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恭喜,我找你家姑娘。”
“请等等,我马上通报。”他请她先坐下,倒杯茶后,就往里面走。
黄小珠看着桌上那盆盛开的兰花,再看着放在兰花盆栽旁好几盒叠起来的礼物,而另一个长桌上面摆满了七个未收的茶杯,可见刚刚也有几名访客才是。
“黄姑娘,请你跟我往这边走。”
她点点头,跟上他,却发现她不是往顾以茗的闺房走,而是往西厢的方向。
一到西厢的前厅就看到范柔洁的哥哥、爹娘,还有顾家长辈围坐在一个圆桌旁,两家人都笑呵呵的,而顾以茗正要离座。
她连忙出声跟众人道声恭喜。
但顾以茗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说声恭喜,就准备离去,“我是‘请假’半炷香出来的,我要回去工作了。
“请假?!”黄小珠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飞也似的往后花院跑,分明又是要去朗园嘛。
“那婚事细节就再细谈了,再见。”
“我送你们。”
黄小珠错愕的看着所有人笑眯眯的边点头边走出去,她真的是看得一头雾水,转过头却看到顾展峰跟范柔洁两人也是喜气洋洋的。
“到底怎么回事?柔洁。”
“那你们慢慢聊,我也去送一下伯父伯母好了。”顾展峰傻笑的离开,奶奶常常说他个性迷糊,没想到短短几天也能让他迷迷糊糊的得到一个美娇娘。
范柔洁看着黄小珠那张好奇又困惑的表情,倒是大方的为她解惑。
因为刚过年,燕新华那个老长舌公居然说她也怀了朗飞的骨肉,这事闹得朗家跟她家鸡飞狗跳,她火大的去跟长舌公对呛,还找了大夫证明自己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结果报马仔骆得才说是顾展峰说的,她当然饶不了他,要他负责!
“负责?!”
她点点头,笑得很狡黠,她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说她的声誉被传成这样,哪还有人敢娶她?顾展峰这才知道祸从口出,承诺他会负责,愿意娶她为妻。
“你哪是这种人?”黄小珠觉得太不可思仪了。
“非常时机就得使用非常手段,过了年,我就十九岁了,算顾展峰倒霉,正好让我有机会‘逼他就范’。”范柔洁十分得意,虽然一开始听到外头传她也怀孕时,她气得差点想杀人,好在念头一转巧计生,那个呆头鹅再过不久就成丁自己的丈夫。
黄小珠心想,真是嫉妒呢,范柔洁成功的将自己嫁出去了,而她呢?她家务农,爹娘老要选个农夫。
唉,不过,她还很好奇另一件事,“以茗成了朗飞的女弟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范柔洁笑眯眯的继续当个说书人,为这离家几天就错失好几出好戏的朋友补充说明一番……
*
顾以茗从初一开始就很歹命,因为朗飞收她当女弟子,害她有机会出外时就得装出一副很满足、很得意、很开心的样子,免得别人又为“未婚怀孕”的她再外加一件辛酸史——毕竟有几个千金小姐会去做灯笼?
所以,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人家就会说她是真的有兴趣,没人逼她……
但,那样的笑脸只会在外面出现,一进涵碧楼,她就成了苦日子。
不过,今儿个看到哥哥跟好友的婚事底定,她还真羡慕呢!
是傻人有傻福吗?不然,哥哥怎么胡乱传话就有姻缘了?而她苦守朗飞十多年,到现在还“处境艰难”!
“专心点,尤其不准想范承志!”
朗飞紧绷的声音突地响起,将她从百转的思绪中拉回,她不悦的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舒适的红木椅上,冷着一张俊颜瞪向自己的朗飞。
他是不是吞了炸药!这几天说话要不就凶巴巴的,要不就是冷嘲热讽,尤其说没两句就批判她跟范承志如何如何,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朗飞当然不高兴,范承志三年没回京,一回来没几天就在他面前抱了她两次,分明就是在向他示威!
因此,每每想到他们相拥的画面,他对顾以茗就没办法有好脸色!
“你到底在刻什么?真的笨得可以了,这个东西可以拿出去给人家看吗?”
瞧他那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她更受不了他呢!
她干脆扔掉那把该死的雕刻刀,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咬牙切齿的开骂,“你不要太过分了,是你说要拿出去给人家看的,结果是我倒霉,天天在这儿刻东西,你还不满意?”
