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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粟很实际地问:“这件事是真的吗?你请征信社的人调查了吗?你手上握有哪些证据?”

  宝文看他一副冷酷理智的样子,情绪又再度失控的说:“还需要什么证据?盛年自己都承认了,他说他喜欢那个女人,和她在一起很快乐,是我不能比的……”

  哦?事态的确是比预期的严重。

  海粟心里惦记着前头的宴会,于是直接问:“你要怎么做?告他们妨害家庭?离婚?”

  宝文愣了愣回答,“不!我只要他辞掉那个秘书,并且保证永远不和她见面!”

  就这样?海粟有些纳问了,于是又问:“盛年同意了吗?”

  “没有!他说他的秘书没犯错,没理由要辞退人家!”宝文跺跺脚说:“我真是被他气死了!那个狐狸精才来一年,他就给她加薪,又给她经理级的红利和股票,全公司的人都传透透了,他还不知悔改!”

  海粟的脸色霎时变得很沉重,“整个‘伟岳’企业,唯一能拥有股票的秘书就只有德铃,那还是董事会特许的,盛年怎么可以违反规定呢?”

  “你就晓得那女人有多厉害了吧9”宝文见弟弟终于有与她站在同一阵线的迹象,忙又说:“那女人脸皮之厚,也是举世无双的。我去找她谈判,她居然说她工作认真,钱拿得问心无愧,若我要她辞职,必须有赔偿金,以负担她名誉及生活上的损失,我气得当场赏她一个耳光……”

  “你真打了人家?人家恐怕要拿验伤单告你了!”海粟立即反应道。

  “那女人就是这么说的!可惜她闪很快,我没打到,否则,十张验伤单我也不怕!”宝文忿忿地说。

  这果真不是纯粹的家务事了!他们“伟岳”竟然有那么嚣张跋扈的员工,虽是外围的分公司,但毕竟多少也会影响正常体系的运作。

  他拍拍宝文的肩膀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光是那秘书支领红利及股票的行动,就足够我们炒她鱿鱼了。明天一早我就叫德铃速办,让她一个礼拜内走路。”

  才说德铃,她人就到了,仿佛找他们很久似的说:“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已经有客人要离席了,还不快出来送客!”

  宝文急忙到厕所去补妆。

  海粟在她转身之际,突然想到地问:“那个秘书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很怪!姓兰花的兰,叫斐儿,电脑上应该有她的资料。”宝文匆匆的回答。

  斐儿?兰斐儿?海粟顿时整个人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一生还会听见这名字或再见到这个人,而她竟然就在他的公司里?

  一个在墓穴中长大的小龙女,他以为她不是混到监狱,就是沦落在三教九流的魔窟中,怎么会只当个平凡无奇的小秘书呢?

  不!或许她根本不平凡,因为她懂得勾引老板,又懂得勒索金钱,这两者看起来一样邪恶。只是,这在他的想像中仍然太过普通,这些年来,他一翻开报纸,就会下意识的在社会版找她的消息,父亲的秘密宗卷中,不是说她极有可能会成为连续性的冷血杀手吗?

  那她为什么又变成“正常”了呢?她的言行仍是一贯的“鬼气森森”吗?

  呃!他不能好奇,不该再和她扯上一丁点关系,上在回的教训没沦到“卧薪尝胆”的地步,他是赚不够吗?

  在走向父母的主席位时,德铃忽然问,“你刚刚和宝文姐谈什么?你要我速办谁?是谁出了差错?”

  只要交给德铃,一纸令下,他根本就不必和兰斐儿碰面,但他心底就是有一股奇异的骚动,经年累月的像已埋藏了许久,猛地就指挥起他的理智,害他说出口的竟是--

  “有吗?我不记得有需要你速办什么事,你大概是听错了。”

  在热闹的场合中,十分钟过后,海粟所受的震撼便已逐渐平息。但他冷静下来的头脑却依然不改初衷,他很想再见斐儿一面,看着十五岁及二十五岁的她有何不同?

