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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朋友对破破烂烂的东西独有偏好,她会成为服装设计师,真教人跌破眼镜,以前我老以为她会去做清道夫呢。”

  “那是我五十岁退休以后的抱负和理想,”恋文说。“所以你还没绝望。”

  关敬的笑声震动屋宇。

  “我刚才去买了些吃的,两位小姐饿不饿?”

  她们一起摇摇头。其实恋文埋首工作,又犯了老毛病,到现在还空着肚子,一整天就只吃了一个牛肉夹饭,而那还是关敬买的。

  她记起他们的约定。“说好我要提供两餐的,你记得把帐单留着报帐,我会如数照付。”

  “你这个朋友真健忘,”他向庄琪埋怨。“我们说好明明是她要请我的,并和我一起吃。”

  “我哪知道你这时候就开工?”恋文辩道。

  “你别怪她,她忙起来,自己都顾不得自己的胃。”庄琪说。“既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代她的劳好了。明天起,我来陪你吃饭。”

  什么好朋友呀!恋文无声地哇哇叫。还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呢?她的呼吸一窒。老天,她想到哪去了?

  庄琪在那边已经把她的家里和手提电话号码,一并告诉了关敬,以方便他和她联络。

  鬼没见着,庄琪却比见到了还要兴高采烈,而且压根儿忘了这件事。回程的车上,她一迳滔滔不绝地表示她多么欣赏关敬,他本人比传闻更英俊,出乎意料的年轻云云。恋文默不作声,兀内思索她那一股醋意从何而来。

  她们才进家门,电话就响了。不到五分钟,庄琪又高高兴兴出门赴约去了。

  恋文回到工作台前,然而,无论如何心思就是无法集中,脑海里老是浮现关敬对庄琪的倾慕、惊艳眼神。多少年了,她们俩每次一起出去,庄琪永远是男人的目光焦点,恋文早习惯了,从来不以为意,为什么这次她的反应如此不同?

  叹一口气,她到厨房去煮即食面吃,一面想着关敬不知如何设计她的房子,然后突然想起来,他的图结果连看也没给她看一眼。

  她沮丧万分,即食面煮好了,却一口也吃不下。

  第四章

  第二天中午,恋文例外地午餐时间一到就离开了办公室,开着她的老爷车直驱她未来的新家。

  车道上停着两部车。是关敬的吉普车和庄琪的跑车,一黑一红,强烈对比但十分抢眼。

  走到前院时,就听到他们在屋内欢愉的谈笑声。

  “……我听着听着,倒在沙发椅背上睡着了。他大为受挫,经营半天的罗曼蒂克气氛,我竟然呼呼大睡。能怪我吗?我困啦,谁教他要选那个时候求婚。”

  “于是就吹了?”

  “托天之幸哦!我从来没表示过要嫁给他,他不是我会考虑列为终身伴侣的男人。”

  “哦?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没认真想过呀。”

  “那你如此轻率就把人三振出局,对真心真意爱你的人,不是有欠公平?”

  “相爱容易,相通难哦。”

  “嗯。”

  这声“嗯”是什么意思?心意相同?恋文踱开,晃到后院假山池边,坐在石上,忽有天下之大,独我悠悠的孤寂感。

  也许她该为好朋友高兴。庄琪从来不缺男伴,男人们对她趋之若鹜,她却始终遇不到一个能和她心灵相通的。恋文感同身受,自己至今单身,何尝不是为知心者难求?

  想不到她们俩个性差别那么大,到头来喜欢上同一个人。

  这个自觉,令她吃了一惊。

  “你几时才会赶他们走?”

  恋文咚地往后跌进干涸的池子,幸好没有水。她坐在厚厚的枯叶上,朝他瞪眼。

  “又是你!你不要老是不声不响地冒出来吓人好不好?”

  他坐到她方才坐的石上。“我的长相很吓人吗?”

  他换了衣服。嫩绿色衬衫搭配宝石蓝长裤,仍然戴着吊带,紫色的。

  “怎么如此配色法?”

  “不好看?”

  好看极了!所以她感到纳闷。这三个颜色放在一起本应不协调的,穿在他身上却出色得耀眼。

  “你是画家吗?”

  他不屑地撇嘴。“这种称谓诳死人。”

  “魂灵不死,精神不死,称谓不过是称谓而已。”

  他深思地凝视她。她不知怎地觉得他这表情和关敬好像。

  他马上沉下脸。“不要拿我和那讨厌鬼相提并论。”

  他会读她的心思。她吃一惊。

  他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叫鬼呢,她又觉好笑。

  “我不是鬼。”他又看透了她脑中所想,郁郁自卫道。

  “那你是谁?你连你的名字都不告诉我。”

  “称谓不过是称谓而已。”他拿她才说过的话来回她,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鬼,称呼你‘鬼’。”

  他登时消失。但她一眨眼,他又回来了,仍坐在原位,仿佛他只是表演了一招隐身术。

  “我走开是因为你说那个字。”

  “哪个字?鬼?”

