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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的确够伤人了!,斐儿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但她尝遍了人间的冷暖,不容易受到打击,只有硬着心,淡淡地说:“这不希罕,本来我在任何人的心中,就是没有分量的;因此,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伤害我、轻视我,包括‘高贵’的你和德铃在内。”

  海粟握紧拳头,为她的话而痛心,但,他同时也晓得,这小魔女太厉害了,他只要稍一软化,就会万劫不复。

  他冷笑地说:“你以为把德铃扯进来,你就会获利更多吗?如果你这么想,那就错了,德铃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不!我不是要获利,我只是要德铃阻止你的‘出轨’。”斐儿说。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愿意跟我?”海粟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说:“斐儿,你乖乖认命吧!你若不跟我,我会让你没有工作,身无分文,甚至到流落街头的地步。但跟着我,则有汽车洋房,金山银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那现实又会算计的美丽小脑袋,应该分得出好坏吧?”

  她坚决地移开他的手,“你快变得和我一样邪恶可怕了。”

  “不是‘快要’,而是‘已经’。”他不带笑容地说:“走!现在是午餐时间,我们顺便去看家具,我讨厌你公寓里那些贫民窟的东西!”

  “你今天中午有午餐会议,事实上,你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斐儿指着行事历说。

  “哦!该死,一切都是你害的!”海粟说着,迅速冲回办公室穿上西装,又接过斐儿手里的资料,往楼下的会议室跑。

  天呀!他创立“伟岳”以来,还从不曾如此将公事私事混杂,弄得瞻前不顾后呢!

  斐儿放下手边的工作,开始翻阅一叠电话纪录。

  看样子,德铃的发现并没有打消海粟的念头。但,什么样的女人,能忍受自己将嫁的男人,去狂恋另外一个女人呢?

  事情很违常理,可是斐儿无力也无心分析。

  她用手指算着笔划……有了!岳昭辉,如果这电话不通,还可以试试岳宝文的,他有可能住在台北的女儿家。

  德铃或许拿海粟没办法。但岳昭辉绝对能够控制儿子,因为他曾经做过一次,干净俐落,不拖泥带水,就像他办案的作风,令人激赏。

  * * *

  岳昭辉在接到斐儿的电话时,真的很意外。他没想到还会碰见这当年让他极为头痛的女孩,更令人烦忧

  的是,她竟然如此深入他们的生活,再度缠上海粟。

  斐儿十五岁时就很世故早熟,现在更是高深莫测。

  她开门见山的说:“岳怕伯,我是兰斐儿,你还记得我吗?现在我是海栗的私人秘书……不!应该说,很快很快我就要成为他供养的情妇了。”

  岳昭辉听了,差点心脏病发,他叫着,“我不相信你,海粟不会做这种事。”

  “你去问海粟或德铃,他们都会向你证实。”斐儿说:“有我这种女人,海粟会婚约破裂,甚至会影响他未来的事业,你一定很不愿意看到吧?”

  “你打这通电话有什么目的?”岳昭辉镇静地说。

  “海粟给我一份工作,金钱楼房,及种种我无法拒绝的物质享受。”斐儿说“但岳伯伯有恩于我,我不忍破坏你家庭的和谐及门风的清白。所以,如果你能提供我一份工作和一栋公寓,我就离开海栗”

  “一栋公寓?”岳昭辉厉声他说“你是在威胁,还是勒索我呢?”

  “岳伯伯,这只是公平的交易。”斐儿说“你必须快点考虑,因为我们房子已经有了,海粟今晚还准备要带我去买家具。”

  “你休想,我们岳家什么都不会给你的!”岳昭辉忿忿地挂上电话,然后在屋内焦躁地走来走去。

  直到宝文接了上半天学的孩子回家,他劈头就问“海粟新的私人秘书是不是叫兰斐儿?”

  “是呀!爸怎么知道?”宝文说。

  啊!完了,兰斐儿的心理有严重的问题,行事诡异,不能以常人对待,海粟怎么会去惹到她呢?幸亏素丽回高雄的娘家去了,否则不气得当场吐血才怪。

  那天晚上,海粟被紧急召到宝文家,但七十坪大的公寓里,只有怒瞪着他的父亲。

  “兰斐儿打电话来了。”岳昭辉一见到海粟就吼道:“她说,你……你供养她,要她当你的情妇,是真的吗?”