  喂!你不是说不再做假事了吗?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这次不一样,我已有心理准备,晓得兰斐儿是何等人物了!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

  而且,只有一次,过了这次之后,他就会叫德铃接手,将斐儿赶出“伟岳”企业,不许她再和岳家有任何瓜葛了。

  * * *

  海粟从“伟岳”的员工电脑档案中,调出了兰斐儿的资料。

  短短的简历之中,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只大略记载她是由大学夜间部国贸系毕业,有多年的工作经验,上一个任职的公司在中部,其余的便是专长介绍。

  海粟花了一段时间找出那间公司,却发现它已经解散,即使他想打探更多斐儿的事,也无从问起。

  她的那一连串纵火伤人的纪录呢?叶盛年怎么能凭这简历上的几个字,就重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可见公司的人事管理,仍需要更精确。

  由于德铃将他的行程排得极满,每天都有要开的会、要看的货、要巡视的工地,想偷偷去会斐儿都抽不出时间。

  总算,在三天后,几件美国货柜的事提早解决,他有多余的两个小时,便不回总公司,穿着一身汗是的T恤、牛仔裤,就直接往叶盛年的办公室去一探究竟。

  这间位于市郊的分公司,海粟几乎不曾涉足,一方面是它于“伟岳”,属于类似卫星公司的关系;一方面是叶盛年是他的姐夫,又年长几岁,他不好干涉太多。

  当他推开玻璃门,里面有几个职员抬头看了他一下,但因为他晒得黝黑,又浑身不修边幅,那德行还具有几分外劳的味道,所以没有人对他打招呼。

  海粟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待。

  终于有个小姐从厕所出来,她走到总机的位置,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问:“你要找谁?”

  海粟还来不及回答,后面就有个男职员说:“八成是桃园派来的工人,老板等他一天了,到快下班人才到,太迟了啦!”

  工人?他竟被当成工人?!

  海粟明白自己不是那种文诌诌的英俊小生,也不是胖嘟嘟的商贾大户,他的粗犷带着极重的江湖味,一点都不像坐办公桌的人。

  总机小姐又转向他说;“所以,你知道啦!老板不在,明天清早!”

  海粟觉得很好笑,但依然有礼地说:“老板不在,我就见他的秘书兰斐儿小姐。”

  他一出口,是字正腔圆的国语,声音低沉富有魅力,在场的人又忍不住多望他一眼,开始重估他的身分。

  但他们绝想不到,这个年纪不过三十的人,竟会是总公司的大老板,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伟岳”的创办人,起码也要比快四十岁的叶盛年老上一截才对。

  然而,总机小姐的态度已有些微的转变,她打了内线电话,再以比较像样的待客口吻说:“兰小姐请你直接上二楼。”

  海粟大步跨向电梯,还不忘回头做个顽皮的鬼脸,唬得大伙一愣一愣的。

  二楼隔了几个小房间,海粟来到秘书室前。一进门,漆成整片浅蓝的墙壁映人他的眼帘,像沉到海底,沁冷的中央坐的正是他的兰斐儿……

  哦!他说错了,她不是他的,这种女孩,谁拥有难倒楣!

  尽管他内心对她全是负面的想法,但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分别十年的“故友”,脚底也不禁如猫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变得极多,不再是那瘦弱苍白,带着神经质的小女孩。

  海粟的目光顺着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到她剪裁合度的白色套装,她的身材修长,腰肢纤细,海粟忆起他曾“不小心”看到的裸体,暗自遐想,她的胸部现在应该已发育成熟,宛如绽放中的玫瑰了吧?

  这念头不知为什么,竟让他全身燥热起来。

  斐儿缓缓地抬起头,眼眸直直的射进他的眼里。这一面对面,海粟的胸口立刻像狠狠地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脑袋也轰轰作响,魂魄仿佛被震慑在某个黑暗的空间,令他无法呼吸。

  她真美!但不是以世俗的标准,而是空灵的。她的脸尖而小,肤色几乎是没有血色的白,近眼窝处还泛着淡淡的青,白瓷般的透明感仍在,好像许久不见阳光。

  她仍习惯在半夜走来走去吗?

  连她的黑眸子也仿佛被漂白了,比十五岁时更深邃、更幽渺,仿如隐藏着千年的秘密.又仿如亿万光年外发出的光,细细微微的,交会了,就如藤丝,顽缠得难再移开。

  怎么会呢?他岳海粟所见的美女不计其数,多的是比斐儿更亮丽的,他不可能怔忡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唯一能解释的是,他只看到那些女孩的外表,却看见斐儿的心——乖戾异常的心。

  但斐儿可不这么想,她一脸的冷漠,根本没有一点认出他的表情,只是以单调的语气说:“你们李监工要的资料,早2天前就已经Fax给他,并且check过了。你今天来,我们的条件仍然不变,当初合约怎么写,我们就怎么付钱,出了任何问题,你们要自行负责,一切与我们无关;若你们毁约,就按赔偿条例来做,其余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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