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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好气派的名字。”她又给他一个灿烂的笑,然后说:“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你有看到其它人吗?”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呢?你是张先生和张太太的亲戚吗?”

  “你也认识张先生他们呀?!”她有些紧张地问。

  “不熟,只在电梯上遇到一、两次。”他说。

  “哦,我只是他们的房客,他们出国探亲,所以租给我半年。”她说。

  “你的家人呢?”他又问。

  “我父母亲都过世了,完全的天涯孤女,无亲也无故。”她适时地轻叹一口气,假装很无奈。

  “连兄弟姊妹都没有?”他真正好奇了。

  她摇摇头。

  “叔伯阿姨总有一些吧?”他不死心地问。

  她仍是摇摇头,用一个美丽安全的姿势坐下来。

  “我不相信世上会有一个人全面孤立的,你总有朋友吧?”他眉头微皱。

  “朋友当然有,他们都在南部。我是母亲死后,独自上台北打拚的,除了你和老李外,我不算真的认识什么人。”她强调地说。

  “台北可是个大陷阱,尤其像你这样的女孩……”他的皱纹更深。

  她正等着他说下去,外面有人喊门,他忙说:“是开锁的,我去应付,你就待在屋里。”

  “为什么?”她很意外。

  “你看看你的穿著,如果开锁的起了歹意,半夜潜了进来,你就惨了?”他吓唬她说。

  宛芸不想抗议,但一下又窃喜,他果真注意到她极端诱人的服装,否则不会说那些话。

  目的就达到,她很柔顺地点点头。

  她坐在沙发上,边翻杂志边等着,很高兴自己总算上了一垒。由和名彦相处的经验得知,男人都有臭美症兼自大狂,给他们几分颜色,就可开出好几间染房来。

  她的招式还没有用完呢!

  听到锁匠离去的声音,她来到外面,冰凉的地面让她瑟缩一下。

  “你甚至连鞋都没有穿。”他看着她细白的脚说。

  “到我家来坐坐吧!我顺便还你钱。”她邀请说。

  “那点钱何需计较,我看改天吧!”他犹豫说。

  “如果你有事,我当然不勉强。”她又一副可怜状。“事实上我是有事要拜托你。”

  “好吧!”他耸耸肩说,不是很情愿。

  请君入瓮,这个瓮早就准备好。感谢张太太,房里布置得温馨雅致,像一个人人梦寐以求的温柔窝,比起柯靖宇那冷透无趣的家,是舒服多了。

  他一进客厅,她就丢给他一个大抱枕,让他沉在软软的椅垫中,起来都困难的样子。然后奉上高级茗茶和精致糕点,使人精神松懈。

  宛芸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由于在自己地盘上,她的姿态都是设计过的,“露”得恰到好处,经晕黄浪漫灯光的投射,可谓色、香、味俱全。

  “你不是说有事要我帮忙吗?”他喝一口茶,有些不自在地问。

  “你也看得出来,把自己锁在外面是我的坏毛病。以前我妈在,还没什么关系,现在就麻烦了,三天两头出问题。”她迟疑一会儿说:“我可不可以把另一份大门钥匙寄放在你那儿呢?万一我又胡涂了,也不至于每次都找锁匠,对不对?”

  “放我这里?”他的惊讶露于言表。“可是……可是我们才认识,呃,一个星期不到,你怎么就随便信任我呢?”

  “你别以为我是天真无知。我当然知道很多男人是变态、色情狂,或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但你不是。直觉告诉我,你是乐于助人的正人君子。”她说得舌头差点打结。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难道你不怕我乱闯你家,做些……呃,违法乱纪的事吗?”他仍是不解。

  哼!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宛芸很笃定地说:“你才不会,你在我心目中已是英雄。全台北市,不!全世界我就只相信你一个人了,你不帮我,我还能找谁呢?”她觉得自己像在背某个名剧的台词。

  “小霜,你到底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父母一定把你保护得太周到了,才让你轻忽了人间的险恶。”他摇摇头说。

  他叫她的名字了,他竟没察觉。宛芸仍不动声色说:“我当然晓得人间险恶。可是很奇怪,我就是信任你,对你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彷佛我们以前见过面,或许是前辈子。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呢?”

  “说实在,是有一点。你的口气,还有你的某一些动作,我都有些熟悉……”他努力想着。

  她心跳少了半拍,怪自己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忙打断他的思索,说:“我当然也观察过你的行事为人,我对人一向有很强的第六感。让我猜猜看,你有很成功的事业,算是少年得志型的,对吗?”

