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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心欲绝的羽蕊又重新握住枪,这回她把它对准她父亲。“你坐回去。”她冷冷的口吻掩不住她的悲愤。

  曹英峰怔了怔,但他依言坐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这种人?”她痛苦地低语,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枪。

  “跟我走,羽蕊。我……”沉飞的声音在她转向他,用凄绝的目光望着他时,不自禁地断去。

  “我不知道我该恨你,还是你。”她的枪口移向沉飞,又移向她父亲,“或许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用尽-切努力回来做你的“儿子”。我不该……”她再度转向沉飞时,突然对他温柔而悲伤的一笑,“……爱上你。”

  是她狂乱绝望的眼神令沉飞警觉地采取了下意识的反射动作。他在羽蕊把枪突然举向她自己太阳穴的同时,机警、矫捷地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动作夺过那把已开了保险栓的手枪。

  不知道是谁的手指于混乱中碰到了板机,或手枪自行意外走火,枪声突然响起,沉飞倒在地上,肩膀里面一股火热的痛向他的身体袭来。

  “沉飞!”羽蕊惊慌地喊道,在他身边蹲下时,血开始由他肩上的伤口泊泊涧出,-下子就染红了他半边肩臂。

  “先给他止血!”曹英峰喊,伸手抓起电话叫救护车。

  “不必了!”沉飞咬紧牙关自己站起来。“我不会让任何人把我抬着出曹家。”

  “沉飞……”他凝着冰霜的眼睛冻结了她要说的话。

  “你得到了你要的证据,我也找到了我要的确切答案。从此你我曹沉两家互不相涉。”

  他踏着钢铁般的步伐,笔直挺着背,不理会开始血流如注的伤口,-直走出大门。

  到了他车子旁边,他伸手开门,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他的手臂。

  “让我来照顾你。”温柔无比的女性声音对他说道。

  他扭头看见一张绝美的脸庞,一双探幽如梦的眼睛,然后生平第一次,沉飞昏倒在女人的臂弯中。

  台湾台北“这么多车子上山是做什么的?”沈飞不耐、焦灼地问。

  他坐的出租车停顿在往阳明山的山路上,动也没动的已经有四十分钟了。

  “花季嘛。星期天,大家都上山看花。”司机告诉他。

  看花?台北的人都如此有闲情逸致,塞在车队里上山看花?他摇摇头,紧锁着眉头,强迫自己忍耐。他已经忍了半年,又忍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了,不是吗?

  但是当车子好不容易往前行不到五十公尺又停下来时,看着前方无尽头的车龙队,沉飞不想待在车里干著急了。

  付了车钱,他下车,提着行李开始步行。幸好他穿著一身简装,棉衫、休闲长裤及便鞋。

  过去几个月简直如地狱般难受,走这一段山路,若能见到羽蕊,算不了什么。

  他一直告诉自己忘了她、忘了一切。但他在医院里时,他生气她没去看他,不理会、不在乎他的死活,或他是否因那一枪而一臂伤残;他更生气他日夜期盼她。出院以后,他还是天天生气,气她、气自己。每天他都像个不定时炸弹。他期望她至少打个电话,他把自己忙累得要死,以阻止自己打电话给她。

  他和更多女人外出,以为可藉此不再想她。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可是他脑子里和心里全被羽蕊盘据了。该死,她根本钻进了他的灵魂。他没法睡觉,一闭上眼睛,他就看到她凄楚幽怨的眼睛,听到她痛苦绝望的低语:我不该爱上你……

  他放弃挣扎,去了南区那幢房子。开门的是个他不认识的红发女人。他受伤住院时就找不到芙莲。院方告诉他,她辞职了。

  沉威想起芙莲的室友兼同事巴伯。沉飞找到他,却问不出个所以然。那个大个子一径地答非所问,令他很难相信巴伯真的是个外科医生。

  最后沉飞开车去了圣地亚哥,开门的茜蒂瞪他的眼神彷佛和他有深仇大恨,凯斯对他还和气些。

  “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一个恨透了男人的女人嫁给你?”凯斯想知道。

  走在沙滩上,沉飞脑海中充满了他和羽蕊在此最漫长、也是最短的一天一夜相处的回忆。凯斯的问题令他不由得苦笑。

  “什么方法都可以试,就是不要胁迫她。”他建议。“你为什么要娶个恨透男人的女人?”他也想知道。

  “她爱我,死也不承认。”凯斯十分苦恼。

  “茜蒂?”

