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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一个黄昏,她终于看见信威那辆宾士轿车停在俞庆大楼前,没多久,信威陪着一个短发明媚的女人,谈笑风生地走出大楼,依然是自信满满的魅力。在上车前他故意往敏敏这儿一望,隔条车潮川流不息的大马路,她感觉他的示威,他在说他换女人和换衣服一样快,她自动放弃是她的损失和愚笨。

  敏敏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同时迈步往另一个方向走,泪模糊了双眼,她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知一直往前行。等她觉得冷时,才发现已下了许久的毛毛细雨,她的头发及衣服已沾上密密的雨珠,闷闷地潮进她的心里,让已枯干的眼又泛出泪水。

  当夜回到家,敏敏就病了,贫血、感冒及郁闷,让她不支倒地。躺在床上,想着过去种种,只觉人生无趣,自出娘胎就父亡母病,是舜洁由泥淖中救她出来的;如今舜洁死了,她又陷入一团混乱中,先害死世雄,连累家志,又差点毁掉云朋,而他们不但不怨,还处处为她护她,她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岂能消受得了?难怪上天会派信威来,令她心碎,折她福寿。身体倒下,泪水尽了,不是该认命的时候了吗?

  病倒的第三天早上,敏敏下床想振作自己。盈芳刚上学没多久,电铃响起,她以为是盈芳忘了带什么东西。打开门,却看到信威,她太吃惊,不防地推开门。

  “你又没有来上班。”他直直陈述,“你生病了。”

  他脸上没有笑容,只有疲倦的纹路,她发现他头发没往日整齐,胡子也没刮好,不似以往给人精神奕奕的印象。敏敏知道自己更糟,穿着一件皱皱的棉睡衣,一脸病容,一定像个破布娃娃,狼狈不堪。

  两人在门口对望许久,敏敏正想开口请他离去,他突然抱住她,如此紧,紧到他硬硬的西装外套磨痛了她柔嫩的面颊,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又不舍这温暖。

  “你不该下床。”他说着抱她走回她的房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你又为什么来?”她终于能发出声,声有哽咽。

  他不答话,只拿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愣愣地盯着她,半天才说:

  “我不来行吗?看你得了相思病都快死了!”

  “我是感冒,不是什么相思病!”她连忙反驳,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你,眼眶都黑了。”他伸手轻触她的颊,“没有我,你还会一样吗?”

  “我当然还是一样!”敏敏马上说。

  “敏敏,你该给我一些尊严的。”信威握住她的手说:“你说要去看刘家志,你去了,你赢了;我不允许你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却自己跑来了,我输了。你还要怎样?把我踩到脚底吗?”

  “谁敢把你踩到脚底?”敏敏忍不住白他一眼。

  “还不承认?”信威一把抓住她的裸足。

  敏敏一痒就笑了出来,她一躲,信威就欺身上来,把她压在床上,在她身上嗅着,进而吻上她的唇。

  “信威,你疯了!”敏敏往后挣扎叫,“我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他只邪邪地看着她,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那句话怎么说的?好与坏,我全接收。”

  敏敏听了,又忍不住笑了,笑到眼内发出晶亮。信威就有这本事,一下让她如坠地狱,又一下让她飞升到天堂,让她完全身不由己。

  他们散也快,聚也突然。这个冲突使他们之间有些微的改变。敏敏也说不上,信威更宠爱她,尤其在物质上,他不时买名牌衣物给她;将她的蓝钻水晶项链配成套,一对泪型耳环,一边是小蓝镶围着水晶,一边是水晶围着蓝钻;一只手镯,一只是廿二颗蓝钻,一只是廿二颗水晶,不说它们的昂贵价值,光是信威的亲自设计,就教敏敏感动不已。这还不够,信威还买了一架斯坦威的平面钢琴给她,实现他以往的承诺。

  如果她真是他所想的虚荣女子就好办了。然而,她不是,所以内心仍有淡淡哀伤,老觉得信威距离更远,他依旧热情温柔,但敏敏可以感受到,他像在欣赏他的一项杰作,一个计划般对待她。可是,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第二次她去看家志,信威没阻止。在她准备出门时,他突然穿上外套要陪她去。

  “信威,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敏敏讶异地问。

  “没什么,久闻他大名,总该见识见识。”信威说:“看看他有什么魔力,教你跑了一趟又一趟。”