“谁叫你一开始要烧我的灯笼。”他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那跟弄个灯笼出去给别人看是两回事吧?你简直是——”
“简直如何?瞧你把龙刻成四不像,风倒像鸭子,再来要将树干凿空,那可能得耗时几十年才能完成,你是作好要在我这儿耗一辈子的打算了,是不?”朗飞理亏,口气更凶了,其实有这种打算的人应该是他吧!
说这什么话,好像她故意赖定他!
“我不刻了,也不想再刻了,你厉害嘛,你就刻一个给我对外交差,咱们都没事,我也不必来这儿看你脸色,你也不必面对我这个笨蛋!”
“你说这什么话?你本来就该赔我一个,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那你的责任呢?我哥多负责,他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负责起柔洁的终身幸福,你呢?外面十个人有十一个人认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可你要娶我吗?”她是又嫉妒又羡慕,当然也更恨他!
“我为什么要娶?我根本没对你怎么样,说你怀孕的也不是我,是你娘!”
对,是她那个迷糊的娘亲,可是——她气呼呼的说:“我根本没有怀孕!”
“你说什么?”
“我没有怀孕,我娘是猜的,那个蔺大夫是假的,我承认怀孕也是假的,因为我太气你了。”
“哈,你将我当傻瓜?一下子这么多人的话都是假的?连大夫也是假的?”
她语塞,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
“别偷懒,继续做!”他以眼神睨着被她扔在地上的刀子。
刻刻刻!只会叫她刻!
她气炸心肺又苦于无处宣泄,瞪着被她折腾多日的粗树干,想也没想的狠狠踹去一脚,结果粗树干动也没动一下,她却扭到脚,整个人还被震得往后倒,重重的跌坐在地。
连一根该死的木头都欺负我!她气得将头埋在膝间放声大哭。
朗飞以为她动了胎气,脸色一白,立即将她抱起来往屋内冲,口中大喊,“大夫!快找大夫来!”
顾以茗突地被人腾空抱起已经吓一跳,再听到他焦虑的喊声,只能错愕的以泪眼看着抱着自己的朗飞,“这——不用吧?我、我只是扭伤了脚……”
“你有身孕又跌坐地上,这一不小心,真会出人命的!”他口气着急,让她真是看傻了眼。
他——这么担心她吗?怎么跟刚刚那个怒不可遏的骂她笨蛋的朗飞差那么多?简直是南辕北辙!
朗飞直接将她带到他的房间躺下,一面催促仆佣去找大夫,不一会儿,朝京飞也似的赶到。
“赶快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是不是动了胎气?她没事吧?”朗飞真的好紧张。
朝京由传言中也知道顾以茗怀孕了,但满头大汗的他把脉了老半天,怎么就是没有怀孕的征兆?不至于摔一跤就没了吧?
“朝大夫,你倒是说话啊。”
“她、她——”朝京摇摇头,看看气色不错的顾以茗,再看回朗飞,“没有……”
“孩子没有了?!”
“不不不,我是说根本没有喜脉,这到底是我医术退步了,还是——”
“我早说了我没有怀孕嘛,你就不相信!”顾以茗闷闷的道。
朗飞皱起浓眉,看看她,再看看一脸没信心的朝京,决定先请他离开,再叫仆佣去请其他大夫过来。
只见一个个大夫诊断结果相同,朗飞心头上的乌云一片片的飘走,出现了个大晴天。
顾以茗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就快“沉冤得雪”,还她清白了,而且,她发现朗飞的眸中有笑意……
待全城的大夫都看过、离开后,朗飞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再问清楚,为什么外头会传出她有孕的事,也才明白原来始作俑者是自己,因为自己要她赶快嫁!
一切仿佛拨云见日,顾以茗开心的看着他。
“好了,你脚伤应该没事了,继续去刻吧!”他的表情又变了。
“啥?!”她困惑的看着他变得冷峻的俊颜,怎么他翻脸像翻书?
“可我没怀孕……”
“那跟你刻不刻灯笼还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真的没关系,可是她只好低头看着自己扭伤的脚踝,“我受伤……”
“你是用手刻不是用脚刻。”
她气呼呼的瞪着他,再张开双手给眼前白目的男人看,“看到没?我的手都起水泡、红肿了,这会儿连脚也伤了,再做下去肯定会全身裹上纱布不得了,届时难不成叫我用意志力来雕刻?”
“那准你休息一会儿,但只能一会儿,去。”他冷冷的看着她,看到她头皮发麻,只能莫名其妙的单脚跳回到那树干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