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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女人是不一样的,不能和男人比。”玉婉曾不断地强调说。

  她也想清清白白呀!可是宗天总不停地闯入她的生活,好不容易要回了琉璃草手帕,他又拿去了一幅画,怎么老是牵扯不完呢?

  还有他要她画鹰的那条帕子,有一日,他必会来索取的……

  她好累,实在无法再思考下去了。

  ※ ※ ※

  隔几日,到范家来出诊的是老秦大夫,病方初愈的湘文心觉纳闷,湘秀倒先问起来。

  “宗天呀!他前一阵子淋了雨,没留心身体,这几天又忙进忙出,染了风寒啦!”秦孝铭说。

  “哈!大夫自己居然也会生病?”范兆青调侃地说。

  “人都是肉做的,并非神仙,哪有不病不痛的道理?”秦孝铭说。

  “很严重吗?”湘秀关心地问。

  “年轻人身子骨硬朗,睡两觉就好了,不打紧的。”秦孝铭简单的回答。

  湘文听那一来一往的对答,心里有止不住的焦虑。宗天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如今却病恹恹的,那日淋雨,她受风寒,他也没逃过,只是忍到现在才发作。

  没错,人都是肉做的,心也一样,他那么坦率地表示自己的追求之意,被她这么一口回绝,是否也会受伤呢?

  此刻想到他,竟是说不出的心痛与不舍,因为他对她好,她却无以为报,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为他伤神。送走老秦大夫后,香华忙找人去抓几味不全的药材。

  “大家都在忙,我来好了。”湘秀自告奋勇地说。

  香华想想说:“也好,你正好帮我送普济寺的佛经去给芙玉的母亲。呃!

  湘文也一块去,和你姊姊有个伴。”

  湘文本想拒绝,但又找不到理由。反正宗天病了,必定不会在店里,快去快回,就没有碰头的可能性。

  由范家到秦家有段小路可走。经过“海上方”的石碑时,想到宗天曾摇着小脑袋在这儿背诵,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她对奉恩堂并不熟悉,来的次数曲指可数,但因为宗天,她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见他日日所见的景物,闻他日日所闻的味道,彷佛离他极近。

  瑞凤见范家姊妹来,十分热络,尤其是温柔秀气的湘文,教人打心眼里喜欢,可惜湘文已许配人家,否则给宗义当媳妇,再好他不过了。

  “让我瞧瞧你的手。”瑞凤亲热地拉着湘文说:“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巧的,能把龙凤绣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湘文唯唯应着,一直想离开,但姊姊偏偏不走,还问了宗天的病情。三人正谈着时,芙玉踏进前厅。

  “娘,大哥要你调几剂风湿骨痛的药给慧梅带回去。”她人未到声先到,等看到湘秀姊妹,立刻惊喜地说:“你们也来了?今天真巧,克明、慧梅和慧梅的弟弟少泉都在,他们全陪着我哥在聊天。你们好久没来,也进来坐坐嘛!”

  “不!我们是来抓药的……”湘文赶紧说。

  “好呀!”湘秀的声音盖过妹妹,“听说秦大哥生病了,我家人都很担心,怕是兆青的伤让他劳累了……”

  湘秀一面说,一面随芙玉往东厢走,湘文只得忐忑不安地跟在后头。慢慢地,有笑语声传来,由敞开的窗,可看见里面一排排的书,墙上几幅字画,还挂了几把精致的长弓及弯刀,很像是书斋。

  “看看是谁来了?”芙玉在门口让她们先行。

  湘秀微笑地入内,并牵着妹妹的手。湘文极不自在,心乱跳个不停,这一探访,宗天会怎么想呢?

  宗天太意外了,什么也无法想,只是站起来,直直走向湘文,用极关切的口吻说:“你病才刚好,怎么来了?小心吹了风,又要头疼咳嗽。”

  有好一会儿,湘文才明白他是冲着自己说话,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她急促地说:“我已经完全好了!”

  “快坐下吧!看你脸色还那么苍白,好象风一吹就要倒了。”宗天让出位置,并端上一杯茶说:“喝喝热茶,可以怯风解寒。”

  “大哥,你怎么老顾着湘文,就不招呼湘秀了?”芙玉嘲笑说。

  “哦!她……她是病人呀!”宗天这才注意到自己过度的热切。

  “瞧!我大哥生病了也不忘行医,当他的病人可真幸福。”芙玉笑着说。

  “湘文一直怕是她把风寒传染给你的,所以特别来探望。”湘秀说。

  “病不是你传染的。”宗天看着湘文说:“病因早在那日淋雨回家时就种下了。”

  “那场大雨可害了不少人呀!”湘秀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宗天和湘文都低头不语。

  “可不是。”接话的是程慧梅,“雨下太大,小学的屋顶漏水,好几天都没法上课呢!”