  他这次没有消失,但身形变淡,在她眼前只是一具人形的烟影。

  “你再说,我走了,再也不和你见面。”

  “你走吧。”她心情低落得很,此刻没有情绪和他胡扯。

  他反而又将他的形体具体化了,一脸的忧郁。

  “你一点也不在乎。”他幽幽埋怨。

  她好气又好笑。“你又不说你是谁,我不知道你要什么。到目前为止,我只晓得你否认我拥有这房子的权利,不仅自视为主人,还作怪吓唬我的朋友,要我赶走他们。”

  “我不能做你的朋友吗?”

  她叹一口气。她在这和一个鬼讲理呢,谁会相信啊?

  “你相信我就够了。”

  她哑然。“我想些什么你都知道,我一点隐私都不能有了。”

  “你想的事和我有关,我才能感知到。”

  “哦。”

  关敬和庄琪的笑声又传了过来。他们由屋里出来,到了前院。

  “他们不会到这边来。”

  恋文瞅着他。“我现在可没想和你有关的事。”

  “你想着那个讨厌鬼。”

  “他和你有关?”

  他隔了一会儿才回答。

  “他的磁场和我的相抵触。”

  恋文思索片刻,眼睛光芒一闪。“所以他在的时候,你不会出现?”

  “哼。”他说,十分不高兴。

  “难怪你一直不要他在这。庄琪呢?她的磁场也和你有抵触吗?”

  “没有。”

  “她看不见你。”

  “很久了,你是唯一看得见我的人。”

  恋文立刻抓住他的话。“多久?”

  但他又隐遁了。关敬接着出现在碎石通道。

  “真是你。”他满眼含笑。“我就觉得好像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思念过度,耳朵听觉有故障。”

  女人,一句甜言蜜语就什么不快也化掉了。

  “你真能一心数用啦。”她咕哝,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和树叶。

  关敬伸手把她拉出来。“你来了不进去,也不叫我出来,一个人坐在干水池里自言自语做什么?”

  “我试试把这儿做成露天床的滋味如何。”

  她看住他,愕然。

  紫色T 恤,蓝色工作裤,草绿色皮带。

  “一忽儿要睡没有屋顶的房子,一忽儿要睡到硬邦邦的水池里,你看不出有自闭倾向嘛。”

  她迷惑地瞅眼睛。“我这样就叫自闭?”

  “围自己于一方局限中,不叫自闭叫什么?”

  “可怪了,去了屋顶,天空无限大,在这池中四面更无建筑包围,何来局限?”

  “在这。”他指向她胸口。“这儿当真无所局、无所限,屋顶遮蔽不住你胸怀中的天空,更毋须到室外来寻找空间。”

  “最近大家都不约而同老化了还是怎地?”

  “老化?”

  “说起话来嚼着哲学草根似的。”

  “哲学草根?嗯,有意思。”

  “我的脑子很简单,舌头是平直的,四肢只在骨节允许的范围内弯曲,所以不要把我一个小小行为,发展成可供心理专家研究的特异反应,要不然你很快就会脑中风。”

  他咧嘴而笑。“无怪你和庄琪是好朋友,两人的口才都足以驳倒基辛格。”

  庄琪。恋文无声地叹口气。

  “她走了吗?”

  “她说她下午有约,晚上会晚点回去。”

  庄琪夜夜晚归,除了昨夜。她们俩住在一起,倒要关敬来传话。

  “我也该走了,还要回去上班。”她静静说。

  关敬眉毛一挑。“你不是来带我去吃午饭的啊?”

  她学他挑眉。“你吃饭还要我带?”立刻浑觉自己表现得太小家子气。

  他却笑。“说错了,是你请我吃饭。”

  “怎么,你还没吃吗?”

  “我在等你呀!你吃过才来的?”

  “我饿得两眼冒金星了。你要吃什么?”

  花钱请人吃饭还开心得不得了,她大概是第一个。

  以前男人约她,上那些装潢华丽考究的西餐厅,她吃得索然无味。现在她付钱,虽然两人就在附近一间小馆吃小吃,却胜过山珍海味。

  “不要走太远,随便吃点。你还要上班,我也有工作要做。”关敬如是说。

  “你替我节省,还是看我一副穷相?”

  “论穷相,我不是更像?”

  “你可真抬举我,我长得像以外表论人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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