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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心也亦不至于哭呀:“皇太后忍住怒气,转向岱麟说:“这个郑森也太大胆了,他的父亲可还被我们软禁在宁古塔耶!”

  “郑家父子关系早断,他并无这层忧虑。”岱麟说。

  “不是说郑逆只盘据几个小岛吗?为何会闹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太后又问。

  “微臣们的疏忽是其中一,但最主要的是民心向背问题。”岱麟说:“江南原就是人心浮动,最不可测的地区。据报,郑逆直逼南京后,先后来降者达数十县之多,囊括了大江南北,因而才造成郑逆的嚣张妄为。”

  “瞧!民心问题呀!”皇上摇摇头说:“光看看京城好了,汉人就比满人多好几倍,万一有变动,实在是不堪设想。”

  “还不是皇上那一句‘明臣而不思明必非忠臣’,才弄得民心难防?哀家真不知道是上哪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皇太后意有所指的说,她心里叨念的是来自江南的董颚贵妃。

  但是皇上没听出弦外之音,脑海里净是汉人杀入紫禁城的情形。他想到在煤山自缢的崇祯帝,虽然清军人关时他才六岁,可是当年京城内外的惨状,仍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愈想愈无法忍受,脱口就说:“皇额娘,我们暂回关外避一避,好不好?”

  皇太后一听,不禁气急放心,人差点昏倒,喘了半天的气才说:“你——皇上所言,还像个人君吗?皇上所行,可对得起我太祖、太宗当年建立霸业之苦心。”岱麟也被皇上的话吓住,这位小他八岁的皇上,天性仁厚,又不喜争掠,自六岁起,就要面对一大片未臣服的中土,还有内外强臣的压迫,难怪常有遁世之想。

  眼见皇太后已骂到口不择言,他立刻说:“请太后息怒,民心难防,实要怪微臣,两年前‘朱三太子’一案,顾端宇等罪首未能铲除剿尽,‘科场案’也太手下留情。”

  皇太后看岱麟包揽一切过错的当担,内心感慨,岱麟实在比皇上有开国君主的气魄,但福临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岱麟还是隔了一层肚皮呀!

  “你说该怎么办呢?”皇太后止住怒气,无奈地说。

  “大清军队仍强过郑逆的乌合之众,只是朝廷重兵为对付桂王,大部集中在滇贵一带。

  皇上已下旨命各路兵马全速赶往南京,援军很快便到,这其间,江南诸将皆令采取援兵之计。”

  “怎么个缓兵法?”皇太后问。

  “或许谈和,或许诈降,这些将领的妻儿都还在北京,如果我们从人性上下个赌注,他们是不敢真正造反的。”岱麟说。

  “你这么一说,本宫就觉得好过多了。”皇太后又转向皇上,“皇上这回派谁去江南呢?”

  “儿臣已封达素为安南将军。”皇上说。

  “不够!不够!这等大事,应该叫岱麟亲自去我才放心。”皇太后说。

  “皇额娘,儿臣希望岱麟留在北京护驾。”

  “胡闹!北京安全得很,江南才需要岱麟。”皇太后反驳道。

  岱麟那日就领个“靖国大将军”的印赶回王府,准备整装出发的事宜。

  他想到芮羽,这才算是新婚燕尔的妻子,内心实在不舍。随即又出现一个念头,芮羽对江南落入反清复明的郑成功手上,是悲还是喜呢?

  他把马儿丢在前院,人就急急地往金阙轩而来,他动作快速,奴仆们根本来不及招呼,也吓了正在一起裁布的芮羽及兰格格一跳。

  还没等她们讲完安,岱麟就叫人将兰格格带下去。

  芮羽穿着月白绣牡丹的绸裙,松松的髻绾着。

  这段日子以来,她洋溢在前所未有的幸福里,既有王爷的宠爱,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亦逐渐接受她,于是,整个人更添一股明艳风采,也散发出少妇特有的妩媚风姿。

  岱麟一见她便醉,也不顾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拥着她就吃起她脸上、嘴唇的胭脂,一副色欲薰心的模样。

  “王爷,非礼勿动。”芮羽轻笑着说。

  “这睡房之地,还谈什么礼?”岱麟的吻更鲁莽了。

  “芮羽谈的是‘宰予画寝’之事——”她躲着说。

  “管他是要‘幸’谁呢!”岱麟说。

  小俩日呢呢哺南地温存了好一阵子,岱麟这才放开发钗已乱的芮羽,握着她纤纤的小手说:“过两天我就要出征了。”

  “出征?”芮羽睑一僵,立刻想到江南战火,这几天她对郑成功的水路进长江已略有所闻,但一直不敢问。

  “没错!我将要出征,攻打你的汉民族,镇压你的江南故乡。”他仔细盯着她说:“芮羽,你的心到底向着哪一边?是满人,还是汉人?”

