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年轻,没认认真真谈过一回恋爱,将来……说不定会有所遗憾。”余邦站在她的立场说话。
谈恋爱很好玩吗?她没试过、不知道。
“结婚后,我们不能谈恋爱吗?还是……你有谈恋爱的对象?如果有的话,我没关系的,我去跟爸爸妈妈讲。”她一脸的深明大义,惹得余邦发笑。
“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是觉得你太小,就这样决定你的一辈子,替你惋惜。”
“余邦哥哥,你们对我很好,我想……就算是对亲生女儿或妹妹,也不可能再好了,小时候第一次知道你们不是我真正的亲人时,我以为你们在对我开玩笑,那时,我真的很难接受。
后来……晓堂表姊告诉我,我非但不该伤心,反而应该感到高兴、感恩,因为再没有人会对养女那么好了。
如果说被父母遗弃是种遗憾,是的!我遗憾;如果说失去亲人是遗憾,是的!我遗憾;可你们弥补了我所有的遗憾,我猜我的人生再不会有遗憾,因为你会站在面前,帮我挡住所有遗憾的,对不对?”
是感恩也好,是报答也罢!如果答应这场婚礼能为家人带来快乐,她义无反顾!
“是的,我会帮你挡住所有遗憾。”把孟纯抱在胸间,对于余邦而言,她定他永远不肯卸下的责任。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人应该知恩图报,不是吗?
“你说对了,不用担心!”深吸气,余邦想,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太多。
“啊!对!我买一条项炼要送给晓堂表姊,你帮我带给她好吗?”孟纯跳起来,走到书包旁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子。
余邦打开,是条钻石项炼。
“很贵吗?”
“钻石才八分,又打折,还是花掉我三个月零用钱,不过,没关系,晓堂表姊会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孟纯笑眼对他说。
“你哦!花钱没节制,不会过日子。”他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反正你会资助我,对不对?”对余邦哥哥耍赖,是孟纯最拿手的事情。
“是……来!我帮你整理行李。”
“什么行李?我又不去美国。”孟纯不懂。
“你不是说毕业考完,要和同学去环岛旅行?”受不了这个迷糊丫头,他揉乱她一头长发。
“对嗅!我都忘记了。”
“你的头脑里面到底都装什么?”
“装……余邦哥哥,青鸟头脑里面装什么,你知道吗?”孟家人总说她是青岛,一只专为他们带来幸福的青鸟。
“装胡思乱想!”
他没理她,从衣柜上层拿出行李袋,将一套一套衣服往里塞。之后,打开自己的公事包,将刚在半路买的外出包清洗用品放进袋中,收拾好行李,他转身面对孟纯。
“告诉我,会不会记得每天打电话给我?”
“我……尽量记得……”
盂纯抓抓头发,玩过头,谁会记得天天打电话,余邦哥哥的要求分明是过分。
“我看,我还是把电话写在你的随身记事簿里面,收在最明显的地方,要是你真的有事,人家就会打电话给我。”他不相信孟纯,宁愿相信外人。
“对对对,余邦哥哥真聪明,这样一来,要是你没接到电话,就表示我很平安。”
“我该怎么说你?”
“说我……很乖?”
没错,她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就是乖,乖到让人不敢昧着良心骂她一声坏。
摇摇头,他拿她没办法。
“后天晚上我打电话回家,夜里不要到处乱跑。”
“嗯,我不乱跑。”点头,她没反对,因为她乖嘛!
“这里有两万块钱,我帮你分成四份,分别放在四个地方,要是丢了一部分,还有其他的钱可以用。”
说着,他把钱折叠好,放在行李的四个口袋中。
“好,记住了。”
“这里有五千块,三千块放在书桌底层,两千块放在你的包包里面,包包里面的钱用完了,才可以拿抽屉的钱出来用。”
“知道了。”
“要是不幸,全部的钱统统不见了,怎么办?”他做随堂测验。
“打电话给吴秘书,她会帮我解决所有的困难。”这句话她背过一千次,每回只要余邦出门,他就会把这句话拿出来考孟纯一回。
“很好,出门要注意什么?”
“要注意安全,不可以脱队,余邦哥哥,我已经十八岁了,还要每次出门都把这些话背诵一次吗?”孟纯皱起两道可爱的小柳眉问。
她的话问出余邦的笑意。没错!她十八岁了,再过几天就要为人妻,但他总对她放心不下,在哥哥眼里,妹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好!不逼你背,把头发吹干,我们下去吃饭。”
“爸爸回来了吗?”
