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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佳洛,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振谦也觉得对方气焰太盛,不得不护著德威说:“健仓侄,雪子也是我多年的好媳妇,我不相信她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这件事,我们不如不插手,让他们夫妻自己解决,或许比较好。”

  “俞老,请务必原谅我们的无礼。”健仓微微颔首说:之前是雪子坚持要我们出面的,她还提出一个要求,要把凯中、凯雯带到东京去住,如果德威还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就必须跟著搬到东京去!

  “这是哪一国的道理?凯中、凯雯可是我们俞家的子孙呀!”玫风也气急了说。

  “这就是雪子要的吗?她宁可守着不爱她的丈夫,当一辈子的活寡妇吗?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毁掉我,毁掉以缘吗?”德威咬牙切齿地说:“天呀!她要把我们每一个人都逼疯了!”

  “德威,你千万不能再疯呀!”玫凤忆起从前,紧张地拖住他,恳求地说:“我和你老爸受不了再一次了!”

  一旁的信威,已完全偏向自己大哥的立场,他看父亲的悲和大哥的愤,不得不说:“三哥,你们既要拿著棍子一棒打绝,我们也不能站著白白被打。凯中和凯雯是俞家人,于情于理,你们都不能带走,即使是大嫂,她自己离家,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三哥,你是有备而来,但也不见得胜算在握。”云朋也说话了,“现在科学那么发达,要查出方灵均的亲生父母,甚至方以缘是不是方意芊,都很容易,你们所谓的通奸罪可不好告呀!”

  “哦,是吗?”健仓站起来说:“那我们算是协商失败了,看来,只好法庭见了,问题是,你们愿意闹得满城风雨吗?”

  “你们若要硬告,我们还能如何?”振谦冷冷地说。

  健仓遗憾地摇摇头,领著仲慧和英浩离去。英浩走在最后一个,关上门之前他点一下头,表达内心的歉意。

  房间内又只剩俞家人,振谦颓然地说:“‘唉!又是为了那个方意芊。”

  “不!意芊没有错。”德威眼中有著凄寒的光芒,“都是我,我可以不当俞家人,不要地位名利,只希望不要有人再打扰我和以缘了。”

  他说完,便走出办公室,走出俞庆大楼,不曾回头。

  到了车内,他打电话给以缘,声音有掩不住的沮丧。

  “事情是不是糟透了?”她在那一头有预感地说。

  “还好,只是还没谈出结果。”德威试著轻描淡写说:“雪子还在气头上,比较难沟通。”

  “不要骗我了,德威。”她说:“昨天英浩来,我和他谈之会儿。他说雪子要采取法律行动,告我们通奸罪,到时候你和俞家都会很难看,我和灵均也会接受无止尽的调查,尤其是灵均,她会承受不住的。”

  “以缘,你又动了傻念头了,对不对?”他著急地说:“你千万不能带著灵均离开我!”

  “我是要保护你和灵均呀!”以缘哀求地说。

  “不!你走,我就活不下去了。”德威发动著车子说:“我现在马上就来,你等我。”

  “好!我等你,你别激动,开车要小心呀!”以缘听到引擎声,害怕地说。

  车子一箭步地冲出去,电话也断了。他必须守住 她,分分秒秒,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了!

  前院的花草依旧茂盛,后院的菜园依旧翠绿,室内的摆设一样乾净整洁,但德威一走进那浅绿色的门,就知道以缘和灵均已经不在了。

  他那么努力地追赶,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你骗我,你说会等我的!”德威绕著小小的佛堂,对四方大吼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竹叶微微晃动,绿影藏苇呆伤,连佛案上的观音都含著悲悯,似在问:苍天既无语,为何还要殷殷相询呢?

  屋后走生个穿灰色袍子的女尼,她很有礼的问:

  “你是俞德威先生吧?”

  “是的。”德威转过身,顾不得礼貌问;“请问方以缘和她女儿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女尼说:“我是来接收这屋子的,她们已把这里的一切捐赠给功德会,只留下几箱衣物,说是要还给你的。”

  德威听了心一冷,喃喃地说:“天呀!她们竟走得如此乾净,是存心不回来了吗?”