  什么?斐儿在公司里弄得乌烟瘴气,现在居然又骚扰到他的家里来?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海粟整个脸涨红,头上滋滋地冒着火,恨不得能立刻掐住她纤细的脖子,捏她个半死。

  “你说话呀!有没有这回事?”岳昭辉不愧是警察局长退休,问话极有威严,让人不敢欺瞒。

  “有。”海粟只能坦白回答。

  “啪!”一个热辣辣的耳光打在海粟的左颊上。若不是岳昭辉的自制力强,恐怕上段的空手道都会使出来。

  他强忍着怒气说:“为什么?你有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十九岁做错事,还可以叫做无知;三十岁还犯同样的错误,那就是杀千刀的不可原谅!”

  “爸爸,对不起,让你生气了。”海粟直直的站着,像个犯错的孩子般说:“不过,就是因为我三十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也希望你不要烦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能不烦吗?那个兰斐儿已经勒索到家里来了。”岳昭辉仍是激动地说:“她居然威胁我,要我给她一份工作和一栋房子,否则就要缠得你身败名裂,这种女人你还敢要吗?”

  海粟的脸一下子刷白,变得毫无血色,只有太阳穴的青筋凸显,跳呀跳的,像要出来鞭人。

  斐儿竟然做这种事?她不但是魔女,而且还是魔鬼本尊,心比蛇蝎还恶毒,血比北极的冰还冷。亏她生得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但她根本不是人!

  海粟不再说一句话,也没听到父亲的下一句,人就往黑暗中奔去。当引擎声隆隆地响起时,岳昭辉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门口叫道:“海粟,开车小心--”

  但夜幕中只剩下漆黑的路灯,哪有什么车影?只有两个红色车尾灯在远方愈变愈小,就像他再也招唤不回的儿子。

  * * *

  斐儿坐在阳台的藤倚上,耐心的等待。

  巷子的另一头有竹塔的帐篷,白白的布幔撑成一片,隐隐传来往生咒的梵音,把这尘嚣闹市都唱得荒凉了。

  她正在等海栗。下班前,他说会来接她去看家具,但至今无踪影,她大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早就明白,找岳昭辉,可能是激怒海栗的最好方法吧!

  芝秀穿着睡衣,由客厅走过来说:“你在等人,我看你的眼神和姿势就晓得,终于有个男人影响到你了。”

  “我不等什么。”斐儿站起来说:“妈,我希望你能早点睡,免得整夜作噩梦吵人。”

  “外头在办丧事已经是场噩梦了,我不能睡。”芝秀说。

  斐儿不再吭声,只是拉着母亲回到卧房,亲自看她躺上床。

  “有个女人老在窗口看我,年纪很轻……”芝秀说。

  “妈,这是五楼,没有人能站在外面的。”斐儿打断她的话说。

  “所以她是鬼呀!飘在半空中。”芝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得去烧些纸钱,拜一拜。”

  “要烧明天再烧,不然,你才吃了药,脑袋昏昏沉沉的,如果火又没有灭尽,会很危险的。”斐儿坚决地说。

  “那女鬼……”芝秀张大服瞪着窗口。

  “我去赶走她。”斐儿只好安抚的说。

  临街的大窗黑压压的,丧家念经的声音更显清晰,若把手伸出去,会觉得有一股阴风吹来。

  斐儿站了一会儿才把窗户关上,正要合起窗帘时,忽然看见两道强烈的车灯闪人巷子,她有预感那是来兴师问罪的海粟。

  她不能让他跑上来,当着母亲的面闹。

  和母亲道过晚安后,她就匆匆地抓起一件外套,下电梯。开大门,迎面就看见海粟。

  他整个脸发黑,眉凶凶地竖起,狂怒的模样,活像来抓鬼的钟馗。

  “我们走,别在这里吵!”

  斐儿先声夺人地说。

  这一招无疑是火上加油,海粟抓住正往前行的她,“你以为你能控制一切吗?!”

  斐儿身体一斜,就被他拖着往车里塞。由于他动作粗鲁,她的额头部到车门,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但她没有叫出声,也没有去探视伤处。

  车像箭一般冲出去,因为速度太快,令黑暗仿佛挤堆成一道道的墙,而他们疯狂地撞过去。

  她本来沉默无言,但眼看车子已经转得失去理智了,才开口说:“你再这样开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死?”海粟的声音爆了出来,“你竟然会怕死?我以为你这住在坟墓里的魔女,是什么也不怕的!”

  “我是不怕死。”斐儿淡淡地说:“问题在你,你甘心和我这魔女死在一起吗?”

  他怒瞪她一眼,却发现此刻的她,长发纷乱地披在肩上,脸色苍白似雪,眸子大大得如冬夜的湖,外衣连领子都没有翻好,就像个迷失的小女孩,脆弱得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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