  “你怎么看的?我的昂贵家具和西装笔挺?”他失笑着说。

  “当然不只。”她像猫一般,轻灵地跳坐他身旁,腿盘着轻触他,发落在他肩上,美丽的脸仅离他咫尺,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划着上面的纹线。“我还看出你有个庞大的家族,堂兄弟姊妹众多,感情却很亲密和乐。”

  “还有呢?”他并没有把手缩回去。

  “你很有女人缘,很多女人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她停下来,掩住声音中的悲哀,转轻快说:“你现在有一个正式的女朋友。”

  “哦!”他吐出的热气化在她的耳垂。

  “她聪明、美丽、能干。可惜她并不适合你,因为她事业心太重了,也绑不住你。若你们结婚,会是一场大灾难,你的感情仍会继续飘泊。即使现在,你已经背叛她了。”她胡诌一遍,两手微微颤抖。偌大的屋子,几乎成了吉普赛女郎的小帐棚,旖旎暧昧。

  “你真的会算命?”他清清喉咙说。

  她往地毯上一站,炫人的帐棚不见了,只说:“现代的女孩子哪个不玩些星座、紫微斗数、手相或扑克牌算命这一套的?!你就信了?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帮我这弱小女子一点忙呢?”

  “好是好,可是我常出差,大概没什么用处。”他答应得不太乐意。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她俏皮地说。心想,他不在,她才不会那么“健忘”呢!

  她又替他添茶,并放了小提琴名曲“吉普赛之歌”,有天涯茫茫的流浪、夜深露重的低泣、对命运的控诉、无奈之后的尽情欢畅。

  柯靖宇静静听着,她则看着他,毫不保留的。

  “你真是个美丽的雄性动物。”她发出一声轻喟说。

  他突然呛到,茶洒了一身都是。她忙拿出一条预藏的手帕,喷了迪奥的香水,会醉死人的,往他身上擦拭。

  “可以了!”他几乎用命令式的口吻说。

  她回座时,瞥见自己敞开的胸部,一副诱人的画面。但他的便宜仅只于此,她可做了防穿帮的措施,而且这些养眼镜头,都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我这样说不对吗?”她娇柔地说:“一定有很多女人说你英俊潇洒,别说你不知道,那就太虚伪了!”

  “英俊潇洒只是皮相,皮相最不可靠。我宁可别人看的是我的才干能力,这才最重要。”他认真说。

  宛芸开始笑了,而且笑弯了腰,如串串风铃响着。

  “你笑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没想到这些话会由你口中说出来。”她忍着笑说:“以前只有女孩子说,别看我外表,请看我的头脑。呃,再没想到会轮到男人说!”

  他也笑了,换了稍微轻松的姿态说:“不过我还是喜欢看女人的外表,赏心悦目。我可不可以说,你是个美丽的雌性动物呢?”

  来了!食色的真面目。她又发出了一连串笑声,笑弯了眼,动人如新月,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你又笑什么呢?”他没有进一步行动,只问。

  “哦!我接受……接受你的赞美。”她强迫自己不要歇斯底里。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他凝视她说。

  “我有什么奇怪呢?”她机警地问。

  “说不上来的。”他放下茶杯,站起来说:“我该走了,再留就太晚了。”

  “并不晚呀!也不过十点半而已。”她挽留说。

  “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不必吗?”他走到门口问。

  “我还在休息中呀!暂时还可以逍遥一阵子。”她回答说。

  “哦?”他抬起眉毛,一脸疑问。

  “要走就快走吧!不敢耽误你的睡眠。”她推他出去,决心结束今天,不再演下去。

  “很高兴认识你,小霜。”他在门外说。

  “我也是。”她摆出最后的笑容,关上铁门和大门。

  这一回合小胜,宛芸有剥去一层皮的感觉。屋内的温度好象徒然降至冰点,她的心也由春天跨到冬天,脸上罩了一层冷冷的霜,无力再化开。

  她疲倦地躺在沙发上,瞪着乳白色的天花板,宛莉在疗养院中哀嚎至死寂的神情映在上面。

  这个敌人比想象中的精明难缠,但复仇之路仍要继续走。她翻个身,把自己埋在抱枕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味道,她用力吸两次,才觉悟到,那是属于柯靖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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