  “对了,方女士还特别留了一封信,要我亲自交到你的手上。”女尼说。

  人走了,信还有用吗?他接过信,失魂落魄地走到前院。此刻是阴阴的天,空气中有许多说不出的苦闷,一如他在阿尔卑斯山区时,绵绵苍峻的群山齐齐向他压过来一样。

  打开白色的信笺,以缘娟秀的字迹写著:

  德威:

  原谅我们的不告而别。千言万语,实难下笔。还记得唐朝佛光禅师的那两句诗吗?“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乌尽迷巢”。白云很美,就像我们的感情也很美,但它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就是障碍了。

  人生最悲是情痴,一痴了就否定生活,堵塞心灵。此生我为你而修,你也为雪子修,好不好?想想看,我们有永恒当未来呢!

  我爱你,请多保重。

  以缘

  信由德威手上缓缓滑落,像一白色的树叶。

  此生?这就是此生的诀别信吗?她这朵云飘走了,很多人豁然开朗,他却更迷惑沉痛了。

  跨出那一扇进出了半年多的门,看见他的车,车旁是英浩。

  “她们走了。”德威低低地说。

  “我知道。”英浩说。

  阳光又从云层后面挣脱出来,金色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几只栖息的蜂蝶又开始在园子里飞舞,主人不在了,那些花草枝叶兀自生著长著,只是那浓浓的绿意中,增添了幽影深深的寂寞。

  第九章

  两个月后,日本东京成田机场。

  暑假即将结束,机场内挤满了旅游倦归的人潮,尤其是那些背着小包包的学生,吱吱喳喳的,为这年四季都繁忙的地方,平添了几许青春的活力。

  候机室远远的一角,有一大片玻璃可以观看外面飞机的起降。天是爽俐的蓝,有几丝白云无心横散,看来是旅行的好日子。

  英浩坐在最尾端的位署,他头发扎起,带副墨镜,身上穿着纯棉制的休闲衣裤,仅管随意,仍不失他英挺中有几分酷的特色。

  一旁坐的德威就完全相反,他西装笔挺,手提公事包,一副生意人的样子,脸在不苟青笑中有着透入眼底的推怀。

  他再一次问,“你确定这一次去台北,可以找到灵均吗?”

  “都快开学了,灵均应该回学校上课了。”英浩说:“我不相信她为了躲我们,会连课业都放弃。”

  “以缘为了保护灵均,有可能要求她这么做。”德威淡淡一笑,“你别忘了,她们曾躲我二十年,改名字、诈死,什么都用到了。

  “灵均不会那么恨我的,她难道一点都不想见我吗?我的一次错误就抵不过对她百般的好吗?她未免太绝情了。”这是在英浩心中不断盘旋的疑问。

  “英浩,感情之路,你还算幼嫩。”德威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或许对你们是个考验,如果你们的感情经不起这种试炼,要维持长久也是很困难的。

  “我不担心自己,就怕灵均已不再爱我了。”英浩说。

  “灵均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若不是对你用情已深,也不会气成那样。”德威说。

  “但愿如此。”英浩低低说了一句。

  往关岛的登机门已开,德威站了起来,说:“找到灵均就马上通知我。

  “我会的。”英浩也起身说,“祝你一路顺风,会议顺利。

  “我实在是想和你飞回台北的。”德威说。

  “是呀!这就是我不当生意人的原因,没有自由。”英浩笑着说。

  “台北见!”德威挥挥手,走了几步又转回头说:“好好对待灵均,让我放心。

  “我会的。”英浩再一次说。

  目送德威走入机舱,英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看似平常,但在这种场合说,总令人不太舒服。此后一生,他一直后悔,那个下午没有留住德威。

  看了看表,下午四点二十分。往台北的班机也要起飞了,英浩往自己的登机门走去。

  德威一坐到头等舱的位署,便调调椅子,打开一叠文件阅读;但就像过去这两个月,才没看完几行,人就心不在焉起来。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似乎又回到人生的原点,拥有一切,却没有以缘。

  当雪子一听说以缘主动退出,态度马上转变,留有许多让他回头的余地,比如她仍坚持住东京,却不要求孩子离开洛杉机;她不再提法庭见,也不再希望镰田家的人干涉,总之,她期待的是德威能亲自到东京,两个人面对面谈话,在她的柔情款语下,能够恢复往日的情份。

  但德威没有如她的意,他甚至死绝了心,派人把凯中、凯雯也送到东京去。失掉以缘和灵均,一切对他都没有意义了,那些财富、名义、婚约、利害关系,甚至孩子,他都不想争,也无力争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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