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要弥补起那个遗憾,在小夜,不,在亮亮身上。这一回,他不让遗憾降临。
“好啊!我最喜欢去植物园玩,小时候老爸带我去过一次,我就迷上那里,从此每个月都要去上那么一次。”他一定有蛔虫染色体,否则怎会把她的心思全摸得一清二楚。
“夏天莲花开得正好,娉娉袅袅的丰姿在池塘中摇曳,美不胜收,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抚着亮亮沉睡的脸庞,仿佛她听得到他说的每句话。
“没错、没错,我喜欢!”亮亮连声应答。
‘‘你说要不要让赵叔也在池子里种上儿株?赵叔是我们家的园丁,他很厉害,把一园子的花树都照顾的很漂亮。我想,你一定会和他处得很好。”
“应该会吧!你喜欢的人,我也会努力喜欢他们的。”圈住他的腰,她恋上这个宽宽的怀抱。
“我们的家到了,我抱你下车。”说着,他抱起亮亮下车。
呈灵魂状态的亮亮还不太习惯坐人肉轮椅,一跃跳下地面,随着她的新老公“人洞房”……哦…好浪漫??。
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两旁,种满各色鲜艳的矮牵风一吹,它的小圆裙就跟着舞出夏之恋,再过去是一片铺着绿茵的草地,左边的草地上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里有许多肥硕的锦鲤悠游其中,池塘边种植了好几棵印度樱花,早开的花苞正在风中摇曳。
右边的草地中央有一个花坛,里面有玫瑰花、孤挺花,有一丛向日葵、茉莉,和一堆她喊不出名字的花朵。翩翩飞舞的蝴蝶和着怒放的花朵高唱夏日颁,在这个园子里,她看到让人心振奋的生命力。
拉住易耘的衣角,她走入客厅。
天!有壁炉呢!石头堆砌出的壁炉净是粗犷的原始风味,古朴的沙发、银制的盘皿水晶的大型吊灯,这是一个中古世纪的城堡啊!就因为他的小夜梦想当公主,他就为她置起一座城堡?
壁炉上挂着一幅植物园的写生画,画里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嬉笑身影,那是属于他和小夜的回忆吗?
亮亮感动了,为他专心疼爱小夜的心、为他固执的爱情,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他既痴情又傻。
心疼地望向他,她该庆幸自己嫁给一个痴心的男人,不该心存嫉妒啊!把手伸入他的掌心,往后他们将要牵着彼此,走过一生。
踩过一级级铺着深紫色地毯的阶梯,他们一起走到二楼。
楼梯上来是个小小的起居室,起居室旁有五扇门,扣除一间书房外,其他的全是卧室。它们的装汉和楼下一样,都有着极浓的复古风,缀满流苏的落地窗帘、古董家具、长毛地毯……架构出中古风情,打开主卧室房门,易耘把亮亮放人一张擦拭得发亮的铜制床上,随风扬起的浅紫色纱帐、软软的天鹅绒被,他当真拿她当公主款待。
亮亮跷起小脚,坐在窗台上,拨弄起轻柔蕾丝,站起来一旋身,她在蕾丝帘中缓缓起舞……再荒诞不经的梦也会被实现——只要有一个真心、专心爱你的男人。
“亮亮,累了—天,想不想休息?我让洪小姐来帮你整理,弄清爽了,就可以好好大睡—觉,”他爱怜地拍拍她的脸颊。
亮亮伸伸懒腰,还真有些累了,躺回自己身体里去,调调姿势,她要去梦周公。
易耘俯下身在她额际轻烙一吻,走出房门的脚步变得轻巧,他告诉自己,要轻轻的,才不会吵醒他的小新娘;要轻轻的,才不会干扰小新娘的清梦……
睡过一觉,亮亮睁开眼,没注意间,她的身体也随她的清醒睁起双眼。
飘出门外,她走过一间间房,寻找她的新婚大婿。
在书房里,易耘趴在书桌上休憩。
亮亮瘪瘪嘴,不依地嘟翘起嘴。“你不知道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吗?居然放新娘子独守空房大唱闺怨,你欺负我是植物人咬不到你吗?告诉你,植物人也有植物人的尊严!”
发泄过一顿粗饱后,她发现他浓眉深锁,睡得极不安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生病还是作噩梦?”毕竟世上还没有人提倡植物人人权论, 自然没人有义务回答她的话。
摸摸他的额,没发烫;触触他的乎,没冰冷,病?不至于,那肯定是作噩梦了。可干日不做亏心事,夜牛不怕噩梦磨,看他一表人才,不会是个满手血腥、恶贯满盈的家伙吧!既没做坏事,他学人家作啥噩梦?
