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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帮一位阿婆看相,明明是丰衣足食、子孙满堂的富贵命,可是她偏偏埋怨自己辛苦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歹命了一辈子。”

  “你怎样开导她?”

  “我叫她到大医院逛一圈,体会连求生存都算奢望的心清。”

  “你该当心理治疗师,做巫婆太小材大用了。”

  “又说我是巫婆!”蓝企若佯怒。

  “除了学不会煮巫婆汤、少了根飞天扫把外,巫婆会做的事你哪样不会?”

  “我不会下蛊!”

  “你太谦虚了,上回我不是被你的‘蛊毒’弄进医院洗肠了?”她指的是上次感冒时,母亲下厨错把沙拉脱当沙拉油使用的粮事。

  “沙拉脱和沙拉油只差一个字,谁会注意?”

  “杀人和杀鸡也只差一个字,我可没看过法官上菜市场捉拿鸡贩。”

  “死女儿,你书读到脚底去啦?‘孝道’没学过吗?”

  “‘肖道’?起肖也有道理可遵循?这我倒没学过!”

  “坏女孩!”她笑骂后续言:“人类的痛苦来源不就是要求太多了。”

  “谁能做到无欲无求?”寻君反问。

  “大概没人吧!因此焦虑、烦恼永远在人类情绪网上霸占首席地位。”

  “这就是人性罗!既然人性如此,何必逆天行事?就由那阿婆去不满、自怨自艾。”

  “女儿,你真寡情!”

  “应该说我顺应自然,我将世事都视为理所当然,不去强求。”

  “你又……”她急迫的追问。

  她怕死了寻君那套顺天应命论,万一她又来个一死了之、了无牵挂,这些日子的努力不都成了空话。

  “你是例外,你可别忘记我们的条件交换。”寻君调皮地对她眨眼。“好了!我回家煮一锅麻油鸡,今天早一点收摊,我帮你补一补!

  待女儿走远,她重新坐回位置。冬天快到了,生意每况愈下,早点收摊也好。

  低下头,收拾她的生财工具,突然发现女儿忘记带走家门的钥匙。

  这糊涂虫又要为了多跑一趟,大骂自己了!她不加思索地拿起钥匙,快步往公园外飞奔而去。

  蓦的,一阵急促尖锐的煞车声回荡在宁静的午后空间,伴随着人体呼叫倒地声,引得附近居民纷纷出门探究。

  五部黑色BMW轿车一字排开,同时停下。从车内下来几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为首的楚天尧面色凝重地蹲下身查看伤者的情况。

  蓝长若口角的血缓缓流下,无助的表情在目光与楚天尧接触的同时,绽放出希望的喜悦光芒。

  是他!就是他,他是寻君的命定人,她有强烈的感应,就是他!

  她伸出染血双手,紧紧捉住他。“答应我,照顾我唯一的女儿,求你!”

  “放心!我会做到。”他不加考虑的郑重承诺。

  当寻君发现钥匙忘记带而返回公园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颤巍巍地举步向前,不敢也不愿相信所见事实,每一步移动都牵肝动肺、令她痛心疾首。

  “你答应我要改变宿命,怎么可以食言?”她狂吼出声。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寻君,仔细听我说,我没有太多时间了,他就是你的本命人。”蓝在若将楚天尧的手交到她手中。“为自己努力,也为我努力好吗?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摆脱诅咒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别让我含恨九泉……”越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微弱,几无听闻。

  “不要、不要,不是这样子的,你答应我的事不做到,我就不听话。你起来呀!我立刻送你去医院,医好你我马上结婚,哪个都行,你起来、你起来!”她扶住她的肩膀猛烈摇晃。

  天尧拉住她的手低声喝斥:“别动她!你要她死得更快吗?”

  “是你?为什么杀死我妈妈?为什么?”她挥舞双臂想挣脱他的籍制。

  “安静!听她要说什么。”天尧制伏她激动的身躯。

  “寻君!求你别……别让我走……走……走的遗憾,好……好不……好?”

  “好、好、都好,你说什么都好……”她在天尧的怀中哭出心碎。

  “谢……谢谢……”她转头面向楚天尧。“照……照顾她,请……请你……”赢弱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像轻烟、像尘埃,被大地吞噬得无影无踪。

  “妈妈!”寻君仰大哭喊,她一声声的哀啼、悲痛着。

  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问着:“我做错什么?我负过谁、欺凌过谁?为什么把厄运全给了我?告诉我,谁给我答案?”嗓子喊哑了,苍天依旧不言不语。

  她的心在滴血,难道这就是妈妈说上苍怜惜、眷顾她的方式吗?用一个母亲换一个丈夫、一段生命,就是上天给的公平?