  “怎么没知会我一声呢?我可以修屋顶呀!”宗天说。“你病了,哪敢叫你出劳力啊!”程慧梅说。

  “我们早处理好了,哪轮得到你这东亚‘病夫’呢?”力克明笑嘻嘻地说:“我们甚至还考虑将你从龙舟赛除名哩!”

  “那怎么行?我是汾阳的福星,没有我,哪能在各队中夺标拔魁呢?”见大家满脸讪笑,宗天干脆卷起衣袖说:“不信的话,咱们来试试臂力,我保证不输给各位。”

  他的话一说出,方克明和少泉便全开始起哄,几个男生顽皮地闹在一块儿。

  湘文见过勇敢的宗天,温柔的宗天,热情的宗天,却没见过豪气爽朗的他。

  或许这就是他平常的面目吧?湘文痴痴地凝视,嘴角随着他的一言一行前牵动着,这种心系的感觉就是爱吗?

  在经过几次胜负之后,宗天亮出肌肉说:“怎么样?我这小病根本不算什么,对不对?”

  “姊,你看到,也放心了吧?”程少泉对程慧梅说:“你还在唠叨,说身为大夫的人,一生病就非同小可,害我考试的书都没念,就赶着送药来。”

  “你胡扯什么?”程慧梅红着脸,敛起笑容说:“是你和方大哥急着划龙舟的事,才火烧似的来探病,别推到我身上来。”

  “有吗?”程少泉和方克明彼此扮个鬼脸,一脸无辜地说。

  那对话及程慧梅的娇羞,实实地扎到湘文的心上。她转头看二姊,湘秀的脸色极难看,但仍保持风度地问:“药?什么药?秦大哥自已是大夫,还需要别人来送药吗?”

  “是西药,从西洋来的。”程慧梅指指桌上一个灰色小铁盒说:“听说不必煎熬,一粒粒的,一点也不苦。有风寒时,只消一粒,和点水吞下,病马上好大半,怪神奇的。”

  “没错。那些西医院全用这种药丸子,方便而且效果迅速,很有一套学问。”宗天看着湘文,想引她说话,于是又问:“你曾住过一些大城市,应该也见过吧?”

  湘文想回答,但喉部突然微痒,使咳出带痰之声。

  “看!出门一趟,你又咳了,可见病还未全好。”宗天皱眉头说,然后拿过那个灰铁盒,“这西药你拿回去服用,会好得快一些。”

  “哦!不,这是慧梅姊特地给你送来的,得之不易,我怎么能拿呢?”湘文连忙拒绝。

  “就是呀!慧梅的一番心意,你当面转送,她脸上挂不住,我妹妹也担不起。”湘秀话中带着酸意。

  “没关系,我家里还有。”程慧梅忙大方地说:“湘文就先拿去用,我明儿个再给秦大哥送一盒来。”

  “我真的不需要,就给湘文。”宗天又对程慧梅说:“你也别再送了,我是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再争议。”

  芙玉微瞪大哥一眼,赶紧出来打圆场,把话题岔到龙舟锦旗的事,现场又是热烈讨论。

  湘文以身体疲累为由,催着姊姊起身告辞。程家姊弟见状,也准备离去。

  “湘文,湘秀,请留步。”宗天在后面叫了一声。

  大伙全回过头,宗天又加一句:“芙玉,麻烦你送一下慧梅和少泉。”

  芙玉用询问的神情看他,在得不到响应下,她只好和克明、程家姊弟往前厅走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湘文看看我挂好的琉璃草图。”宗天笑笑说。

  他领她们绕过屏风,后头是简单朴实的床被及桌椅,除了几样奇特的,有玻璃镜片等的西洋玩艺外,最醒目的就是湘文的那幅画。

  “你还喜欢这位置吗?”他很认真的问。

  “画都送你了,你爱怎么摆都行,又何必问我们呢?”湘秀说。

  湘文左右瞄瞄。画在中间的墙壁上,睡觉念书时都可以看见它,那不就等于他日夜在与她对望吗?

  带着不赞同的语气,她说:“我的画给你,是希望你压箱底,别挂出来,否则一个姑娘家的东西放在男人房中,传出去就难听了。”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湘秀说。

  “我倒不担心。你单签一个‘文’字,不会有人联想到的。”宗天说。

  既是男人的卧房,湘文也不想在此待太久,很快地便拉姊姊走到庭院。

  “真的很高兴你们来,这下子,我的痛全好了,比什么仙丹灵药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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