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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包围着我们全力倾洒这个夏季将是美好亮鹿的蜂鸟已经在耳畔预言嗨|哩|哩! 呀|嗨|哩|哩!

  呀|哩|呀!呀|嘿|呼|嗨!

  她用唇无声地和着,她十七岁的预言又是什么呢?

  天渐渐亮了,白光愈清,黑影愈淡。巴士在高速公路上轻轻摇晃着,JOy的意识逐 渐昏沉,耳旁一直是Shen的歌声……突然,一阵尖锐的煞车声响起,这声音是她听过最 长最猛烈的,像进入一条隧道,尽头是一睹未挖掘的墙,车嗚着要硬闯过去。然后金属 碰击,人彷彿跳豆般滚动着,血肉之躯毫无防护地撞向玻璃、铁条、尖木、锐片……任 何想像不到的东西都已扭曲成杀人的致命武器。

  JOy无法停下来,无法想下一秒,四周尽是人的惨叫声。模糊的血块飞来,她翻了 好几滚,顛倒的世界凌乱痛楚,但刺穿她心的是那一团火球,如怪兽般扑来……「 JOy!拿好木娃娃:」母亲的话在四面八方,鬼哭神嚎中的一点人声,愈来愈微弱,「 JOy,JOy,JOy……」

  火即将要烧到她的发丝,一股强烈的气流,压缩她的五脏六俯,把她高高弹起,像 被猎人打下的飞鸟,毫无抵抗地落到遥远的地方。

  头重重地一击,她的最后意识是血的味道淹满了整个脸,窒对了七孔,颈部以下完 全没有知觉,似乎很轻,四肢身体或许都跌散了……。

  「JOy!」有一只蜂鸟在耳旁琢她,「JOy……」

  最后,连蜂鸟也消失了……。

  颜芷丽抓紧大手提袋,在摄影记者后面跑着,她最担心的不是跟不上,而是东西带 全了没有。

  笔记本、录音机、麥克风、拍立得、笔、粉扑……脑和脚的双重速度,让她跟跆一 下,差点跌得狗吃屎。看来在她正式入记者这一行之前,要先练习跑百米,不能再维持 十三秒的胖妹纪录了!

  「小颜,快点!你以为你在跳「天鵝湖」吗?」她的老学长阿宋在前头叫着。

  远方黑雾冲天,沿路闪满着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地上充斥着线管水潰。妈呀! 这条封锁线还真长,像跑马拉松一样。

  当她气喘呼呼地跑到现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住,久久无法动弹。

  一辆客运巴士被夹在两辆货运卡车中间,没有头尾,纠结地橫断在路的中央。卡尚 看得出形体,但巴士已被曲解得零畸残破,再经大火的焚烧,惨不忍睹。

  「巴士为避开换车道的砂石车,误闯到另一边的马路,和北上的运化学原料车撞正 着,情況惨烈……」阿宋很快地对录音机说着。

  芷丽看着地上一块块白布,覆盖着因火烧而焦黑缩小的尸体,喉嚨有欲嶇的感「有 没有生还者?」一个记者迫在经过的警察后面问。

  「目前只有两个。」警察简单地说。

  「死亡人数是不是已经达到二十位了?」阿宋抢着间。

  「我们救人要紧,哪有闲工夫统计!」警察不耐的说。

  「你是说,那被夹烂烧焦的废铁中,还有人活着吗?」有人仍不死心地问。

  「你们让我把工作做完,好不好?」警察拨开记者群,往黄线一走。

  从头到尾,芷丽连动也没动一下,脑筋一片空白,舌头也彷彿打结。她的第一次实 地採訪,她准备了许久,想像很多精采的篇章,希望能一稿成名,哪是这一幅阿鼻诸恶 地狱般的悲惨景象?

  「快点,我们到医院去!」阿宋拉着她就跑。

  「做什么?」芷丽差点栽勉斗。

  「去採訪生还者呀!死者已矣,生者可追。」阿宋丝毫不減速度。

  「可是……可是你没问是哪家医院……」她喘着大气问。

  「菜鸟,等你问出来,病人早就出院回家了!」阿宋没好气地说:「我们当然从最 近的医院开始找呀!」

  「但是……」她仍有一些疑问。

  「小姐,以你这种速度,这个新闻能发时,恐怕都二十一世纪了,你写的只能算历 史,而且还是没有人要看的历史!」列车子旁,他一把将她塞进去。.

