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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页

 

  “当老大一定很辛苦,我们家老大也是,他的工作就是——让弟弟。”

  “所以当老大的比较会照顾人,体贴而细心,但相对地也会要求别人听他的。换句话说,就是喜欢控制别人、强势。”

  “我认同,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就给了我不少‘建议’。要是我不肯乖乖听从建议,还搬出旧经理来威胁我……”

  “说我强势,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新官上任就烧掉三分之一的员工,然后控制剩下的三分之二员工,要他们拼死拼活的替你赚钱。要比强势,我对上你只能算小巫撞上了大巫。”她才不依呢!明明他比她更鸭霸的。

  “因为我们家老大比我和小弟大很多,我们几乎玩不在一起,于是我带小弟带惯了,我的老大性格也很明显。你说——两个都要别人听话的人凑在一起,结果会是怎样?”

  “吵翻天了吧!”她的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

  他把车停在堤岸上,两人都没下车。眼睛眺望着远方的渔船,她的背靠在他身上,他自然地环上她的腰,下颔抵着她的头发,没有交谈,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心跳声。

  优子细数着他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沉稳地跃动牵动她的心随之共舞……

  多年后,也许一个悠闲的下午……也许那时已染,了满头风霜,她会在这个海边想他,想她来不及长大就夭折的爱情。

  晒好满满一篮的衣服,优子从衣服的空隙中眺望初醒的太阳,伸伸臂、弯弯腰,满足地对满天霞云招手。

  “你有恋日情结?”突如其来的男音,让她迅速回头。

  “你起床了?早安。”她朝着拿画册的贤也走去。

  看他几个简单的落笔,把个晒衣女郎的背影画得栩栩如生。

  “你画得真好!真羡慕你有这种才能,花了你不少时间练习吧!”她站在他背后,看他利落的几笔又勾勒出她的侧影。

  “这句话你要去告诉我的美术老师。”他的手没停过,一幅幅她的身形跃然纸上。

  “他嫌你画得不好?”

  “他说我没天分,要我趁早放弃画画,免得浪费时间。”

  “为什么?你画得好逼真。”

  “他说我只能当一个画匠,画不出自己的风格,与其如此,不如早点丢掉画笔。他说如果只想要画得像,不用那么辛苦,直接找一台相机来就行了。”

  这些话经过太多年的沉淀,早已经伤不了他,但听进优子耳里,却产生刺耳的不舒服感。

  “他好不公平,谁规定只有画家才能拿画笔?画图不能单纯为了快乐、为了心情好,或者我喜欢吗?何况欣赏画的人又不是每个都像他那种大师级人物,我不能爱看实物写生吗?我非得要看‘有风格’的作品才行吗?所以,就算是专家、是大师,他的说法只要是错的,就可以不用去理会。”

  “你真是我的知音。下回我要带你去见他,把他说的话大加辩驳。不过,他的评语并没有让我放下画笔,十几年来我仍然四处写生,画图成了我的心灵调剂品,它可以帮助我度过低潮、可以分享我的喜悦。我总是相信,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愿意停下脚步来看看我的画,就算我一直碰不到这个人,至少‘他’是存在的。谢谢你,你让那个人现形了。”

  她羞涩地别过头背对他。

  “你喜欢画,下午我带你到屋岛画,那里很漂亮。”

  “屋岛?那是什么地方?”贤也问。

  “一个神庙,里面供奉着地藏王菩萨、观音菩萨。

  在中国,沿海渔民都是供奉妈祖的,我们这里不一样。”

  “你很醉心中国文化?”

  “是!我好喜欢这个有人情味的国家,原本大学毕业后想到台湾继续念中文,但几个同学阻止我,说中国人为南京大屠杀已经对日本人很不满了,再加上前一阵子的钓鱼台事件,新仇添上旧恨,他们不以倭寇来称呼我们才怪。唉——政治这东西又不是平凡如我们所能控制的,可是苦果却要所有的老百姓来承担。”

  “换我来劝你乐观点,这几年台湾流行哈日风,从早期的电器产品,到现在的电玩、卡通、戏剧,甚至许多日本歌手到台湾都很受欢迎,有许多台湾艺人在日本也发展的很好,我想年轻的一代对战争留下的惨痛印象,应该已经不深了。未来地球不再有国家、强弱国势之界,人就是人,不分人种、国籍,都是生而平等的。”

  “如果我是常磐贵子,也许我会考虑来一趟台湾行。”她一面说笑一面捧来满杓子饲料。“想不想喂鸡?”

