强忍镇静,更笑容可掬说:“我真太胡涂了!老忘了带钥匙,结果把自己关在门外,你不会碰巧有开锁的技术吧?”

  “很不幸,我没学过。”他回复了神智,用很正经的语调说:“这种事只有找专业的锁匠了。”

  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向来风流成性的柯靖宇为何没有乘机大戏殷勤,表演一出英雄救美呢?

  “你知道附近有什么锁匠吗?”她不气馁地再问。

  “我没碰过这种车,所以不太清楚。”他说着,已开完铁门和大门,准备入内。

  他这人不但玩弄感情,连最基本敦亲睦邻的做人道理都不懂吗?她心一急,便拉住他的门说:“我至少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吧?!”

  “这正是我要做的。”他对她一笑说:“你先进来吧!警卫老李一定有些讯息,你可以问问他。”

  她脸又红了,不仅因为他的话,还有他的笑容。他实在太好看了,尤其是在展现风度时,更是迷死人不偿命,连一向不把男人看在眼里的她,都忍不住心旌动摇。

  美丽的花草人人欣赏,但内含剧毒时,就人人得而诛之。她心冷了下来,用十足矫揉做作的态度说:“真太谢谢你了。”

  他不多说话,直走向电话,由老李处问到锁匠号码。

  “你自己打吧!我并不知道你家的住址。”他说。

  “我就住在对面──”她连忙说。

  “请自便吧!我正在等几份重要的传真。”他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并直接走进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

  果真是跋扈无礼的人!宛芸忿忿地打完电话,锁匠说十分钟后会到。她百般无聊地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沮丧。这与她假设的完全不同,他此刻应该坐在她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想诱惑她才对呀!

  难道她的服饰打扮仍有问题?有了青春,但少了性感吗?

  她强迫自己做些事,便开始浏览他的摆设。她方才一进门的第一印象就是“简单明快”,他屋内的一切都是黑白色调,除了基本的东西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或只是纯粹装饰的物品。

  这又是一个惊讶。她不知道该期待什么,几幅明艳的画,列着一堆名贵的骨董、不同色泽的醇酒,或者……,反正不是眼前没一丝女人气息的装潢。

  她绕了一会儿,东碰西碰,他都没有出现。他倒挺放心她的,也许她该弄坏一二东西,或顺手牵羊,不过这与她长远的计画不合,不可以因小失大。

  算算时间,锁匠应该来了,她到门外望一望,没有人影。转过身,阳台有一排风妍各异的兰花,在温柔的灯下静静绽放。

  这是柯靖宇泡妞之外的另一项嗜好吗?

  辣手摧花人养的花,怎还能如此美丽娉婷呢?彷佛经过细心照顾,每一朵都开得完美娇艳。

  完美?他那脏手?宛芸又有撕花的冲动。但这些兰花太珍贵,他一定会发觉,反而坏了大事。

  她左右看看,在角落的一盆石斛兰后有一片掉落的花瓣,淡淡的苍白。盛开的不能碰,凋谢的总不禁吧?!

  为了取那瓣花,她蹲跪下来,整个脸贴在花盆上,好不容易才用两根纤指将它夹了出来。

  一瓣在手,其乐无穷。她拍拍膝盖,才刚站稳,赫然发现柯靖宇站在面前,而且一脸趣意盎然,似乎对她的举止十分好奇。

  她的粉颊刷得通红。她刚才的姿势很不雅,臀及背部的曲线,透过薄薄的衣料,不是全被他看透了吗?还有她那急切的表情,彷佛要捡的是一叠钞票一样!

  尽管窘迫,她仍维持冷静,冒出脑中的第一句话:“你的花瓣掉了。”

  她说完后,觉得自己简直像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幼稚可笑!

  “这不是‘我的’花瓣,是我父亲的。”他果真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寄放在我这里,想改善这儿的风水和磁场气流。我是不曾在意的,都是他派专人来照顾,没想到这可怜的花瓣被忽略了,我会告诉他们的。”

  为这没生命的花瓣,他竟说那么多。宛芸咳了一声,不理他那浓浓的笑意,只说:“这么美的东西,即使死了,也不该在角落生尘,应该埋回土中,才是它的归宿。”说着,便将它放在一盆蝴蝶兰的土屑上。

  “你一向有葬花的习惯吗?”他笑着问。

  “嗯!”她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总比摧花再弃花好吧!”

  这时外头响起人声,他们停止谈话,一起走到外面来。

  锁匠花了一段时间才开了门。宛芸付过钱,想请柯靖宇进来坐,他那边的电话铃却响了。

  “一切都可以了吧?”他仍先问她。

  “可以了,真谢谢你。”她努力摆出最美的微笑。

  他点点头,忙着去接电话,铁门和大门同时关上。宛芸站在电梯前,脸迅速拉下,他们竟连相互介绍都还没有,就这样落幕了?

  他真的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吗?她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在一张纸上写了好几个“任务失败”。

  不过这才第一回合,她有的是时间,这幕戏不好,还有下一幕呢!

  ※ ※ ※

  第二天,宛芸买了一盆昂贵的小盆栽,并附上一张卡片,感谢柯靖宇的“仗义”之举。

  那精心筹画的礼物,却在他门前躺了一夜。宛芸气得撕掉卡片,把小古松端回家自己观赏。

  “顶方”的人说他出差了。他去三天,她等了三天。这其间她反复思量,柯靖宇不是可以轻易掌握的。他一下是毫无良心的花花公子,一下是精明干练的企业家,一下是冷淡有礼的邻居,三个面目迥然不同,她该如何引出他最邪恶的真我呢?

  今天他终于返家了!宛芸重新换了一套行头,低胸的紧身上衣和短得可以的墨绿绒裙,穿在身上,纤腰若隐若现,一双腿修长美丽,细如凝脂的肌肤耀耀生光。

  母亲生前从不准女儿买这一类“暴露”的衣服,所以宛芸自己看了都脸红,穿了一整日来适应。但她不得不承认,若柯靖宇看了不动心,就不算是男人了。

  她不习惯全然的豪放,因此将纷乱的秀发规矩地挽上去,用墨绿夹子簪住,只留下细丝垂在洁白优美的颈项上,没想到更有撩人的效果。

  她来到走道上,将门一推,又把自己关在门外了。她踏了两步,才发现又忘了穿鞋。

  裸着足按铃,她准备了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眼内有盈盈波光的。门开了,他一身浅灰的运动衣裤,比印象中更高壮迷人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又打扰你了。”她眉微蹙,委屈地说。

  “你又忘了带钥匙了?”他看着她,挺高兴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健忘,改都改不了!”她用有些娇嗔的声音说:“我开始要恨自己了!”

  “进来打电话吧!”他笑着说,侧身让开。

  她故意挨他很近,让身上洗发精和沐浴乳的香草味充斥在他鼻间,她感觉他退后一步,差点撞到鞋柜。

  同一家锁匠,一样十分钟后到。

  打完电话,宛芸发现他并没有像上一次,径自到书房去办事,反而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她很优雅地移步过来,染着橙红指甲油的纤足在他的乳白地毯上特别美。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的眼光停驻在她的腿上,不禁展开一抹冷笑,脸上的热气才慢慢散去。

  “你帮忙我那么多次,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她微笑地说:“我叫傅小霜,细小的心,霜雪的霜。”

  “好诗意的名字,就和你的人一样。”他友善地说:“我叫柯靖宇,李靖的靖,宇宙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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