  这话岱麟曾经问过她,就在马场草原上他逼她骑“赤骏驹”的时候,结果马狂奔,他为救她而跌下。

  她站在哪一边呢?大哥在反清的阵营,她希望他能尽卒大业,完成毕生心愿;但岱麟是她深爱的人,一生不败,若功竟未成,他一定会狂郁心碎,而他心碎,自己的心又如何还能完整呢?

  她眼中有着千言数不尽的泪珠,只发自肺腑地说出一句,“芮羽心向着王爷,王爷在哪一边,我就在哪一边。”

  “哦!芮羽,我没有爱错人,我的心也没有给错你!”岱麟激动地拥住她,紧紧地似不再放开。

  她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深情,久久才又说:“王爷,芮羽但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轻轻抹去她的泪说。

  “斯土斯有民,有民方有国。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千万不要再有当年‘扬州十日’及‘嘉定三屠’的惨剧发生了。”她恳求地道。

  “你放心,擒贼要先擒王,我早已不是当年的侵略者,我所求的也不过是归顺及和平统治而已。”岱麟说。

  此时,对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贺古扬似乎压不下去了,岱麟很不高兴被打扰,皱眉地走出来,芮羽则整了整装跟在后面。

  站在前厅破口大骂的竟是他几个月未见的弟弟允纶。

  岱麟脸一沉便问:“是谁允许你从山东回来的?”

  允纶立刻推开贺古扬,两眼瞪着他,再瞪芮羽叫道:“好呀!原来你趁我不在时,把羽儿勾到手了!当时你从盛京赶回来,是怎么义正辞严地教训我的?搞了半天,原来是你没安好心眼,自己要她!”

  允纶愈说愈火大,又冲到芮羽面前大吼,“还有你!当初像个贞节烈女似的,结果你是看上靖王爷的地位,没把我这小小贝勒放在眼里,你——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

  岱麟早一步过去将允纶驾开,但允纶疯了似的嘴巴说个不停,让芮羽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再说一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岱麟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脸都气绿了。

  允纶跌撞到桌子,更老羞成怒又拳脚齐出的说:“你要怎么样?你以为你是王爷,武功比我强、地位比我高,就事事要骑在我头上,连我的女人也要抢,我不服气,死了也不服气——”

  岱麟只用了几分力制伏了允纶的拳脚,厉声说:“你不服气也得服气,芮羽从来就不是你的女人,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见到她还得恭恭敬敬地喊声顾姨娘,听明白了没有?”

  “去他的姨娘!她不配,她是妓女,是妓女!”允纶红着眼大嚷。

  岱麟一巴掌挥了出去,允纶被打得飞落到走廊,哀叫地爬不起来。

  芮羽忙奔向前,拉住岱麟的手,以防他再出第二拳。

  “贺古扬,把贝勒爷带回敦月阁,以后再也不许他踏进金阙轩一步,更不许他对顾姨娘有任何不逊的言行,否则我谁也不饶,”岱麟铁青着脸狠狠地说。

  贺古扬听命,要几个手下将允纶架走。

  允纶抵抗不了,只好边走边骂:“你们看着好了,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岱麟抢了我的女人!我会报仇,绝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

  允纷走了许久,芮羽仍被吓得簌簌发抖。

  岱麟拥着她,温柔地说:‘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的。”

  芮羽却不那么确定,这样美丽的幸福,原就像建筑在危崖上,如此容易得到,会不会也就如镜花水月般转眼成空呢?她心中窜过一阵寒意,耳边仿佛传来江南的战马奔腾声,重地、清楚地,践踏到她的心底……

  岱麟在校场上检阅兵马,这次的军队以正白旗为主,另外,各旗及汉军营亦已派出最优秀的人马,整点完毕。

  大旗飘飘,有八旗的,有“靖国大将军”的,岱麟一身英挺戎装,坐在“飞骤牝”的背上,器宇轩昂,不可一世,“安南将军”达素则在他的左侧。

  各军统领—一击告缴册,只要检阅结束,明白吉时,再祭拜“堂子”里的满洲守护神,就可以摆阵出发了。

  突然,贺古扬的坐骑走了过来,和达素低语几句,达素再转向岱麟说,“皇上有旨,请王爷立刻进宫面圣,有紧急军情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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