  她是子然一生了,从此以后她的悲、她的喜、她的恐惧和哀伤再也没有人理会。人的生命居然脆弱到承受不住命运的考验,那么她还要争取什么?就此随命运轮盘沉沦吧!

  她的悲励他看见了。失去亲人的痛他尝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悲哀任谁都安慰不来。天尧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将她娇弱的身子揽在胸前,哭吧!把你的悲愤全部哭出来……抱紧母亲的骨灰坛,跟随在道士身后,一步步缓慢地往前行。

  他们说今天是母亲的吉日,她不能哭。死者已矣,生者何悲?生者的悲伤只会让往生者不忍离去,被牵牵绊绊的感情留住的魂魄,受的苦只会更多更多。

  这样也好,起码这场意外让母亲不必去面对女儿的死亡。望着母亲的遗照,寻君呆滞的表情诉说着万般不舍,但终是必须舍的,舍了易受伤的心,从此再也不悲、不伤、不痛了。

  楚天尧始终不发一语,他默默地在旁陪她进行仪式,拥着她、搂着她,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扶她一把。

  望着她意识涣散、脚步虚浮,几日下来她已很少流泪。她再也不是几天前他甫接触的那个淘气女孩,她让意外磨练得冷然而坚强,才十九岁呀!一股奇异的心疼情绪在他心底油然而起。

  楚天尧揉着酸痛背脊,忙碌一整天后,再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火冒三丈。

  办公室里坐着三个男人,除了楚天尧和颜致翔,另一个是楚天尧的小弟楚天阳。原本三人正在讨论围捕蔡文华的计划,现在却被陈副理的报告搅得无心再谈,他们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你说,她不接受是什么意思?”大手一拍,桌面文件应声跳起.任何人都宁可得罪阎王也不愿面对他的暴怒。

  “天尧,人是我撞死的,我会负责!”致翔开口。

  “她到底要什么?”天尧不理会致翔的话,从死者握住他的手时,她就是他的责任了。

  “她要我们别再去干扰她的生活。”陈副理据实以报。

  “你再跑一趟,问她到底要多少,尽管开口。”天尧冷声的命令。

  陈副理面有难色,为了这件事,两星期来,他台北台南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十次。第一次蓝寻君当他的面撕掉面额五百万的支票;第二次她把一仟万纸钞丢到门外,害他这把老骨头捡钱捡到跑去骨科挂急诊;第三次她把别墅地契塞进他怀里,叫他别再去干扰她。

  接下来几次,她干脆失踪。守株待兔了三天后,他心想作在那儿不会等出结果,还是先回台北覆命,没想到回台北面对老板又是另一场灾难。

  “我问过了,她说如果你钱太多可以拿去捐给孤儿院。”

  “你没跟她讲,是她母亲要求我照顾她?”

  “这些话我都说过了!可是她说,依照她母亲的意思,你照顾不起她。”

  “照顾不起?她要更多吗?”闻言,天尧冷笑。

  “这话我也听得一头雾水,想再问清楚些,她就关起门不理会我了。”

  “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我去应付!”楚天阳已经失去耐心,因为这场意外,他们布置半年的计画全部泡汤,所有行动都得重头来过。

  “我去!”楚天尧站起来。

  他要把事情做个了断,他不喜欢事情拖拖拉拉。没完没了,更不喜欢担着一颗心猜测她过得好不好。她还是一个人在悲伤、还没走出母亲死亡的阴影吗?

  担心?他居然会为她担心?他用错措词了!他是生气、是忿怒。生气这个女人居然懂得利用他不欠人的原则来讹他、诈他;生气她不愿成为自己的责任。天!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她纳入他的责任范畴内?他错愕不已地蹩起浓眉。

  不!他辈固起冷漠的心墙,这些年来他早已学会人是全世界最污秽肮脏、也最不满足的东西。这女孩想跟他玩尔虞我诈的心机游戏,也未免太不自量力。

  “喂!你当我是隐形的吗?人是我撞的,责任自然是该我来负。”致翔提出抗议,但根本没人理他。

  “都别说了,明天我亲自走一趟。”楚天尧不买多言,转身走出办公室。

  这个女人惨定了,惹上楚天尧她将会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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