  “你有这种不明事理的心态,最好不要去!”敏敏郑重摇头。

  “我没什么特殊心态。”信威陪笑说:“有句话说,反对不成,只有由他去。”

  “又来了!”敏敏笑了出来。

  这次他们在一个环境很好的会客室中见面,三人围坐一个小方桌。敏敏一边介绍,就可感受这两个男人彼此的敌意。一个名流式的毛衣外套,充满尊严架式,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个穿着牢服,脸上有疤,理着光头,虽是年轻气弱些,却也是江湖混惯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有着天不怕地不怕郎当样。

  家志并不知道信威,眼中充满疑问。

  “他是我的朋友。”敏敏很保守地说。

  “男朋友。”信威加一句,“我不放心敏敏一个人到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所以陪她来。”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家志的眼睛立刻眯起来,他直接对敏敏说:

  “怎么一回事?他对你会不会太不适合了?!”

  敏敏尚未回答,信威带着几乎无法察觉的怒气说:

  “不!我们才适合。你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俞庆集团的俞信威,可供给敏敏金钱和地位,是别的男人所无法比拟的。”

  “金钱和地位?”家志哼一声,“我一向最不信任你们这种御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少爷。”

  “你是嫉妒。”信威不为所动地说。

  “不!我愤恨不平。”家志说:“我实在看不出你除了有钱、有地位、有岁数外,还有什么好的。”

  “家志!”敏敏叫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那头信威已经拳头握起来,但他仍冷静地说:

  “总比一个整日杀杀打打,过着暗无天日、下流日子的毛头小子好。”

  “信威。”敏敏转过头对信威说:“我就说你来这里不是好主意,你们甚至维持不了一秒钟的礼貌。”

  “和他,又有什么礼貌可说!”信威眼中尽是怒火。

  “我也学不来他们上流社会的虚伪。”家志也回答:“我只想说,我人虽在狱中,但敏敏若有什么委屈,我仍可以为她出口气。”

  “别把那股江湖气用在我身上。”信威用冷酷的眼神说:“敏敏是我的人,有委屈还轮不到你出气。”

  “是吗?我们走着瞧。”家志低声说。

  “该不会是你要结婚了吧?!”

  他那儿突然鸦雀无声,敏敏一时以为电话线断了,正要询问,他说话了,声音很奇怪:“你怎么提到这个问题?”

  “你说是惊喜,我想你结婚不就是一个最大的惊喜吗?”敏敏握紧话筒说。

  “我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你很高兴吗?”从他的语调中可察觉一种小心和距离。

  “我没有权利高兴或悲伤,我只是你的情妇而已,不是吗?”敏敏深吸一口气说:“但我会离开你,我不会当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是吗?”他又扯到旧事。“你却差点有意或无意地破坏云朋的家庭。”

  “所以我要更小心,绝不破坏你的婚姻。”敏敏有时真恨他,这节骨眼他还不放过她。“你也不允许的,不是吗?”

  “若说我允许呢?”他的语气转为玩笑。“我突然有个想法,我可以娶很多老婆,可以离很多次婚,但情妇只有你一个,唯一又永远,怎么样?或许该叫爱妾,嗯!我喜欢这名词,教人又怜又爱。”

  “你别胡说八道,我很正经的。”敏敏不让他再说下去,口气十分严肃。“我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但我死也不会让自己沦为第三者,你还不明白吗?”

  “我怎么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他仍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我没有胁迫你,谁又敢胁迫你?!”敏敏尽量压抑自己的激动,他这人真是真真假假,难以交谈呀!

  “好!好!”他安抚地说:“我们明天再谈。不过我保证,我如果要结婚,你一定第一个知道,你现在满意了吧!?”

  结束和信威的谈话,敏敏仿佛脱了一层皮。他还是那种态度,对她及他们这段关系就如一场游戏,尚未玩腻,所以不肯放。但她能等到被他草草打发的那一刻吗?

  痛苦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一切仍是无法转圜。与信威在柏克来的初见,竟已是前年的事了!这一年多来,他时而进、时而退,一步步用计攻守,她根本毫无招架的余地。男人是天生的猎人,信威尤是,她带给他的有一大部分是猎杀的刺激及快感,当猎物垂垂待毙时,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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