  茜蒂站在屋子门廊上远远紧迫地盯着他们。

  “你有没有对她说过你爱她?”沉飞问凯斯。

  “你疯啦?她会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我。”

  “你就天涯海角的去找她。这就是我正要做的事。我必须知道羽蕊在哪里,她是不是和她两个妹妹搬去住在一起了?”

  “芙音和芙莲?”凯斯摇摇头。“芙音去了西班牙,芙莲,没人知道她在哪里。羽蕊和我们没那么熟,我们真的没有她的消息。”

  沉飞沮丧、挫折的回到洛杉矶。他走进办公室时,却看见了一个他作梦也想不到他会来找他的人,而且告诉了他羽蕊的去向。

  怀着不安的心情,沉飞走到一条小径尽头,停在一扇白色木栅门前。他敲了门后,屏息等待。

  他日思夜梦,千里迢迢来寻的熟悉倩影走过花菜繁茂的庭院时,沉飞的心跳得快蹦出喉咙。

  羽蕊的样子变了。她穿著白色短袖宽松麻料上衣、淡绿碎花长裙,长发在风中随她优柔的步子轻轻摇曳。她看上去非常年轻、非常女性化,美极了。

  她的视线与他的衔接时,停住了脚步。除了惊讶、错愕,他看不出她是否乐意见到他。

  “羽蕊,”清清喉咙,沉飞说:“还记得我吗?”

  她脸上闪过抽蓄似的笑容。“这是外交式的寒暄吗?”

  他从未感到如此笨拙。“你好不好?”

  “我看起来好不好呢?”

  “你看起来不大一样。”

  “嗯,到台湾后,我动了变性手术。”

  他微愕,紧张突然松懈,笑了起来。“手术相当成功。”他说。

  “我自己挺满意,偶尔还不大习惯就是了。”羽蕊走到栅门后。“你要进来,还是只是路过,口渴了想讨杯水喝?”

  “可不可以进去,然后也讨杯水喝?”

  “我妈不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现在不佩枪了。”

  “我没带武器,你可以搜我的身。”

  她拉开门栓。“你不是来绑架我的吧?”

  “我恢复些体力后,嗯,值得考虑。”他和她终于面对面了。他紧紧凝视着她。“我必须碰你一下,羽蕊。”他抬手轻触她肩上的秀发,手移下来摸抚她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轻颤。“像作梦一样。我不敢相信,我真的找到你了。”他低语。

  “到屋里坐吧。”她轻轻说,“你看起来很累。”

  他随她走进-间布置得充满古典气息的客厅。但墙上的中国山水画、红木家具、典雅装饰品,都不若她的存在来得真实。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一下。”他攫住她,丢下行李,把她拉到身前,“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羽蕊。”

  “不急……”

  “不,我等了好久了。我找得你好苦,羽蕊。你为什么无声无息的走得这么远?”

  她牵牵苦涩的嘴角。“我不以为你想听到我的消息,或再见到我。”

  “你错了。看着我,羽蕊。”当她看见他簇燃在眼里的火焰,她戒慎的表情慢慢变柔。

  “我找了你几个月,也想了几个月,想见到你时该说什么。”他苦笑。“但就像第一次见到你一样,-和你在一起,我脑子就空了,除了你,什么也没法想。”

  她微低下视线。“父亲打电话告诉我,他给了你这里的地址,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快?我恨不能立刻插翅飞来。”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我想你父亲也和你说明了其它,不过我还是要说出来。我最后还是看了他给我的信封里的东西,里面是我父亲当年交给他的文件。他拿了它们,一且保留着它们,但他交给另一个人的影本铸成大错,因此他那天说我父母的遇害,他有责任。”

  “你父亲要检举的人是我父亲的上司。正如他说的,案子揭开来,许多职高权重的人都会牵扯在内,那将不止是军火走私案,会成为国会大丑闻。父亲真正顾虑的是那些与军售案有涉的人的家人、子女在事件曝光后,他们如何继续生活和面对其它人。因此父亲极力阻止你父亲。”

  沉飞点点头。“父亲最后同意了,但仍难逃横祸。”

  “我父亲留下原件,将影本交给他的上司,原意是警告他,使他有所警惕,停止他们的私贩军械交易,不料他们派人在你父亲车上动了手脚,以断除后患;另一方面大力支持父亲当时本来要和你父亲合作进行的一个建筑计画,因而造成你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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