“我们一起回家的。”
“好!赶快吹头发。”她低下头,把头埋在膝盖间,让他的大掌在她发间耙梳。
这一年,她十八、他二十二,她被呵护了一辈子、她被惯了一辈子,她认定婚姻是报答恩情最好的办法:他宠了她十八年、疼了她十八年,他认定这种心情就是爱情。
女 六 士
提一袋碱酥鸡,孟纯从外面走回来,全家人都不在,她有些孤单,却也有着自由自在的快感。
中午考完试,孟纯同家睡一场饱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穿起拖鞋,拎着小包包,出门买碱酥鸡和汽水当晚餐。要是让余邦哥哥看见她拿垃圾食物当正餐,肯定把她骂惨。
脱鞋啪咑啪咑响,袋子里的碱酥鸡引人食指大动,想着想着,她加快脚步往前。
巷子口的街灯坏掉,幸好隔壁张伯伯家有人在,窗户里透出微弱光芒。
走到家门前,她拿出口袋里的钥匙,连试几次,才把钥匙插进洞孔中,喀擦一声,门打开。
这时,孟纯感觉后腰一阵凉意,瞬地愕然。她还没大喊出声,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掌捣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安静!打开门,走进去。”低沉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征询,是命令。
孟纯很害怕,骨碌碌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巷子里面半个人都没有,求救机率是零。
打开家门,尽管脚步再小,摩摩蹭蹭,她还是走进花园里面。
男人反手带上大门,右手环住她的腰,左手捣住她的嘴巴,孟纯的背密密实实抵在他的身上。
看不是他的脸,只觉得他的体魄挺拔,是个高大男人,在他怀中,孟纯没有一分逃生机会。
危险的气氛压迫得她呼吸不顺,汗水从额间滴滴滑落,她惊恐、她焦惶,她想大声埋怨台湾治安,想开口问--治安不好,该下台的人是谁?
男人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湿热气体引出她阵阵颤栗,先奸后杀的耸动画面,不断在她脑海反覆上演。
身后的庞然身躯散发出窒人气息,孟纯好想哭。
当“想哭”念头一出现,鼻酸酸、眼酸酸,潮湿的眼眶掉下第一滴泪水。
二滴、三滴……捣在她嘴巴上的大手感觉到湿意。
门外杂沓脚步声响起,她嘴上的手加重力道。
孟纯提耳倾听,分不清楚有多少个人,只觉他们的脚步都刻意放轻,几个浅声交谈后,脚步在附近众拢、离开、众拢、再远离……渐渐地,听不到声音。
嘴巴上的大手终于松开,孟纯直觉要张口大喊,但当眼光接触到他如豹般的锐利眼眸时,张开的嘴巴自动乖乖合拢。
抬起手臂,抹两下泪水,脸还是湿的,她闷气,乖乖往客厅方向走,打开门,回头,他还站在门边,没离开。
要邀请他进门吗?
孟纯摇头,如果他是通缉犯,她会变成共犯,余邦哥哥不在家,不能带钱到警察局保她出来。
又走两步,身后没有声响。他还没离开吗?
打开门,跨进右脚,他没动静;跨进左脚,他没动静;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她转头--
啪!松手,那一包碱酥鸡疾速落下……
他居然……就站在她身后!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碱酥鸡落地前捞了起来,交回她手上。
“我、我……你、你……你要进去吗?”
孟纯被他的身手吓傻,如果他是金庸小说里面的武林高手,除了开口巴结之外,她没别的事情好做了。
男人点点头,跨开大步,自行往里面走。
他、他……他的环保局适应力真好。
走在他后面,孟纯打开电灯,一室亮光照清他的容貌,浓浓的眉梢拢起,挺直的鼻梁下是张薄薄的宽唇,他的长相无懈可击,孟纯生平第一次触电!
他是个……很好看的歹徒,不、不,他是个好看的大侠,孟纯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讨好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男人的眼光在屋内四下搜索,缜密的态度,仿彿屋子里藏了几百个便衣警察,他要将他们一一揪出来。
“没有人啦!我爸妈和哥哥都去美国了。”孟纯脱口而出的话让自己懊悔至极。她应该说爸妈马上回来才对。
男人扫她-眼,孟纯忙挤出一个不自然笑容,很假很假的笑容里,酒窝若隐若现,牙齿的颤抖明显地带动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