亮亮在旁胡乱猜测/却又猜不出个合适道理,一颗心莫名焦躁起来,要是能进入他梦里—探究竟就好了。“想去就去呀!”蓦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背后传来。
亮亮还没来得及回头,屁股就被重重踹一下。
这一踹,把她踹进一个风雨夜里——
冰冷的雨水瞬地把她全身淋个湿透,要命了,她最最讨厌下雨天,那种冰冷会钻筋窜骨,深入骨髓,让她全身痛过一寸又一寸,讨厌到极点。
揉揉眼睛,举目四望,她想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屋檐躲躲。
这里是哪里?某某大户人家的庭院吧!那她可要小心一点,别让人家当成居心叵测的歹徒,有钱人心机最重,老想着不知道哪个人要来分—一杯羹。
缓缓挪移脚步,一个小男生迎面跑来。她曝光了吗?疑问句还没成形,小男孩已经从她身前穿过,不不不不……他从她的前胸穿入、后背走出,她成了科幻片的女主角?没有!她确定没拿过哪个导演的演员费。
想追根究底的好奇心催促她追上小男孩,拉起裙摆,用小跑步追人,她不得不承认,这猴死囝仔跑得真快。
终于,他停下来,亮亮也跟着停下脚步,只见他身一矮,对着一丛矮树说话。
这孩子有精神异常?管他,不乱想,亮亮决定静观其变。
“你是谁?”他推推眼前的黑影,黑影不说话。
“你迷路了吗?”他又问。 “你不想说话?没关系,先跟我回屋里去好不,我可不希望明天我们都得重感冒。”弯下身,他抱起黑影往房子方向走。
到这时,亮亮才看清楚那团“矮树丛”是个小女生。
反正,他们看不见她,她就理直气壮地当起不速客,跟在他们身后,一路飘回干爽的屋内。
管家帮小女孩换好干净衣裳后,两个小孩面对面坐在沙发里。
“我叫谢易耘,你呢?”男孩把一杯热巧克力送到女孩眼前。
“我、我叫章小夜。”他脸上的和善笑容融化了她的防御。
他是谢易耘的童年版?这是他初次和小夜相见?瞧他们俩一脸稚色,亮亮不解。几时她又搭上时光机回到过去?
先别理这些,静待故事发展。反正自从她变成弱势族群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全诡异得可以写上几十本聊斋志异。
“外头风雨很大,你怎会跑出来?爸爸妈妈知道吗?”拿起大毛巾,他细心地帮她擦拭湿头发。
“我……”说一个我字后,小夜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易耘忙放下毛巾,轻拍她的背安慰。
“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我不会勉强原来,他宠小夜是从见上第一眼时就养成的习惯。
看着易耘,小夜久久不出声。认得这个大哥哥吗?没有……可是他身上的熟悉感让她安心,他脸上流露的笑容让她不恐惧,这个大哥哥……她好喜欢。于是,她选扦信任他,选择把心事摊在他面前。
“妈妈说明天要带我去看医生,我好怕看医生不要去啦!耘哥哥,你的家可不可以借我藏起来?拉住他的袖子!他们不像初相识。
“为什么害怕医生?医生是帮人治病的,他们会把你身上的坏细菌赶走。”他轻声说话,怕过高的音量会吓坏这个小人儿。
从小,她就被爸爸妈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疼着、哄着,她太习惯被宠爱的滋味,可是他的宠爱让她的心甜滋滋的好快乐。虽然他没说太多话,虽然他没做太多动作,可是,她就是直觉知道,他喜欢她,并且……他宠她。
“可是……他们要赶走的是我的心脏啊!他们说我的心脏不乖,要把它割掉。”抬起头,她满脸委屈。
“你别担心,他们拿走坏心脏后,会送你一个新的好心脏,到时你就不会生病,可以健健康康不用再看医生。”他全盘接收她的委屈,并将它当成他的。
很奇怪的感觉,他并不习惯和陌生人热络,长辈是这样、平辈也是这样,他的性格缺乏热情因子,但这个叫小夜的小小女生,却轻易地打破他的心防,直直闯进他心深处,成了他的一个部分。
“可是,换了新心脏以后,我会不会忘记爸爸妈妈?”
“不会啦!你是用脑子在记东西,又不是用心脏在记东西。”
“我还是好怕,用刀子把肚子切开,会痛死人的。”
“放心,医生会帮你打麻醉药,你睡一觉醒来以后,新的心脏就会在你胸口里砰砰跳动了。”他说得笃定。