  蹲在鸡笼前,他喂鸡、她拣蛋,热热的新鲜鸡蛋握在手中还暖呼呼的。一不小心两颗头颅撞在一起,双手拿满蛋的优子重心不稳,往后仰倒;贤也急得掼下杓子,从身后托住她。

  落人他怀中,她脸上有着尴尬神色,但他并没有缩手,定定地自身后抱住她。

  他宽阔坚实的胸怀像磁铁般,牢牢地吸住她的心,不想离开、不愿也不舍离开这样一个怀抱啊!千思万虑在她脑海中转过一圈又一圈,转出一片无从理解的浑沌。

  他们……未来怎么办?

  终于,他退一步放开她,扳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一瞬也不瞬的。

  “我不打算道歉,因为这是我这段日子里,一直想对你做的。”他开口了,却又拉出另一番震撼。

  “你……怎么可以?”她的心脏突兀地疾速鼓跳,连退几步,但退不开他的钳制。

  “我决定把情况从‘不可以’扭转成‘可以’,优子你愿不愿意……”

  “现在先不要谈这个,好吗?我去帮你做早餐。”

  她选择逃避,在“谈”之前,她要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慌慌张张地让感觉冲昏理智。

  她把几颗鸡蛋叠放到他的大手中,转身从莱圃里采下两三根葱和几棵蔬菜。

  两人一起走人厨房,她一面打着蛋一面放水洗菜。

  “昨天你弄给我吃的鱼饼很棒。”他在忙碌的优子身后寻找话题,抑制再度拥她人怀的欲动。

  “那叫风吹笔仔,洗净晒干后用酱油糖熬煮过,等糖水收干、洒上芝麻就可以吃了,惠子、朝子和你一样,都很喜欢这滋味呢!”

  “你回大阪会带这个吗?”他拿出夹在腋下的素描簿,打开,动手画出优子的侧影。

  她的五官很匀净,平日她很少上妆,最多也只是淡淡地描上浅色口红,她的皮肤是自然的小麦色泽,大大的眼眸在几方从狭小窗口射人的阳光照映下,显得生动灵活。

  “你喜欢的话我多做一些让你带回去。”

  回去?在水龙头下洗菜的手停了停,回到大阪后,他又是老板,她是他底下的小编辑,他有未婚妻、有出版社、有他要走的路,他们将按照旧有轨道继续绕行,在四国发生的一切将随着记忆慢慢尘封……

  这个想法应该会让她的心变得轻松的,为什么她会觉得怅然若失、苦涩交集?深吸口气,把不该存在的情绪压回心底,她加快做早餐的动作。

  “说定了,不准赖皮。”他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他收拾起画册,端过优子做好的早餐,和她面对面坐下用餐。

  “我很喜欢你的父母亲,他们待人和气亲切,尤其每次看到你父亲,我就会联想起我父亲。”

  “他们很像吗?”

  “他们的气质很像,我父亲你见过的,那次在楼梯间你撞上我时,我父亲站在我身后,他还和你聊了一下,有没有印象?”

  “是那位长者?”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就依稀觉得,他和她父亲很相似。“他就是董事长?他很和蔼慈祥,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

  “那天他在楼梯间劝我带人要带心,不要光拿制度规范压人,和你第一次给我的意见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的吗?我爸爸就是这样告诫我们姐弟的,他说要做‘事’,之前要先学会做‘人’,要是大家都不喜欢我,就会为了反对而反对我的意见,甚至是否定我整个人。因此到一个新环境要先让别人接纳自己,但要求别人接纳自己,就要自己先敞开心胸去接纳别人。

  那天早上,我就是盗用父亲的话转送于你,只不过首次见面不敢太挑明了说。”

  “因此,面对我大刀阔斧的裁员,你预计自己是被裁定了?”

  “是啊!所谓忠言逆耳,我的话一定让你觉得犹如芒刺在背、不除不快。”

  “错了!我是个很能接受建议的大肚量老板,不过,那段日子我真的尝到不少苦头。”

  “因为革除了那些‘亲贵派’?”

  “对啊!那阵子我们家的电话天天响个不停,全是向我父亲告状我强势作风的亲朋好友,甚至有人预料,我的作法会在短期之内,把那间早巳岌岌可危的出版社弄垮。”

  “事实证明,你的强势不但没把出版社弄垮,还整顿出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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