  芷丽坐稳时,才发现很多记者採訪车及转播车也都同时开动,彷彿要来场大賽车。 她恨自动地系上安全带,脑中浮现车祸现场和那些白布,千又不禁顫抖着。

  她以为她可以当衣着光鲜的女强人,走在时代的最尖端,谁知第一回合就如此狼狈 ,她倒要考虑这个行业是否真适合她了。

  几架体型庞大的机器立在病床后面,各种数字及灯色不断闪着,伴随着咽哑的人工 呼吸声和不时叫一下的哔哔声。

  只有床上的病人是安静的,她的鼻子、嘴巴、手臂、腹部都插满着管线,雪白的脸 上,看不出一点生命跡象。

  颜坤明是有名的脑神经外科医生,他每天都来看这个年轻的女孩,凝重的面孔始终 无法开朗。

  记得她刚送来的血淋淋模样,肋骨断三根,左脚骨折,右额插着许多碎玻璃,后脑 腫成一个大血色,更不用说全身数不清的割伤瘀背了。

  十几个小时的紧急手术期间,她右手始终握着一个木娃娃,几次工作人员设法拿开 ,都不得要领,因不妨礙急救,大家也就算了。

  事后,据护士说,原来女孩子握得太紧,指甲都陷人木头的刻縫里,费了一番工夫 才取下来。

  如今那个木娃娃正站在床旁的矮几土,看着主人历经生死,开过几张病危通知单, 依然昏迷不醒。

  芷丽穿着加护病房规定的白衣袍,悄悄地走到父亲旁边。

  「她还没醒吗?」她轻轻问。

  「你怎么又来了?没有新闻可跑了吗?」坤明问。

  「想想这个女孩,在生死关头挣扎,竟然没有一个亲人来看她,不是很可怜吗?」 她拿湿毛巾沾水,擦擦女孩的手脚说:「大概就是没有人喊她,她才醒不过来吧?」

  「也有可能。」坤明说:「看看另一个生还的小妹妹芳晴,她伤得也不轻,人家天 天有长辈家人来探望,现在都出院了。」

  「所以找来代替她的亲人喊她呀!」芷丽说。

  「她连名字都没有,你怎么喊呢?」他摇摇头说。

  「她看起来比我小,一副清秀娇柔的模样,一定是某家人的么女成小妹妹,所以找 就叫她尿妹」呀:」芷丽说得条条有理。

  「你呀!从小被两个哥哥压在底下,想当姐姐想疯了。」坤明笑着说。

  「跟那个才没有关系呢!我是真的同情她!」芷丽忙辩解。

  「不是为了跑新闻吗?」坤明故意问。

  「我才不会那么缺德,去做趁人之危的事。」芷丽说:「況且每天都有不同的新闻 出来,大家早对一个昏迷了三星期的女孩子没兴趣了。」

  「我很高兴你能保持正义感,带一颗悲天憫人的心来对待这个世界,我相信你一定 会成为一个好记者。」坤明鼓励女儿说。

  「我那老学长阿宋说的却完全相反,他说我的热情会毀了我的记者生捱。」芷丽摆 摆手说:「不管啦!反正我才二十岁,离毕业还有两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妹妹」, 她会变成植物人吗?」

  「很难说,脑部仍是神秘的领域,它掌握人类某种自愈的功能。用乐观的一面来看 ,她身体复原得差不多时,意识就会慢慢回来了。」坤明说:「好啦!我必须走了,还 有病人在等我。告诉你妈,晚上我会迟些回家,别等我吃饭了。」

  「遵命!」她行个俏皮的礼说。

  父亲离开后,芷丽继续为女孩擦乳液按摩,并除去干死的皮肤。

  这女孩究竟长在什么样的家庭呢?为何没有人来认领她,也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呢 ?芷丽拨开女孩额际新长的发,看到红褐星状的点点疤痕;视线再移向右手,纱布拆去 ,新指甲已经长出来了。

  「妹妹,我们……我是说这里的医生、护士、我,还有我爸、我妈……都盼望你能 醒过来。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每个人都祈求你能睁开眼睛,快乐地活下去。」芷丽诚 挚地做话着:「我们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你的家人是士足死,但我相信在世界的某个角 落,必有人在等待你、呼唤你。所以,回来吧!妹妹,回到这个人世来,你还如此年轻 ,有光明的未来,绝不能轻言放弃,你听到了吗?」

  芷丽说得自己都好感动,眼泪差点掉下来,但女孩依然不为所动,像城堡襄的睡美 人,守着百年的沉默。

  只有王子能吻醒公主,这女孩的王子呢?

  芷丽轻轻叹口气,别说王子,连家人都没个影子呢!

  窗外是夏日午后的雷阵雨,开着冷气的室內听不日奔洒的雨声,但能感受那突来的 阴暗。

  芷丽拿下花瓶裹凋枯的雛菊,换上新鲜的玫瑰花,內心有无奈和挫折。加上今天, 女孩已整整昏迷六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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